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家里時,天邊剛剛泛起晚霞。謝不在家,小院里的咕咕著,食盆早就空了。
“去哪兒了,連也沒有喂。”程遙遙從柴堆上的袋子里舀出一瓢豆渣,開始拌食。
晾干的青菜剁碎,跟螞蚱和豆渣拌在一起,再加點靈泉。謝家的吃得好,圈也干凈,一只只養得神抖擻,發亮,每天都能下二十幾個蛋。
這些蛋自家吃不完,程遙遙又舍不得賣,都攢了一百多個了。程遙遙琢磨著腌一批咸蛋,再做一批蛋糕。這段日子都在懶,也是時候做一批點心給猴子賣了。
這些都是靈泉養出來的蛋,功效絕佳,價格也不能太便宜,得走高端路線。程遙遙一邊琢磨著,一邊往食里又加了一勺豆渣。
心不在焉,頓時撒了一地的豆渣。小公從圈里飛出來,湊到程遙遙腳邊啄食,圈里的小母又是一陣挨挨,急得咕咕。
“哎呀,你回去!”程遙遙揮舞著瓢嚇唬小公。
謝昭將東西放好,走過來接過程遙遙手里的食盆子道:“我來。”
程遙遙每天在家里的活兒就是喂和喂犟犟。可謝昭只要得空,就會幫干了,一點都舍不得氣包累。
程遙遙洗了手去廚房,從城里帶回的鹵仔涼了,裹著一層油亮的凍。程遙遙找個海碗把仔裝好,跟米飯一塊蒸上。等謝回來,現炒個青菜就能吃飯了。
程遙遙干完活,忽然發覺了什麼:“謝昭,犟犟呢?”
謝昭喂完,到犟犟窩里看了眼:“不在窩里,出去了吧。”
程遙遙撇了撇:“有了媳婦兒忘了娘。”
謝昭眼底閃過一笑,低聲道:“那誰是爹?”
程遙遙斜眼,桃花眼在織的睫下飛出無限風:”你覺得犟犟有拿你當爹?”
謝昭的心頓時有點涼。
幾滴冰涼的雨水落在臉上。天邊的霞不知何時被烏云掩住了。滾滾的烏云還在以眼可見的速度向這邊推進,程遙遙驚道:“才洗的被子!”
謝昭道:“我去收!”
“我也去!”程遙遙急急忙忙跟在他后,兩人一塊上了二樓。
謝家的老宅屋頂很高,二層卻有人上去。二層擺著七八個谷倉和裝藥材的箱子,可以想見當初謝家的富庶。二樓東面用一排欄桿圍著,萬國旗似的曬著床單、被子。
謝昭迅速將厚被子收下來,擺在一邊的干凈席子上。程遙遙也忙著摘枕巾和床單,涼風挾裹著幾點雨水拍打在床單上,迅速浸出幾個深小點。
在雨聲沙沙地連一片前,兩人總算把床單都收下來了。床單被褥丟了一席子,謝昭半跪在席子上一件件疊起來,他干起家務活的樣子也很有男人味,作利索干脆,疊出的被子方方正正,橫平豎直,像個軍人作風。
程遙遙在旁邊坐秋千。家家戶戶都有的簡易秋千,一個小板凳倒過來,從房梁上吊下一條麻繩,兩頭系住板凳打個死結,就能當秋千悠了。
謝家屋頂高,二樓又寬敞,程遙遙得很歡。故意踩著地面往后退了很遠,然后一蹬地面,就倏地起,落下,在謝昭邊飄來去。
聲氣地謝昭:“你看我!”
謝昭抬頭去。
程遙遙烏黑潤的發辮在風中飄起,擺飛揚。像一朵明艷而張揚的花兒,帶著刺,人一就要臣服在這摧枯拉朽的貌之下。
程遙遙的擺掠過謝昭的肩,的,帶來一陣香甜的氣息。男人的肩膀厚實溫熱,卻木頭似的無于衷,又低下頭去認真收拾。
程遙遙角的甜意消失了,借著起的力道踢掉鞋子,悠回來時用腳丫蹬在謝昭肩上。
謝昭軀歪都沒歪一下,像座山似的沉穩。程遙遙蹬了他一腳又一腳,秋千借力越越高。那點兒氣也在這忽上忽下的失重里消失了,仰頭地讓風拂過臉頰。
秋千飛上最高點,程遙遙的心也隨之而提到最高,當秋千再次回來時,一雙胳膊猛地抱住,土匪似的打橫丟在被褥上。
程遙遙一頭栽在被子上,把整齊的被垛又撞倒了。慢吞吞掙扎著翻過來,個懶腰,把那些被子弄得更了。
一點兒也沒有心理負擔,還道:“還好有我在,不然今天可白忙活了。”
謝昭重復了一個音節:“你?”
