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悅瞪大了眼睛半天沒說話，顯然被嚇到了。

程遙遙不知道該說什麼，進屋要關門，劉悅手撐住了門。程遙遙皺眉道：“干嘛？”

程遙遙披散著發，雪白羊絨裹在上，不施黛的臉仍舊明艷無雙，著一令人自慚形穢的傲慢和縱。

劉悅被刺痛了，暗暗咬牙，不愿地低聲道：“你……別跟別人說。”

“說什麼？”程遙遙歪頭，烏黑發瀑布般披散下來，“我很困，什麼也沒看見。”

劉悅一愣，不可置信地看著程遙遙。這件事要是換，早就把所有人都嚷嚷起來了。程遙遙居然這麼輕易就放過？劉悅心里一時間五味雜陳：“你……我以前那樣對你……”

“別說惡心的話了！”程遙遙不了地胳膊，“你怕人說，就別干這種事，被人撞到你就完了。”

劉悅嘲諷地勾起角，程遙遙果然還是讓人討厭：“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命好，不用爭取機會就能送上門？”

程遙遙也翻了個白眼，把門關上了。

劉悅也拖著疲憊的步子進了屋，連澡都沒洗倒頭就睡，明早還得拍戲呢。

忙活著禿黃油的事，程遙遙和孟姐還空去阿福的漁船上做客了。

中午時分，碼頭不遠并排著幾十艘漁船。船夫船娘們都挽著袖子和，出凍得通紅的手腳。他們的臉常年被江風刮著，格外糙，笑起來牙齒雪白。

一條條簡陋的漁船上五臟俱全，船頭放著個小爐子，隨時隨地都可以生火做飯。

這會兒正是飯點，江面上彌漫著一辣椒悶炸魚的香氣。漁民們在江上討生活，氣重，很容易得風關節痛，辣椒和燒酒是必不可的。

阿福大老遠就沖向程遙遙，拉著的手興高采烈地往漁船上跑。他長這麼大，還從沒招待過客人呢！

程遙遙笑道：“你爺爺呢？”

阿福道：“爺爺去買醬油了！”

程遙遙和孟姐上了船。這對祖孫倆生活拮據，船艙里除了一床鋪蓋，什麼也沒有，調味品只有一點鹽和一串干辣椒。

阿福小小年紀，生爐子卻十分利索。他用小鍋撈了一盆水架在爐子上，很快就點著火。他又從筐子里撈出幾只螃蟹和蝦洗了洗，等水咕嘟咕嘟沸騰起來了，就把還蹦噠的蝦蟹丟進去，蓋上鍋蓋燜。爐子里很快就飄散出一人的味道。

沒一會兒，老船夫老袁頭回來了。他提著一大包饅頭，一瓶子燒酒，還樂呵呵地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紙包，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像是得了什麼寶貝。

老船夫病了那一場，反而比從前好了許多，風咳嗽的老病都減輕不。現在為程遙遙提供大閘蟹，手頭也寬裕了些，能好好招待這位大貴人，老船夫心里十分快。

等他打開紙包，程遙遙探頭一看，紙包是一些黑乎乎的塊狀東西。程遙遙好奇道：“這是什麼？”

孟姐輕輕推了他一把，笑道：“這是醬油膏！怪不得你不認得。”

老袁頭把醬油膏砸碎，挑出一小塊用開水融化了，調配出一小碗醬油似的東西。他問阿福：“煮了什麼？”

阿福得意地起小脯：“煮了蝦和螃蟹！”

老袁頭打開鍋蓋一看，沖孫子虎了臉。他挽起袖子，從筐子里抓出幾只個頭很大的蟹來。

阿福委屈地垮了小臉。他知道爺爺這是責怪自己招待客人不夠盛的意思。可那螃蟹是要賣錢給爺爺治病的呀！阿福不敢說話，可小孩子的心思全寫在臉上，哪里瞞得了人。

程遙遙趕道：“不用不用，這些大螃蟹是要留著賣錢的。”

老漁夫不會說什麼謝的話，他的表達十分質樸，就是固執地要用最好的東西來招待程遙遙。還是孟姐勸住了：“我們正要買這種大螃蟹呢，留著留著！咱們自己人吃講究這麼多干什麼？”

老袁頭這才罷了。他放下螃蟹，又進船艙里挖出兩勺蝦醬來。醬蟹是很的母蟹，而那醬黑乎乎的，上頭飄著一層油。

程遙遙顯擺道：“這個我認識，這是蝦醬對不對？”

漁民們撈到的一些小魚蝦賣不出去，自己一時間又吃不完，就丟進壇子里，撒上鹽腌起來，久而久之就釀制出了蝦醬。蝦醬的氣味特殊，吃不慣的人聞著就想躲，喜歡的人卻覺得咸香有味，可以用來佐粥送飯。

不多時，螃蟹和蝦都了，一大盆擺在桌上，什麼調味料也不加，鮮得掉眉。就著一盆子白面饅頭，一碟子蝦醬，大家都吃得酣暢淋漓。

程遙遙從小跟著外公浸食，對任何食都十分能欣賞，對蝦醬大加稱贊：“正宗，地道！”

老船夫見程遙遙如此賞識自己的蝦醬，高興得紅滿面，恨不得跟程遙遙一杯。

程遙遙和孟姐兩人吃出了高高的一堆螃蟹殼，滿足地嘆口氣：“太好吃了。澄湖的大閘蟹就是好。”

老船夫品著燒酒，對程遙遙提起來：“我跟老翁他們說好了，殘蟹一斤四，小螃蟹一斤兩，這時節都是滿黃的，質量也好。”

老船夫恢復后，為程遙遙提供著最好的大閘蟹。他的大閘蟹個個大滿黃，還主向程遙遙提起可以買便宜的殘蟹——殘蟹是折了的大閘蟹，品質沒差，價格卻要低一錢。小螃蟹就是個頭不夠大的大閘蟹。

程遙遙還沒說什麼，孟姐高興道：“好，反正咱們只要蟹黃，這樣又能低本錢了。”

程遙遙笑著點點頭，拿出一個紙包遞給老船夫：“這是這幾天的蟹錢。我幫你換了五十斤的糧票。”

老船夫祖孫倆常年住在船上，沒有門路弄到糧票和糧食。程遙遙總為他們淘換些糧票糖票和工業品，這份姑娘家的善良和題讓老船夫激得不知如何是好，推著孫子道：“快謝謝阿姐！”

阿福甜甜地抱了下程遙遙：“謝謝阿姐！”

程遙遙輕他的大腦袋，嚷嚷起來：“你手好臟！”

殘蟹和小螃蟹低了大閘蟹的本，李秀珍則為程遙遙提供了另一個建議：用素油代替豬油。這是當年蘇州飯館的做法，將蟹殼放進素油里炸香后撈出，再炒禿黃油。

程遙遙試驗了幾次，決定用豬油和素油1：1的比例來做禿黃油。這樣能確保禿黃油的口醇厚卻不那麼厚膩，同時還低了本。

禿黃油的生意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程遙遙一邊做禿黃油，一邊還要拍戲。是個貴子，沒幾天就累得哈欠連天。

孟姐怪不解的，還主勸：“是人重要還是錢重要？你一個滴滴的大小姐，何必這麼拼命？”

程遙遙打了個哈欠，眼睫上掛著滴淚水：“你不懂。”

孟姐喜滋滋計算著預定禿黃油的客人，道：“已經預定了二十三瓶了，扣掉本錢咱們起碼能賺兩百塊！”

”啊？“程遙遙失道：“那什麼時候才能賺到一萬塊？”

”一萬？！“孟姐的筆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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