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高煦暗中穿針引線了倒賣糧一案,由于蔡史的提前揭破,他這兩日忙于最后的收尾工作,并抹去一切痕跡。
“很好,吩咐下去,所有人按兵不,靜觀其變。”
收尾工作本來應該昨日便全部辦妥的,因為高煦臨時增加了一項命令,導致拖到了今日。
本來,他此舉意在拔除梁振軒等巨蛀,并削除紀皇后等人一部分勢力的。
當然,他也沒打算太重擊紀皇后,讓對方有可能一蹶不振,被其他人替代。
昌平帝不可能放心皇太子的,因此必然會扶植起一勢力,與東宮抗衡。
沒了紀皇后,還有陳皇后李皇后。
他是嫡長子,賢明能干,朝臣口稱贊,一般庶子要快速崛起很難。以他那皇父的行事作風,到時候后宮掀起風波,還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且相較起陌生的對手,高煦更屬意紀皇后母子,畢竟大家更悉,而他很多布置,都是針對對方的,換了一個人,前面的心力便白費了。
他事前估算過,下手極有分寸,既能狠狠打擊對手,也不至于讓對方失去倚仗。
當然,這個力度是可以上下浮一些的,輕點重點也影響不了大局。
高煦在三日前,決定更重一些。
這是因為紀婉青。
紀婉青是他的妻子,已逐漸認可的家人,吃虧生病,高煦其實是惱怒的。
既然皇后這麼閑,就多費點神吧。
多忙碌了一天,把事都理妥當。林應聲下去傳信后,高煦站起,往后殿方向而去。
“殿下,你回來了。”
紀婉青笑意盈盈,迎上去拉著高煦大手,有些小抱怨,“我有兩天沒見殿下了。”
高煦早出晚歸,而病中神欠缺,喝了湯藥后眼皮子打架,只得早早睡下。
他每天都見,倒是好久不見他了。
若非明天晨起時,枕畔都有睡過的痕跡,還以為他沒回來歇息呢。
微蹙秀眉,嗔薄怒,神態舉止卻很親昵,高煦微微挑,“前兩日孤無暇分,倒是晚歸了。”
他細細端詳,見面恢復紅潤,活力十足,滿意地點了點頭。
小夫妻攜手到塌上坐下,紀婉青替高煦取下束發金冠,坐下摟著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說:“殿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直起子,一臉神,眨了眨眸。
高煦挑眉,他方才一進門,就發現今兒格外雀躍,本以為是小病初愈的緣故,如今看來倒不是。
他揮了揮手,屋中伺候的宮人太監立即無聲退下。
等室僅余夫妻二人,高煦展臂摟住,靠坐在杏黃麒麟紋大引枕上。
“何事?”這溫熱讓人心生眷,這般活力四的妻子也讓他很是愉悅。
“殿下,”紀婉青順勢摟住他的脖頸,兩人湊得很近,嚴肅起來,聲音得極低,“我發現一樁事。”
沒錯,仔細思量兩日,覺得還是不能瞞高煦。
很無奈,這古代子的榮辱,皆系于男子。時父親,親后夫君,以后還有兒子。
紀婉青父親早逝,兒子未見蹤影,不得不承認,高煦已是唯一依靠,在生命中舉足輕重。
且就算他日有了兒子,母子二人的生存空間,也很大程度由他的態度決定。
紀婉青很珍惜來之不易的和諧生活,也很珍惜高煦對的好。
然而,解開眼前困局,并將日后的路走順暢,就必然要讓暗探發揮作用。
只是這麼一來,獲悉的消息就必會鳥槍換炮。
高煦不可能毫無所覺,他早知悉從前的底子,與其他日信任崩塌,讓夫妻之間產生不可彌補的裂,不如在第一時間挑明。
因此今天白日剛功接收暗探勢力,等他晚上回屋,也不遲疑,當即便說起。
“何事?”
高煦也認真起來,以他對妻子的了解,一般蒜皮的事兒,絕不會這般謹慎嚴肅說話。
“我發現,我爹爹原來給我留下了些暗探眼線。”
說到此,紀婉青面上帶了幾分黯然,“這是祖父與爹爹的兩代經營,本來該傳給哥哥的,可惜哥哥不在了,爹爹臨終前無可托,猶豫后,只得暗暗放在我邊。”
隨即,將自己猜想的祖父父親經營歷史述說一番,“如今,這些眼線大多在臨江候府,也有許在坤寧宮,魏王府以及陳王府。”
末了,又補充一句,“他們雖未能伺候,位置也不算重要,但皆非外圍人員。”
好吧,紀婉青在某些地方避重就輕了。人數職位沒說,銀簪子金箔之事也沒說,郭定安沒提起,劉婆子更不打算涉及。
何嬤嬤的顧忌,其實很明白。
這世間子太不易了,們于劣勢,很多時候發生難事,都只能被
地接。
尤其是嫁天家的子,夫君不僅僅是夫,他還真是君。
幾十年時間太多漫長,能發生的變數太多,高煦如今確實對很好,只是日后呢?
