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閃電劃過，照得院子里一片雪亮。院門被拍得咚咚作響,伴隨著狂風暴雨,令人心驚。

程遙遙看著院門，道：“好像是村里人的聲音,我去看看！”

謝緋嚇得躲到了謝邊：“！怎麼辦,是不是有要來搜咱們家了？”

謝摟著謝緋：“別怕，別怕,不會有事的。遙遙你也不準去開門，快回房間里。”

謝的話音故作鎮定,卻難掩擔憂。

“可他們一直在敲門，不知道有什麼事。”程遙遙盯著院門。

煤油燈被風吹得明滅不定,謝臉凝重：“不管有什麼事,都等昭哥兒回來再說，你跟小緋回屋里去！……昭哥兒，昭哥兒……”

謝忽然變了：“不會是昭哥兒出事了吧？！”

程遙遙腦子里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沖進院子里了。大雨拍打在上作痛，眨眼間就被雨淋得,程遙遙湊到門上：“誰啊！”

外頭響起了林家駿的聲音：“是我！謝三出事了！”

程遙遙用力拉開門閂，一開門被風吹得差點站不住。門口林家駿披著雨,淋得落湯似的,一看見程遙遙愣了下：“怎麼是你開門？謝三呢？”

”有什麼話跟我說！“程遙遙一把扯住林家駿的領,”謝昭怎麼了？！你快說！“

林家駿了口氣,道：“回村的山路塌方了,謝三去救人，被在山石下了！”

“……”天邊一道閃電劃過，程遙遙臉煞白。

謝巍巍的嗓音在后響起：“你……你說什麼？”

林家駿沖謝道：“您別擔心，村里人已經去找了，我爹怕你們擔心，讓我來通知你們一聲……”

謝往后一仰，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程遙遙這才反應過來：“！”

林家駿忙上前幫忙，跟程遙遙一塊兒把謝扶進了屋子里。大雨傾盆，幾人被雨淋得了，好容易把謝安置在床上，都累得腳發。

謝閉著眼睛，氣若游，謝緋趴在謝床邊只剩下了哭。林家駿在一旁抓耳撓腮，這才發覺自己闖了禍。

程遙遙用力把他扯到廳堂里：“你跟我出來！”

林家駿發現程遙遙看著滴滴的，力氣居然大得嚇人。廳堂里漆黑一片，程遙遙把煤油燈重新點亮，絕面容在燈下顯得蒼白無比。

著林家駿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謝昭人呢？他不是運西瓜進城嗎，怎麼會被山石住的！”

程遙遙一連串的質問，林家駿只好收斂心神，認真回答：“我也不清楚。聽說是回來的路上遇到幾個人孩子被山洪困住了，謝三跟林大關一塊兒去救人，結果謝三救最后一個孩子的時候，上頭的山石崩塌，謝三就……也不知道是被埋了還是被水沖走了。“

林家駿往屋子里看了眼，對程遙遙小聲道：“都找了一下午了，你寬寬謝三吧，怕是沒什麼指了。”

”不可能！“程遙遙斷然吼道，“他不可能出事的！你騙人！”

“真的。”林家駿被程遙遙的反應嚇了一跳，認真辯解：“咱們村的人已經去找了！被救的還有壩上村的，他們村的人也來幫忙了，肯定能挖出來！就是兇多吉……”

“胡說，胡說！”程遙遙跺著腳，拼命地否認：“不可能的！他不會有事的！”

程遙遙隨手抓起一個草鞋就砸向林家駿：“你胡說八道！”

“好好好，我胡說八道，我胡說八道！”林家駿嚇得趕躲開，道：“我不跟你說了，我也要去找人！”

程遙遙立刻道：“我也去！”

“你？你去不是添嗎？”林家駿道，“外頭山路塌了好幾呢，你去做什麼？”

程遙遙道：“我去找他！”

林家駿道：“你別鬧了，其他人都在幫忙，你去了能頂什麼用？！”

”我不信他們。”程遙遙語氣直白，斷然道，“我要親自去找他！”