程遙遙一抬下:“怎麼不是我?”
長長的睫下出氣又得意的眼神來,陷在一團的被褥里,像只神氣活現的小貓。謝昭最喜歡這幅神氣,教人想把捧在手心里好好疼一番,又想把進懷里狠狠欺負,哭出聲來。
程遙遙忽然被得倒進被子里。冬日的厚被褥被清洗拍打,曬了足足三天,程遙遙像陷了蓬松的云朵里,床單上散發出一皂香和混合的氣味,又染上了二樓經年不散的藥材香,有種人昏昏睡的混。
謝昭的鼻尖抵著的,兩人四目匯,程遙遙心臟忽然咚地跳一拍,變了匝匝的鼓點,與瓦頂上的急雨你追我趕,蹦得快要從里跳出來。
這一場春雨來得唐突,摧折了枝頭的花蕊,也澆得晚歸的農人們一漉漉。
謝在樓梯下:“遙遙,昭哥兒,你們在收被子嗎?”
“哎!”程遙遙一矮從謝昭胳膊下鉆出來,咚咚跑下樓去了。老舊的樓梯年久失修,起一陣灰塵。
程遙遙下了樓,謝正在廳堂里擺弄籃子,從籃子里拿出兩捆梅干菜,一邊又問道:“被子都收下來了?在樓上磨蹭什麼呢。”
“收了。”程遙遙被謝問得不好意思,忙打岔道:“你去哪兒了,犟犟呢?”
謝往貓窩一努,道:“我帶犟犟去了趟林貴家,這是林貴家的拿給我的梅干菜,明天昭哥兒割兩斤五花,燉吃。”
程遙遙笑道:“好啊,這梅干菜聞著好香,做梅菜扣正合適。”
程遙遙說著又喊犟犟:“我買了塊豬肝,晚上蒸給你吃。”
小貓沒像平時一樣飛奔出來。程遙遙奇怪地走到貓窩邊又了聲,犟犟頭朝里窩著,一個橘白圓屁對著程遙遙。
程遙遙問謝:“它怎麼了?”
謝眼神閃躲,經不住程遙遙再三追問才道:“咳,林貴家的不是有只母貓嗎?我帶犟犟去相相,結果犟犟一進門,那母貓把犟犟好一頓打……”
程遙遙噴道:“您在想什麼呢!”
謝咳嗽一聲,強辯道:“那不也是貓嗎!”
謝昭抱著一堆被褥下來了,聽見程遙遙嚷嚷,道:“妹妹,怎麼了?”
程遙遙忙跟謝昭告狀:“帶犟犟去跟林貴家的貓配對,結果犟犟挨打了。”
謝昭鎮定神也出一古怪:“,哪有給貓相親的。”
程遙遙同仇敵愾:“就是,林貴家的母貓都四歲了!”
謝昭:“……”重點也不在這里。
程遙遙把犟犟從貓窩里拉出來,發現還給犟犟系了新項圈,是認真打扮去相親的神小貓了。只是洗白白的橘白又被撓得一團糟,耳朵邊的也了一撮,貓腦袋都快打豬腦袋了。
最慘的還是當天晚上。小白貓照常來吃飯,犟犟湊上去想,結果小白貓不知是聞到它上有別貓的氣味還是嫌它臟,又給了它一爪子,掉頭跑了。
犟犟嚶嚶哼哼地埋在程遙遙懷里,真是委屈大發了!
程遙遙也覺得犟犟好慘。追朋友沒追到,被強行安排相親,結果一進門就被相親對象從村東頭一直打到村西頭。現在神又棄它而去。
程遙遙舉著犟犟的兩只前爪,苦口婆心:“別了,貓沒有好結果!”
