認錯了人嗎?這世上興許真的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可是白管家在介紹:“這個是長柏, 從宮裡來的。咱這新院子, 除了跟著老奴過來的三五個下人是舊時就在王爺邊伺候的,其餘都是聖上從宮裡撥下來的,都是長柏悉心挑過的稱心人,夫人大可放心。”
長柏。
就算這世上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也不會同樣的名字。
是他。
青雁看了一眼長柏上的黛宦,微微垂下眼。
驚訝, 長柏心裡的震驚多於無數倍。
長柏無法形容自己心裡的震驚。長柏的眼中升起一團鮮紅的火焰,那是那一日紅嫁的艷, 那是那一晚燒到天上去的大火,是爺上的,也是從崖邊縱一躍前眼底的紅。
不敢置信, 還有心底不住的疼痛折磨。即使已經過去了一年,那種砍於心間的痛依舊那麼清晰。
“長柏,還不快見過夫人。”白管家小聲提點。
長柏回過神來, 凝在青雁臉上的目卻始終未曾移開。
是嗎?
不是嗎?
夫人?
半晌,長柏才回歸現實。
這位“夫人”來自陶國,是陶國的第一人花朝公主施令蕪,是遠嫁和親的湛王妃,是他接下來半年的主人。
這位“夫人”比青兒多了。他的青兒明明很瘦弱,洗做活時, 一雙手乾瘦如柴。這位“夫人”有一雙淡紫的眼睛,奇異又高貴。
“長柏給夫人問安。”長柏盯著青雁淡紫的眼睛。
青雁咬了下舌尖,抬眼對上他的視線, 展而笑,用略微沉的聲音說:“日後就要麻煩兩位多上心了。”
長柏微微側耳,仔細分辨青雁的聲音。
青雁的目從長柏上移開,自然地看向白管家,溫聲詢問:“白管家,湛王府重修的事可還順利?”
“回夫人的話,一切都順利。不過至要半年才能修完搬過去。這半年您要住在這裡,這宅院也當稱心才對。老奴和長柏商量了一下,老奴負責湛王府的重修,您對現在住的這院子哪裡不滿意吩咐長柏去修繕。”
“白管家果然想的周到。不過這院子也就住半年,湛王府才是要久住的。我正想去湛王府瞧瞧,白管家和我一塊過去吧。”青雁說。
白管家應下。
青雁起,邁著端莊的步子往前走,經過長柏邊的時候並沒有看他一眼。剛剛經過,長柏看著的背影抬了一下手。
青兒也是這麼高的。
“夫人。”長柏開口。
青雁剛剛一腳邁出門檻,水紅的擺輕晃。深吸一口氣,從容地轉過頭向長柏,問:“還有什麼事?”
長柏克制著,努力用正常的語氣說道:“如今開了春,正是種花的好時節。雖說是暫住,可半年並不短。夫人若是不想麻煩,大的地方可以不用整改,只是這種什麼花草還要夫人拿拿主意。院子里花圃不小,不如夫人現在去看看,各都要種什麼,奴……好吩咐下去。”
青雁正猶豫著,穗兒在一旁笑著說:“夫人,長柏說的也對呀。咱們先去看看院子裡種什麼花好,然後再去湛王府也不遲呀。”
青雁不想顯得太特意,點了點頭,說好。
聖上賜下的宅院雖遠不如湛王府大小,但到底是聖上賜下的,並不比京中普通權貴的家宅小。青雁默默往花園去,目視前方,努力裝尋常的樣子,力爭不被長柏認出來。在心裡盼著因為自己的這雙眼睛,長柏會認不出。
花圃裡正在鬆土打理的僕人恭敬行禮,立到一旁。
長柏仔細瞧著青雁臉上的表,詢問:“夫人有什麼喜歡的花?”
青雁把臉偏到一側,彎著眼睛問白管家:“湛王喜歡什麼花?”
白管家慚愧道:“湛王不曾說過。”
“哦——”青雁輕輕蹙眉,眉眼間勾勒幾分失落。說:“那以前湛王府種什麼花,就在這兒種什麼花好啦。”
長柏進一步說:“府中大大小小的花園有七。按照夫人的意思大部分種些以前湛王府的花卉。還是應該闢出一方花園種些夫人喜歡的花。最好是夫人在陶國時常見的花,也算藉思鄉之。”
白管家有些意外地看了長柏一眼,敏得覺察出來長柏今日的不尋常。雖然和長柏接不算多,可他對長柏印像很好,知他寡言卻細心,做事周到。不過他仍舊是打圓場:“長柏想的周到。”
忽然一陣沉默。
聞溪及時說:“公主,不如種些以前您宮殿裡的花?”
“種雁心蘭。”
青雁垂下眼瞼,長長的眼睫投下兩道月牙影。微微翹起的角噙著幾分新娘子的。說:“殿下喜歡雁心蘭。”
長柏瞳子猛地一。
有什麼東西破碎開,千瘡百孔。
直到青雁帶著白管家和婢乘車往湛王府去,長柏還是立在一片荒蕪的花圃裡,涼風吹過他黛的宦。
“青兒,咱們親以後在後院種些花好不好?”
