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師叔在里頭。”
“知道啦,謝謝你。”
阮枝笑瞇瞇地了他的腦袋。小沙彌靦腆地笑了笑,抓著頸間的珠子跑走了,看起來短短的,但跑起來可快呢。
阮枝進了僧舍也不急著去找空蟬。
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菜地里看的菜,經過藥圃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那株新藥,個頭拔高了不,怪神的,味道也濃。
阮枝蹲下,正想去那土的時候忽然起了風。
院后竹林沙沙作響,下意識抬眸了一眼,那片除了微的竹葉,就只有空的風了。只那竹葉似乎比別的更急一些。
“小枝兒。”
空蟬出來了,眉眼彎彎地瞧著阮枝。
阮枝最終還是沒能到那土,直起子細細地瞧了師父一眼,面紅潤,神奕奕,看起來這段時間他心不錯。
空蟬朝招手:“外頭風大,快進來。”
兩人邊說邊往禪房走,朝南的那間禪房被空蟬用來當工作室了。賀蘭鈞可真一點兒都不客氣,把他當他們博館的老師傅們使了。
空蟬溫聲問:“今日怎麼過來了?不忙啦?”
阮枝嘆氣:“忙著呢,就是想你了。晚上回去還得去外公那兒吃個飯,爸爸也在呢,要不你和我一塊兒去算了,我都多久沒和你一塊兒吃飯了。”
空蟬揣起手,笑道:“我可不去,他們倆可煩人。”
這可是大實話,林千尋和阮梅琛本來就不怎麼對付,能湊在一塊兒吃飯也是難得。但這兩人和顧衍的關系都好,見著他可不得抓住這個機會使勁埋汰他。
說來說去,也就出家這麼一件事。
等進了那間被當做工作室的禪房,阮枝就再不提這件事了。
因為看見了被修復好的佛頭以及它的復制品。
天的石造像文是很容易被風化的,畢竟這天兒隨時都有變化,就跟城的天氣一樣,常是雨天,偶有晴日,像今天風又這樣大。
環境因素對文的損耗很大,更不說在運輸途中可能造的裂紋和二次傷害。
清理了破損的佛頭后就需要進行殘片的粘對了,這是相當耗費時間又極其重要的環節,還要細細地選擇黏合劑。填補、修整、打磨,整個過程很不容易。
如今這顆佛頭立在桌上正對著阮枝,淡淡的自窗外照進來。它面部,五明朗,線條清晰流暢,每一紋理都細膩,看起來渾然一。
在束下,阮枝竟在它的臉上看出了悲天憫人的神來。
太了。
阮枝久久無法回神。
以前時常想一個問題,師父在修復這些文的時候,是懷著怎樣的心呢。如今看了這顆佛頭,竟有了答案。
“小枝兒,師父這手藝還不錯吧?”
空蟬彎著角,靜靜地看著阮枝。
阮枝回神,轉頭瞪他一眼:“連復制品都做好了。難怪那小和尚說你忙不見人,就是在忙這個呢?賀蘭叔叔給香油錢嗎?”
說到這個空蟬不由哼哼:“他不給。”
阮枝也撇:“真小氣。”
空蟬笑瞇瞇地附和:“就是。”
兩人說話間,那去廚房的小沙彌在門外敲了敲門,探頭進來了空的走廊,提聲喊:“施主,吃面條了!”
空蟬皺眉:“飯都沒吃就過來了?”
阮枝嘻嘻地笑:“我想著和你一塊兒吃的,哪知道路上堵車了。”
空蟬無奈,只好出門陪一塊兒吃面。
阮枝吃面的時候也沒閑著,轉著眼珠子打量著空蟬的客房。在看到桌案的時候倒是愣了一下,桌案上放著茶,似是有人來過。
“師父,佛頭的事兒忙完了,你打算干什麼呢?”
阮枝鼓著腮幫子問。
空蟬溫聲道:“吃慢點。以前做什麼往后就還做什麼。天熱了,夏日里你過來,這山里蚊蟲多。小時候被蟲子咬了還哭呢。”
阮枝又瞪他:“哭就哭了,非要說。”
空蟬笑起來,只覺得這天也不沉悶了。
端著面條過來的小沙彌沒走,也站在房間里看著阮枝吃面。他呆呆地看著師叔臉上的笑,心想這位施主來的時候師叔總是特別高興,往日里師叔看著溫和,其實是沒什麼表的。
阮枝吃完面又上院子里自己溜達去了,揮揮手讓空蟬自個兒去念經或是做其他的,最好不要來管。空蟬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倏地問了一句:“小枝兒,今天怎麼一個人過來的?”
周末這樣的日子,他以為會帶上丈夫一塊兒過來。
從見邢驚遲第一面,空蟬就看出來了,他們小枝兒喜歡那個男人。
阮枝已經蹲在地里拉了,頭也沒回地應了一句:“他忙案子去了,本來是要一起來的。沒事兒,以后再帶他過來,反正你人就在這里。”
空蟬許久都沒應聲。
等阮枝再回頭時,他已不見了影。
在山間,這天氣的變化總是明顯。
過了三點,烏云被風裹挾著層層下來,雨一點兒沒猶豫地灌下來。阮枝被淋了一,甚至都來不及躲,這雨來得又急又快。
等空蟬拿著傘出來的時候阮枝已經噠噠地跑到門口了。
黑發被打,黏黏糊糊地粘在臉上,這小丫頭見了他還有點委屈,就像小時候那樣可憐地喊他:“師父。”
空蟬嘆氣。
于是阮枝就被塞進了浴室,還好空蟬這里有干凈的禪。
等阮枝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不,空蟬親自去煮了姜茶給喝,兩人就這麼坐在塌上聊天。這樣靜謐的時間仿佛將阮枝帶回了過去。
在時無數個日夜里,都是顧衍陪著。
那時甚至還會地想,如果顧衍是爸爸就好了。當然這想法藏在心里,誰都沒說過。
其實顧衍沒有孩子,他一直都是將阮枝當做自己孩子來看的。
這些年空蟬偶爾回憶起來,他師父和阮枝都在邊的日子,竟是他這一生最好的日子了。但他總有要做的事,不能沉浸在過去。
這雨下了很久,直到天都暗了還沒有停。
天黑路,阮枝不好下山了,干脆留下來吃了晚飯。打電話過去和阮梅琛說的時候他還生氣呢,總覺得什麼好事都顧衍占了。
...
刑警隊。
明明是周末的傍晚,他們隊里卻亮的和白日里似的,雖然也就他們幾個人。秦野肚子開始的時候才驚覺已經快五點了。
他瞅了一眼還站在白板前一不的邢驚遲,問了一句:“隊長,到晚飯時間了。嫂子還在家等你呢吧,今天要不就到這兒吧?”
這話要是換是余峯肯定不敢這麼說,秦野可不怕。
邢驚遲一怔。
是,阮枝還在等他。
他垂眸掃了一眼腕表,正好五點整,說好晚上陪去外公家吃飯的。
邢驚遲手了眉心,轉應道:“回去吧,我有事先走,余峯那里有進展了隨時通知我。今天辛苦你們了。”
等出了大門邢驚遲才發現外面下了大雨。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從中午開始他就沒看過手機,連阮枝準備的便當都忘了吃。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生他的氣。
上了車邢驚遲才看到阮枝中午發過來的短信。
他一邊扯開便當盒子一邊給打電話,沒打通。
邢驚遲幾口就吃完了便當,開車朝著三藐寺的方向去。這雨下得這麼大,想來是被困在山里了,山上信號不好。他得去把人接回來。
作者有話說:矜持哥哥:永遠在接老婆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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