程遙遙的話說得直白，林家駿撓了撓頭。畢竟是地主家的狗崽子，這麼多年村里人對他怎麼樣，林家駿自己也清楚。只是程遙遙這樣幫他鳴不平，是不是有點怪……

林家駿腦子里閃過許多七八糟的念頭，程遙遙心里卻只剩下一個念頭，倔強地重復道：“你不帶我去是吧？我自己去！”

程遙遙眼里燃著兩簇火，蒼白的臉上寫著堅定。林家駿覺得，如果自己不答應，真的敢冒著狂風大雨自己一個人出去。

林家駿咬了咬牙，下雨遞給程遙遙：“那你可別告訴我哥，是我帶你來的！”

程遙遙用力點點頭。

謝緋跑了出來：“遙遙姐，你去哪兒？”

“我去找你哥哥。”程遙遙端起桌上的茶壺，往里加了些靈泉，遞給謝緋，“你喂喝點水，讓別擔心，你哥哥不會有事的。”

謝緋一下就哭了，拉著程遙遙的手：“不行，外頭太危險了，遙遙姐你不能去！”

“你聽話，別告訴我出去了。”程遙遙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謝昭的！”

謝緋拉著程遙遙的手只是哭，用力搖著頭。

謝緋小小的世界是由哥哥和撐起來的，后來又多了一個程遙遙。現在哥哥生死未卜，又倒下了，程遙遙再要去涉嫌，簡直要了的命。

林家駿在一邊催促：“你倒是走不走啊？再不走我可走了！”

“我走！”程遙遙顧不得其他，用力回手，披上雨，跟林家駿沖進了雨里。

一出門，狂風夾雜著雨點迎面撲來，打得程遙遙睜不開眼睛。地上的泥水漫到了腳踝，席卷著各種枯枝石頭沖刷而來。人類在大自然的怒氣面前顯得如此弱小無力，程遙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下來的，雨形容虛設，渾上下的都了，幾乎是一步一打，跟在林家駿后蹣跚而行。

林家駿終于道：“就在前面！咱們村的人都在前面，你看！”

程遙遙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抬頭看去。前面閃爍著手電筒的，許多悉或陌生的村民冒著雨在挖泥土。

那是通往甜水村通往城里的山路。這條路一側是山坡，另一側則是梯田。此時這條路卻被黃泥和山石堵得嚴嚴實實。

程遙遙攥住襟，只覺得一陣窒息。謝昭真的被埋在下面？

一個人在歇斯底里地沖山坡上哭喊，一邊有幾個人拉著。

林家駿解釋道：“謝三就是為了救們的孩子出事的，現在孩子也被埋在底下了！”

人凄厲的哭聲穿破雨聲，刮在每個人的神經上。程遙遙竭力忍住眼淚，不去看們。

林家駿拉著程遙遙道：“我哥在前面，去問問況。你可別讓我哥發現了！”

林家駿帶著程遙遙跑到林家麒邊。程遙遙披著雨，帽檐得低低的，一眼看去男不分，完全看不出份。

林家麒冒著雨站在山坡一側，正嘶吼著指揮村民挖掘。林家駿喊了他好幾聲他才聽見，道：“你來干什麼？！”

“我來幫忙！”林家駿道，“哥，況怎麼樣了？”

林家麒搖了搖頭：“兇多吉。雨越下越大，再挖不到人，就要村民們撤退，等雨停了再來了。”

程遙遙急道：“不會的！”

林家駿忙沖擺擺手。林家麒眼神銳利，猛然看向程遙遙，又看了眼林家駿，一腳踹在他上：“你怎麼把帶來了！”

“你別打他，是我自己要來的！”程遙遙忙沖上去擋住林家駿，仰頭看著林家麒。

雨帽子被風吹得往后掀起，正出程遙遙蒼白絕艷的一張臉。程遙遙怒視著林家麒：“你說的兇多吉是什麼意思！謝昭還沒找到呢，怎麼能回去！”

