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來得慢，司滄命香蘭去把太子府的醫傳了過來，兩名醫把脈之后，齊齊屈膝：“恭喜太子，恭喜太子妃，這是喜脈。”

云子姝一副意料之中的表，語氣溫和：“先別聲張，退下吧。”

“是。”

司滄坐在床沿，沉默地握著的手，目落在白皙的手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司滄，你看起來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云子姝靠在床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一點喜氣都沒有。”

司滄回神，緩緩搖頭：“我是在想，該如何保證萬無一失。”

“不必張過度。”云子姝有些無奈，“婦人生孩子確實有危險，但一來我比一般子強健，二來宮里的嬤嬤大多有經驗，三來你是太子，孩子降生之時說不定你已經登基為帝，天下最好的穩婆、藥材、太醫皆在宮里，沒什麼可擔心的。”

司滄雖然知道說得對，可眉心始終鎖著一層擔憂，難以舒展。

“子有孕，前三個月是危險期。”云子姝沉眉，“暫時先別讓太多人知道，稍后太醫過來，讓他們口風也些。”

司滄嗯了一聲：“好。”

“別擔心。”云子姝手平他的眉心，“這麼多年坎坷經歷都順利渡過來了，不會因為懷了個孩子就栽倒的，我相信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們都是有福之人。”

司滄聞言，面上終于有了一笑意：“嗯，殿下是有福之人。”

半個時辰之后，太醫匆匆而來，石嬤嬤稟報之后，司滄讓人進來。

一番把脈，結果沒什麼不同，“太子妃真是有喜了。”

云子姝命人給太醫拿了些賞銀，命人送他們出去，“讓太子妃需要好好安胎，這個消息暫時先別聲張出去。”

太醫們明白，點頭應下。

夜深人靜，沐浴之后的夫妻二人靠在床頭閑聊，云子姝雖然沒做好準備，但是對這個孩子的到來還是高興居多，不過這樣的高興中帶著幾分喟嘆：“從小到大我都沒接過孩子，不知道會不會照顧不好。”

司滄像是有短暫的失神，聞言回神：“明天讓人去選幾個有經驗的嬤嬤過來照看，再挑幾個年輕的娘……孩子的服鞋子也可以先準備上，多準備一些，男孩孩的各十套夠嗎？十月懷胎，現在是五月……孩子降生應該是在明年正月，這樣一來就要多準備一些冬襖……”

云子姝角噙著笑意，就這麼安靜地聽著司滄盤算，雖沒什麼經驗，但能想到的他都盡量在想，可能對這個孩子也是期待的。

夫妻一起期待著這個孩子的到來，不為別的，就只是因為這是他們的孩子，誰說這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司滄盤算了一會兒，轉頭看向云子姝：“是不是要先給孩子起個名？”

云子姝點頭：“要。”

“名什麼好聽？”

云子姝道：“你來決定。”

司滄沉默片刻：“殿下喜歡男孩還是孩？”

“只要是我們的孩子，我都喜歡。”云子姝淡笑，“不過從江山社稷的角度來看，第一個孩子是男孩更能穩定人心，以后有了妹妹，哥哥也能保護妹妹。”

司滄想象著兄妹友的畫面，眉目溫了許多，手把云子姝攬在懷里，心一時復雜：“兒繞膝確實讓人歡喜，只是……”

“擔心我？”云子姝不以為意，“不必生出無謂的擔憂，以后的路還長，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說不定明年傳出大雍皇帝龍抱恙的消息，皇子們開始自相殘殺，我回去坐收漁翁之利呢。”

司滄默了一瞬，忍不住失笑：“姝兒心態好，我應該跟你多學習。”

“司滄，你最近總是患得患失。”云子姝靠在他臂彎，聲音疏懶和，“雖然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藏著什麼事，但人要往前看，不能總沉湎于過去，有心結及時解決，自我束縛不是一個強者該有的行為。”

自從回到東幽，司滄份上固然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可最大的變化卻是他的心態。只是司滄素來掩飾得好，輕易不會讓人看出異樣。

云子姝愿意給他尊重，愿意給他時間去想清楚，但這不代表他可以一直沉浸在那種無謂的困擾之中。

司滄沒說話，只是把擁得更了一些。

翌日云子姝睡到自然醒，應該是有了孕都嗜睡，醒來之后已經過了平日的早膳時間，香蘭和月瑩伺候洗漱更之后，命人送了一碗心熬燉的燕窩過來。

“太子在書房？”

“沒有。”香蘭搖頭，“太子殿下和傅將軍一大早就去飛羽軍的軍營巡營了，說是傍晚才回來，讓太子妃殿下好好休息。”

云子姝吃燕窩的作微頓，隨即嗯了一聲：“我近日閑著沒什麼事做，想找幾本有趣的書籍閱覽。”

香蘭恭敬道：“太子府有藏書閣。”

“太子回來不久，藏書閣里的書應該不多。”云子姝像是不經意地說道，“宮里的藏書閣珍藏的都是真跡孤本，許多失傳的書籍都珍藏在宮中，外面無法得見。”

“是。”香蘭點頭，“但是天祿閣是天子書閣，書閣外重兵把守，連親王公主們想進去看書都得經過皇上允許。太子妃若是想去看書，不如等太子回來，讓太子殿下帶您一起去？”

云子姝不想跟司滄一起去，慢條斯理地把一碗燕窩吃完，站起道：“隨我進宮去見皇上。”

武帝習慣了早起，這個時辰正斜倚在明黃龍榻上，聽元海稟報宮外發生的事，近日他最大的樂趣就聽東家長李家短，雖然這個“東家李家”都是天子腳下的勛貴之家，但以前他埋首政務，很有人敢拿這些蒜皮的事煩他。

然而最近他才發現，這些蒜皮的事聽起來比枯燥乏味的朝務有趣多了，眾生百態不只是大臣們呈現在他面前的畫面，更多的是他不曾窺見過的“煙火氣”。

“這麼說來，司徒家嫡長在忠義侯府的日子過得并不好？”

元海躬道：“不算太好。”

武帝挑眉，稍有些意外：“司徒凌毅沒有為他的兒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