犟犟一臉生無可,連吃飯都不香了!平時一頓要吃兩碗,現在只吃一碗半了,整只貓頭頂仿佛飄著一朵小烏云。
程遙遙憂心忡忡地跟謝昭說:“犟犟再這樣下去都要瘦了。”
謝昭看了眼犟犟呈圓形的背影,沒說話。直接把貓窩邊的兩只小碗拿走了,換一只淺口大盆。
程遙遙先是不明所以,過了幾天夜里起來時偶然發現,兩只小貓湊在一個食盆里吃飯了。犟犟偶爾去小白貓的耳朵,小白貓也只是拍它一爪子,那力道跟先前比起來,撒似的。
漸漸地,小白貓在白天也出現在了謝家院子里。只是還很怕人,程遙遙一靠近它就跑了,又不跑遠,從門邊出半個小腦袋看。
全家人也就假裝看不到它,任由小白貓躲在暗中觀察。犟犟則趴在小白貓邊,寸步不離地守著。
眨眼到了春三月。終于有一天,程遙遙蹲在院子里給草莓澆水。十幾顆草莓從藤蔓上垂下,用葉子墊著以免沾上泥土,紅寶石般累累垂垂好不可。
這可是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看見草莓。程遙遙每天都要數一遍,這些草莓種了兩個多月才,只等謝緋回來就能摘了。
程遙遙數完草莓,把竹編的罩子重新罩在草莓上,免得犟犟來吃。一轉頭,就見小白貓蹲在自己邊不遠,碧綠眼眸里閃爍著好奇。
程遙遙低呼一聲,試探著沖它出手。小白貓隨著程遙遙的手歪了歪腦袋,耳朵順勢往下,躲開程遙遙的手指。程遙遙笑了一聲,手落在它耳朵上,順勢往下撓了撓,又撓它秀氣的尖下。
“咪嗚~”小白貓瞇起眼,發出了撒的咕嚕咕嚕聲。至此,程遙遙終于如愿擼到了小白貓。
這天吃飯時,程遙遙盯著謝昭,一臉的深思。
謝昭道:“妹妹,看我干什麼?”
程遙遙拍拍謝昭的肩膀:“你有這手段何不早早傳授給犟犟,此刻咱們家早就貓群了。”
謝樂呵呵道:“犟犟總算樂呵了,胃口也好了!今兒早上吃了兩顆蛋黃呢。”
“那哪是它吃的。”程遙遙道,“全給小白吃了。”
“一個小母貓胃口怎麼這麼好!”謝忽然道:“該不會是有了……”
程遙遙一口飯嗆住了,“咳咳咳……您……”
謝昭手給順著背,也有些無奈道:“,犟犟跟小白才好上幾天,您也太急了。”
謝嘀咕道:“我不就提那麼一麼!再說了,當的哪有不急著抱重孫的。”
謝這話別有深意,程遙遙又是一陣咳,臉頰都紅了。謝昭也是臉有郝,好在他曬黑了看不出。
謝昭幾口完飯,放下筷子道:“今天田里忙,我不回來吃午飯了。”
“哎。”程遙遙道,“我給你送飯去。”
謝昭一發頂:“不用,我帶幾個饅頭。”
自從程諾諾那件事后,謝昭就不再讓程遙遙去田里給他送飯。
這些日子大棚蔬菜里的第一批菜眼看著就要了,謝昭十分上心,不是在田里看著,就是去城里聯絡各單位食堂,忙得無暇分。
程遙遙也沒閑著。今年桃庵村茶葉大收,第一批春茶下來,人手不足,分了一半給甜水村。知青們被分派去挑茶葉,這個活兒輕松,程遙遙再沒理由躲懶了。
村子的倉庫面積足有半個籃球場那麼大,屋頂很高,開著一排排氣的窗戶。從窗戶里落進來,照在一篩一篩的茶葉上。
這些茶葉經過殺青,炒制,現在要進行人工分揀,將茶梗和殘葉老葉挑出去,分一級茶和茶。一斤茶葉算五個公分,一半要給隊里,就算扣掉一半,眼神好干活兒利索的人一天能賺五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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