五年不變。那十年呢?二十年呢?
紀婉青無法瀟灑,必須給自己留下倚仗。
“我爹爹說這些人手一貫忠心耿耿,五年七載不可變也。我與他們接過后,確實如此。”
話罷,眸亮晶晶,看著高煦。
“好!”
高煦眸中異彩連連,擊節贊嘆。
這真是意外之喜,紀祖父為人謹慎,紀宗慶深謀遠慮,兩代人暗中經營下來,才有這般局面。
這正好填補了他的一空白。
元后十幾年前薨了,紀皇后隨即被封,當時高煦年,在他長起來之前,皇后有足夠的時間扎籬笆,多年下來已水潑不。
同時,這也惠及了魏王陳王,要在這二者邊放人,是一件難度極高的事。
高煦也就是無意發現了陳王的心思,好不容易才放了一個丁文山過去。
如今紀宗慶留下來的人手,正好彌補這欠缺。
“你爹很好,你也很好。”
驚喜來得太快太突然,即便一貫淡定如高煦,緒也略見了起伏。當然這也有他已漸信任妻子,兩人相放松不的緣故。
他輕了的小臉,“孤必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紀婉青聰敏,此舉對而言意味著什麼,不會不清楚。只是,仍然選擇將自己唯一倚仗告知于他。
面對妻子這般毫不保留的信任,高煦心起伏,他展臂擁抱,很很用力,“孤也不會辜負你。”
雖然利益并不代表,但無疑是證明的一個強而有力手段,做出這麼一件事,比說千萬句甜言語有用太多。
紀婉青此舉強勢宣示對高煦的信賴,讓小夫妻猛向前進了一步。
夫妻得到質的飛躍,相擁良久,紀婉青便輕聲說:“殿下,這些人手我今日已經接掌了,如今……”
倚在他的肩窩,聲音一如既往輕,眼瞼卻微微垂下,遮住眸中緒。
好吧,其實由始到終,紀婉青都沒打算上繳人手。
白日設想過種種況,并一一作出應對之法。若是高煦有些意,就撒撒混過去;萬一不行,就得換個委婉的說法,表示無法舍棄爹爹心了。
用個孝字頂上,反正這名單沒的打算,簡單報備一番后,人手也必須牢牢握在手里。
這點絕不能退步。
紀婉青仔細斟酌過,高煦明理,主獻出人手有功,態度也磊落,中帶周旋一番,他應會答應。
以退為進。
話罷屏息以待。然而,事的發展,卻比想象中要順利多了。
高煦輕懷中人如綢般的墨發,下顎著潔的額際,沉半響,道:“既然是你爹特地留給你的,那就由你調遣吧。”
其實如果換了別人,出于上位者的穩妥考量,他不得將這難得的勢力接過來。只是紀婉青不同,是的妻子,已開始初步得到他認可的家人。
他們婚日子雖不長,但經歷過的事卻不,有先前不錯的底子,再經過剛才一事,高煦對懷中人已不再存疑。
既然已經將妻子納為一,那麼他考慮得更多的是現實問題。
頭一個,這些眼線人手是紀宗慶留給兒的,他們的忠心順延到小主子上,由紀婉青親自打理最恰當,避免了手下人心生疙瘩。
再有一樣,日后還得繼續跟坤寧宮打道,按照目前狀況,看來適當清寧宮消息不了,經常有功勞,想必心里會更舒坦。
經歷過前兩日生病一事,他是知道紀婉青有多倔強。
二人向前大大進一步后,高煦已經開始考慮妻子的了。
他簡單一句話,選擇將人手留在紀婉青手上。高煦已經決定相信。
“孤相信你。”
他聲音不高,卻重若千鈞,紀婉青心尖一。
這短短一句“孤相信你”,意義其實是非凡的,不但表示了人手的歸屬,更說明了此刻在他心中的分量。
“殿下。”他恤了,為考量了。
紀婉青輕喚一聲,把臉埋在他肩窩,輕輕閉上眸。不要怪藏了小心機,實在世道艱難,子生存不易,這般要的事,無法不慎之又慎。
高煦的轉變,看在眼里,若他始終如一,必然也會赤誠以對,“殿下,青兒亦絕不辜負你的信任。”
“好。”
他聲音很溫和,輕拍了拍的背。
紀婉青偎依在高煦的懷里,醇厚的男氣息將包圍,的心突然有了安穩之。
這種覺久違了,自父母去世以來,這還是的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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