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風被困在了自己的識海里, 被困在了“云魔”的記憶之中。
他看到了沈病已口中自己截然不同的一生。
或者說,是屬于“云魔”的一生。
可是前世今生,云魔和自己又有什麼差別呢?
以至于他恍然有一種深沉的錯覺——他就是上輩子的云魔, 上輩子的云魔也是他。
那是和幸運毫不相關的、沒有宋南時的一生。
如果沒有宋南時的話,他這輩子會怎麼樣呢?
這個假設, 他甚至都沒有勇氣想一下,更別說是親經歷這一生。
但是現在, 他清楚地看到了沒有宋南時的一生是什麼樣的。
那是屬于“云魔”的、痛苦的一生。
他看到了云魔的痛苦, 但他卻恍然間卻覺得, 自己似乎比云魔更痛苦。
因為云魔從始至終都未曾擁有過,而他擁有過,他知道自己本該過的怎麼樣、他能過得怎麼樣。
他知道宋南時在他邊時,連星辰都無比燦爛的模樣。
他擁有過, 他知道,所以他更痛苦。
那漫長而深刻的痛苦幾乎要將云止風融化, 在記憶中將他融化云魔的模樣。
他在無邊無際的記憶之中浮浮沉沉, 幾乎要分不清云止風和云魔,到底哪個才是他自己。
他聽見有人他。
“云魔”抬頭:“本座……”
然后一個掌就毫不留地拍在了他的頭上。
云止風:……
云止風:!!
云止風被宋南時一個**斗打懵了,也打醒了。
他的思維還困在“云魔”的份之中,整個人散發出極度危險的氣息, 幾乎能讓任何一個還有理智的修士下意識的遠離。
直到宋南時的**斗就糊在了他頭上。
那一刻, 云魔懵了,云止風也懵了。
云魔的思維告訴他, 他的威嚴不容其他人冒犯,他現在應該還以,給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人好看。
但屬于云止風的求生卻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力將“云魔”滿腦袋危險的想法按了下去。
他頓了頓, 幾乎有些小心翼翼道:“宋南時?”
面前的人笑出了淚,容貌卻在他眼中逐漸清晰,了他最悉的模樣。
道:“對!”
云止風頓了頓,幾乎是下意識地喃喃道:“本座……”
然后就見眼前的人神一下子就兇神惡煞了起來,幾乎是虎視眈眈的盯著他看。
云止風心中一瞬間警鈴大作,幾乎是立刻就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我是說我!”
宋南時的神就漸漸緩和了下來。
甚至還語重心長道:“正經人誰自稱本座啊。”
云·上輩子是云魔·自稱本座·止風:“……”
“你說得對。”他面不改道。
宋南時的神就滿意了起來。
待在云止風識海之中等著他的神識迷失的沈病已:“……”
你的神志都快被上輩子吞噬了你都沒清醒,宋南時過來給你個**斗,然后你說你醒了?
你特麼是腦子有病嗎?
這特麼到底是個什麼品種的腦啊??
他忍不住在云止風腦海里破口大罵,“你就直接被人一掌打醒了?你能不能有點兒志氣!!”
云止風瞥了他一眼,嗤笑一聲。
他有點兒明白這人為什麼至今沒有老婆了。
單單到死的沈病已:“……”
有老婆是什麼很值得炫耀的事嗎?
呸!他不稀罕!他不稀罕聽到了嘛!
他在云止風識海之中罵罵咧咧,宋南時就一下子看了過來。
很敏銳道:“那個沈病已還在你識海之中是嗎?”
云止風頓了頓,道:“是。”
宋南時沉默片刻,腦海之中又浮現出上輩子他和沈病已同歸于盡的場景。
直接問道:“你讓我先出去,就是因為沈病已進了你的識海?”
云止風莫名有些心虛:“是這樣,我準備……”
他話沒說完,宋南時直接一掌又拍在了他的頭上。
啥都還沒說的云止風:“……”
宋南時還兇問道:“你知道錯了嗎?”
云止風頓了頓,心虛道:“我錯了……”
識海中的沈病已看得恨鐵不鋼,忍不住蠱道:“你可是云魔!小小一個金丹期能怎麼著你?你就這麼輕易認錯?”
眼見他火上澆油,云止風就忍不住道:“你閉!”
然后就見面前的宋南時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云止風見狀連忙補救:“我是說沈病已!”
宋南時不理他,直接上前抓住了他的領,踮起腳尖直視著他。
云止風幾乎是下意識地彎下了腰,讓的作不這麼費力。
宋南時看著他的眼睛,平靜地問道:“所以你一開始準備怎麼辦?像上輩子那樣,獨自一人想辦法,然后和沈病已同歸于盡?”
云止風一頓,聲音忍不住低了下來:“你……知道了?”
宋南時就笑出了聲,問:“云止風,你知道我為何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嗎?”
云止風:“你……”
宋南時沒等他說完,直接上前抱住了他,在他耳邊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就是為了你而來。”
云止風沉默片刻,抬手回抱,輕聲道:“不,你錯了,宋南時。”
“我是為了你,才重來這一次的。”
宋南時輕笑一聲。
然后突然問道:“云止風,你信我嗎?”
云止風毫不猶豫:“信!”
宋南時保持住擁抱他的姿勢不彈,聲音卻很冷靜道:“那你就不要,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你都要信我,知道嗎?”
云止風毫不猶豫:“好!”