林家麒一把將程遙遙的帽檐按回去，低聲音吼道：“這里危險，你一個姑娘家來這兒搗什麼！讓人看見了，名聲還要不要！”

林家麒一手抓住程遙遙的胳膊，一手抓住林家駿的胳膊，沖林家駿道：“你馬上把送回去，你也滾回去！”

程遙遙力掙扎，用力踹林家麒的膝蓋：“你放開我！放開我！”

風雨大作，山坡上忽然又響起一陣轟隆隆的聲音。林家麒抬頭一看，臉大變：“糟了！”

只見山坡上一顆大樹連倒下，巨樹下，山石和泥土轟隆隆又往下塌了一大截。村民們才挖開的地方又被掩埋了。

程遙遙喃喃了一聲：”謝昭……“

山石泥土再次移位，就算他們原本還活著，此時只怕也……

壩上村的大隊長跟甜水村大隊長林大富把村民們喊到一塊兒，宣布道：“今晚先回去！等雨停了再來挖。”

“不行！”程遙遙的話還未出口，剛才那人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哭喊：“不行！我的飛飛還活著，你們怎麼能回去！不行！”

林大關是跟謝昭一起救人的，此時也大吼道：“不行！我兄弟還被在下頭，不能走！”

村民們面面相覷，有人道：“還是再挖一會兒吧，說不定能救活！”

壩上村大隊長斷然道：“雨越來越大，說不定還會再發生坡！”

其他村民們頓時搖了。他們是想救人，可自己的命更重要啊。

“不行，你們不能走！”程遙遙攔著眾人，沖壩上村大隊長怒吼道：“那可是人命！你憑什麼就這麼判了他們的死刑！”

壩上村大隊長繃著臉：“你沒看見剛才山崩了？人都埋了一下午了，還能活嗎？！再這麼耽誤下去，其他人的命也要折進去！為了兩條人命，賠進去這麼多人命，值嗎！”

“謝昭還沒死呢！他不會死的！”程遙遙語氣執拗，激烈地重復道，“我知道他不會死，他肯定沒事！”

林家麒抓住程遙遙的胳膊往后扯，沉聲道：“別說了。”

恰在此時雷聲停頓，短暫的間隙里程遙遙哽咽的嗓音分外清晰，傳每一個人耳中：“如果他們還活著呢，你們就這樣走了，他們……他們要是還活著呢……”

那人發出了抑制不住的哭聲。

有村民猶豫道：“大隊長，說得有道理……”

壩上村大隊長抹了把臉：“是聽我的還是聽的？壩上村的，都回去！”

雷聲轟隆，白閃電在頭頂炸裂開來，仿佛把天空割裂數片。嘩啦啦大雨傾盆而下，把泥土沖刷出一道道渠。

林大富也吼道：“雨又變大了，甜水村的，立刻回去！”

村民們不再猶豫，三三兩兩扛著工，蹣跚著離開了這片危險的山坡。

林家麒指揮著村民們離開，一轉頭，忽然發現程遙遙不見了。他一把抓住林家駿大吼道：“程遙遙呢！”

“剛才還在這兒呢……”林家駿也是大驚失。

山坡上的泥水夾著小土塊奔騰而下，有幾塊打在程遙遙臉上，渾然不覺似的，用雙手用力刨著泥。程遙遙挖了一會兒，又艱難地越歪倒的樹干，走到另一邊去。

靈泉從指尖源源不斷釋放，氣也在迅速流失。程遙遙將手深深泥土里，著。

村民們都已經陸續撤走，只有山坡上一道小小影，在陡峭山坡上攀爬。終于，小荷葉微弱地晃了一下。

程遙遙狂喜地抬起頭，指尖刮到尖銳石塊，程遙遙手一松，差點下山坡。

一只手從后頭猛地拽起，林家麒怒吼道：“你瘋了？！”

程遙遙仰頭，滿臉的泥水，哪里還有平素人間富貴花的模樣。只有一雙眼燃著火焰，亮得驚人。

林家麒滿心怒火，卻不防程遙遙問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話：“如果你是謝昭，會躲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