不甚在意地說:“反正又不回去住,我是要一直守在小姐邊的。不用麻煩了吧。”
“可那到底是我們的家啊。”他堅持。
“哦”了一聲,說:“那種向日葵好啦。秋天的時候還能吃哩。”
長柏痛苦地合上眼,喃喃自語:“到底是不是你……”
青雁帶著白管家、聞溪和穗兒一起去湛王府。青兒留在屋給青雁打理床鋪。下午,覺得青雁的寢屋過分簡單,顯得冷清了些。決定去尋長柏,想問問他要不要置辦些飾擺放在屋。
“長柏大人,你在不在?”青兒去叩長柏的房門。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應。青兒剛要轉,忽然聽到屋有什麼東西掉落的聲音,接著是一道悶哼聲。
“長柏大人?”青兒一驚,趕忙擅自推開了房門。
屏風遮擋了視線,只出一雙。
“長柏大人!”青兒趕忙小跑著繞到屏風後面去。
長柏坐在地上,後背抵在屏風上,他合著眼,臉蒼白,額角沁出細的冷汗。他上的服微,袖子擼上去,出跡斑斑的小臂。
“啊!”青兒急促的尖了一聲,趕忙手忙腳地拿出帕子去長柏小臂上的跡。的聲音也是的:“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麼多啊!”
將長柏胳膊上斑駁的跡去一些,才看清長柏手臂上用刀子劃了一個字——青。
而在這個“青”字下面,還有很多舊傷痕。分明是自殘後的痕跡。
青兒愣了一下,看一眼落在他邊的匕首。不敢多問,說:“我去給大人拿外傷藥!”
然後青兒腳步匆匆地在櫃子裡翻找外傷藥,又跑回來仔細給長柏上藥、包紮。當終於做完,抬起眼睛看向長柏,才發現長柏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他在看,又好像沒有在看。他好像不知道痛似的,蒼白的臉上一點多餘的表都沒有。
青兒忍不住問:“大人,不痛嗎?”
長柏閉了下眼睛,再睜開。他微笑著,語氣溫:“不痛。”
怎麼會不痛呢?
青兒咬。
“來找我什麼事?”長柏一邊問,一邊將袖放下去,遮了胳膊。他語氣尋常,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青兒呆呆看著他。
“嗯?”
青兒回過神來,趕忙把自己過來的目的說了。
“這事啊,好說。”長柏微笑著起,“跟我去庫房。”
“……哦哦。”
青兒懵懵的,直到將幾件擺件擺放好,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可是從小為婢,知道不要多話的道理,就算滿心疑問,也不能問。只是著長柏的目,又多了幾分疑,還有心疼。
青?
長柏大人進宮前的心上人名字裡也有一個“青”字嗎?因為這個“青”字,長柏大人才會誇的名字好聽,才會在欺負的時候幫助嗎?
青兒站在門口,迷茫地著長柏走遠的背影。
青雁本來去湛王府簡單瞧瞧就可以了,可是故意尋了藉口,在髒的湛王府裡待了很久。
蹲下來,瞧著牆壁被大火燒過的痕跡,出神了很久。
“夫人,您在看什麼呢?”穗兒蹲在邊,好奇地問。
青雁了被大火燒過的地方,問:“湛王府為什麼會起火?”
湛王府很大,這樣大的王府被燒了個徹底,沒有被及時撲滅,這簡直不符合常理。
穗兒猶豫了一下,才不確定地說:“好像是湛王自己放火燒的。”
“啊?”青雁驚訝地回過頭看向穗兒。
穗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奴那時年紀還小,只是聽別人說的。湛王說王府裡有臟東西,就命人放了一把火。聖上派人來救火,湛王讓人在大門前擺了張椅子,他大搖大擺地坐在那兒,不准旁人救火。”
青雁想罵一句“有病”,可一想到段無錯往日古怪的行為,倒也不那麼奇怪了。
白管家再次來催:“夫人,王府灰塵大,還吵鬧得很。咱們回吧?”
青雁瞧著西沉的落日,這才不得不回去。
原以為福自在的半年時,莫名有了變數。青雁神懨懨,不是很開心。的心都寫在了臉上,跟來的下人都沒有再說話,默默跟著。
直到上了馬車,聞溪將穗兒支開去買糖果。湊近青雁,低聲詢問:“你今日怎麼了?”
“我……”青雁眉頭揪起來。斟酌著言語,不知道要怎麼跟聞溪解釋。
穗兒忽然去而又返。
“巧”遇見了真善郡主,真善郡主讓領路,過來見青雁。
蘇如澈著坐在馬車上的青雁,笑起來。只是袖子裡攥著的手證明了的嫉妒和仇恨。昨日,是花朝公主和湛王大婚的日子。蘇如澈著馬車上一紅的青雁,忍不住去想他們圓房了沒有?聽說湛王昨晚沒有回寺裡,那他們都做什麼了呢?做到哪一步了呢?一想到青雁和湛王睡在同一張床上,甚至做了些親的事,就會在心裡罵青雁一千遍臟人、賤-人。
昨夜,漫天的猜想凌遲著,嫉妒與仇恨差點將瘋。
“公主,真是巧啊。”蘇如澈甜甜開口,聲如常。
青雁不得不暫且不向聞溪解釋長柏的事,收拾心。衝蘇如澈彎起眼睛,也說:“是呀,在哪兒都能遇到小郡主,是很巧呢。真是……上輩子親姐妹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