宋南時點頭,手掌緩緩扶上他的后腦。
然后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意識沉了云止風的識海之中。
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相當危險。
進別人的識海,特別是云止風這種修為比高不止一截的人的識海。
相當于將自己的全部對著云止風徹底敞開,云止風隨時都能毫不猶豫地毀了的識海。
而這甚至都和信任毫無關系,在自己的識海被陌生的東西侵之時給予反擊,這幾乎是一種無法抗拒的本能,就像眼睛里進了異時會分泌出淚水一樣。
只不過不同的是,這種本能對于雙方來說都是致命的。
宋南時用乾卦驅逐佛子他們識海之中的神識之時,甚至沒往深去,而只是在外圍,將沈病已下的那抹暗示的神識抹除,但哪怕如此,都沒敢多呆。
而這一次……要深識海。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徹底沉了進去。
沈病已察覺到了要做什麼,但他最先并不以為意。
因為他不覺得宋南時能功。
他不覺得人的本能是可以控制的。
他在云止風上輩子極度虛弱之際霸占了他的識海,后續云止風哪怕是了魔,甚至更進一步有可能為魔神,都未曾將他的神識從識海之中拔除。
這和佛子他們是不一樣的,他只用了一抹神識影響了佛子他們,而對于云止風,他卻是直接將自己的識海和對方融為一。
否則的話,上輩子的云止風也不會選擇用同歸于盡的手段擺他。
他的生死都和云止風捆綁在一起。
那麼這輩子也是一樣的。
姓石的那老匹夫回溯了時間,但他哪怕了神,也只能利用那個諸袖的丫頭“回到過去”的特殊命格將時間扭轉了一部分而已,但是對于死之前就已經接近飛升的云止風,他無能為力。
就比如,他不能改變云止風的識海。
否則他也不可能在這輩子保留下進云止風識海的通道。
但哪怕是這輩子,他想重新進云止風的識海,都必須將上輩子屬于云魔的記憶灌輸給他,拖住他的神識,這才能趁虛而。
他利用上輩子留下來的機會才藏進了云止風的識海,宋南時又有什麼?
若是莽撞的話,只會在進云止風識海的那一刻,被修為遠高于的云止風下意識地碾個碎……
等等!
識海之中的沈病已豁然睜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宋南時的神識安然無恙的……進了云止風的識海!
沒有攻擊,也沒有碾個碎。
他費盡全力才進的識海此刻就像一只溫馴的羔羊,低下頭顱任由宋南時。
而不是他所見到的那只撕咬他的狼。
沈病已突然覺得不妙,當即大聲道:“云止風!你在干什麼!你這般不對別人設防,你就不怕對你做些什麼?你就這麼信任?”
他無法理解這種信任,這對于他來說,比將自己的命到別人手中還可怕。
宋南時也聽到了這個聲音,不由得停了下來。
云止風神不變,冷靜道:“繼續。”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在陌生的識海之中,突然就看向了沈病已的方向。
道:“云止風,信我。”
只這兩個字。
下一刻,乾卦的卦咒響起,一雙無形的大手突然扯住的沈病已的神識,強行將他往外拉!
沈病已當即劇烈掙扎了起來。
他將自己識海和云止風的識海融為一,這樣的掙扎,幾乎相當于讓云止風的神識覺得是自己的識海在被人攻擊掙扎。
云止風額頭上的冷汗一滴滴落下,卻清醒下心中狂躁的攻擊本能,一不。
宋南時全神貫注,某一刻,那雙大手就這麼生生的在云止風的識海之中將那陌生的神識強行剝離!
反應飛快,幾乎是在沈病已的神識被剝離的那一刻就迅速將他的神識丟出了識海,自己隨之迅速退出云止風的識海。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睜開了眼,冷眼看著神識的方向。
那神識在虛空中膨脹,凝聚出沈病已的模樣,氣急敗壞的變大又小。
“云止風!”
他的聲音帶著強烈的惡意。
“神!魔!和我一起掌握著世間惡的權柄!你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心嗎?”
他聲音中的惡意凝聚黑的魔氣,源源不斷的纏繞上來。
他拋棄了,因那魔丹的作用,此刻的他幾乎完全了魔氣的化,吐息之間全是濃重的魔氣。
這些魔氣迅速纏繞到了宋南時上,可是這一次,看著上的黑氣,卻沒有。
冥冥之中,心中閃過一明悟。
于是下一刻,沈病已就看到宋南時一手緩緩托起命盤,一手起了劍指。
的眼瞳突然變了金,但一時之間卻沒有人發現。
的聲音很慢,卻極為清晰。
“沈病已。”道:“屠殺無辜、縱容邪惡、擾天道、罪不容恕。”
“按律。”頓了頓,抬頭看向沈病已。
這一刻,的聲音中帶著幾乎是不容侵犯的威嚴。
道:“當誅。”
按律當誅。
眼眸之中金一閃,下一刻,一道暗紫的雷劫轟然劈下。
轟鳴的雷劫之中,所有人都聽到一個聲音。
“允罰。”
話音落下,滿天的雷劫鋪天蓋地,突然之間涌了一個小小的萬象塔。
沈病已臉上最初聽到宋南時那不知所謂的聲音時剛掛起的嘲諷的笑容還沒落下,整張臉便扭曲了起來。
“不可能!”他的聲音驚恐又憤怒:“是神罰!宋南時!你做了什麼!”
宋南時沒有回答,的神還帶著一恍惚。
但與此同時,天道的敬告已經傳遍了修真界和仙界。
新神降世。
一個還未曾飛升的、屬于人間的神。
修真界眾人哪怕是見多識廣的也從來沒見過這場面,一時間沸沸揚揚。
但仙界的人卻全都在猜測這個新神是什麼神。
若是普通的神也就罷了,但剛剛的審判,還有天道的“允罰”……
一時間所有人都涌向了掌握星盤的石前輩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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