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鐵鋼雖然不懂什麼意思，但是看姜琳那鄙夷的眼神就知道不是好事兒，氣得他一個勁地摁自己手指頭讓它們咯嘣咯嘣響。

閆潤芝抹著眼淚：“當年老大和家里劃清界限，吃喝卻是在家里的。后來政府允許贖個小屋回來住，家里沒錢，還是冬生去外頭跑了兩年賺的，他、可比老大小將近十歲呢。”

想起兒子，心如刀絞。

程如海說冬生回不來的時候，獨自一人不知道哭了多。當年公爹、爹被槍斃、大哥死、還有那麼多不堪辱上吊的投河的，如今兒子也……好在還有孫子，孫子就是的命子……否則真是堅持不住的。

在場幾個老漢兒嘆了口氣，“冬生是個好孩子。”

程如海臉一陣青一陣白的，沒想到大家突然轉了態度，之前明明都甩手看熱鬧，這會兒怎麼還要給寡婦撐腰？

哼，難不都看上老小倆寡婦？

程福軍道：“那就多給倆孩子兩間屋子，長大了說媳婦兒……”

“支書啊！”程如海立刻屈，“我家也倆兒子，也得說媳婦兒呢。再說兩百塊是沒分家的時候，咋的還能算在現在？要這麼說，那我們為家里掙工分是不是也得分出來？”

閆潤芝立刻道：“你媳婦兒娘家可是要了一百塊錢加兩鉤子布，兩床被子。你賺那點工分，咱們吃飯都不夠。你結婚的錢是我給隊里借的，后來是冬生打的荒。老大，你著良心，你咋好意思說這個？”

劉紅花聽說，立刻不干了，扯著嗓子喊道：“誰家結婚不要彩禮的？俺老劉家好不容易養大的閨，就白給你當媳婦兒？”

閆潤芝哼了一聲，“冬生媳婦兒一分彩禮都沒呢，也得給一百才行。”

自從知青下鄉以后，社員們都樂意娶知青，一是知青洋氣有文化，二是知青都不要彩禮。所以雖然知青看似氣，干不了重活，可不人家還是喜歡娶。程如山家分不好，他不肯和爹劃清界限，所以哪怕他長得又高又俊，社員們也不敢把閨嫁給他。

又高又俊也不當飯吃，那時候分是最重要的！

劉紅花聽說這個，又數落姜琳懶、逃避勞。

姜琳給堵回去，“分家就說分家，別扯沒用的，你說破天，這四百你們也得還我們兩百。”

劉紅花：……你娘的，你們扯就行！氣得腦子發木，想蹦起來可勁兒地撒潑，可當著大隊干部的面到底是忌憚著，結果就被憋得嗓子眼里冒火，眼珠子也火燒火燎的。

程如海沉著臉，“怎麼又四百？”

姜琳：“你不識數？贖房子兩百，每人結婚一百，可不就是四百？”

劉紅花大喊起來，“不分了，不分了。”

大隊干部們卻不理睬，大隊會計道：“既這麼著，先從公中拿出兩百，沒錢就用兩間屋子作價。”

正房一間一百不夠，廂房差不多湊合，那就把兩間西廂房先劃給姜琳和孩子,剩下的一分為二。

程如海憋屈得臉發紫，豎眉瞪眼的，“正房就三間，要如何分一半？難不中間劈開？”

劉紅花：“誰家不是老大當家？你是老大，當然你住堂屋。”

姜琳針鋒相對：“還真威風呢，把長輩趕去小屋你住堂屋，不要臉！”

程小寶：“不要臉！”

程金剛：“你是豬！”

程大寶：“你是豬糞！”

程金剛：“等我打死你！”

程玉蓮：“閉！閉！吵吵吵什麼？”

婦主任就管人孩子，在村里婦和孩子圈里比大隊書記還有威風，因為管著好些切利益的事兒。

程金剛只得閉，他不罵人程大寶也閉。

姜琳瞥了程如海一眼，輕蔑道：“你忘了一個事兒，分家不是兄弟倆，還有嫲嫲呢。所以不是一分為二，而是分三份！”

要說一半先給閆潤芝，剩下的再三分他們肯定不理解，但是總的分三份這個沒什麼難理解的。

程如海和劉紅花倆人一下子炸了，一開始覺得自己是長子，三間正房歸他住，閆潤芝他們住兩間小廂房足夠的。結果后來兩間西廂先被姜琳拿去，這會兒竟然剩下的還得三分。

弄來弄去，他反而是分的最的！

大隊干部們一合計，應該這樣，之前尋思著程如山可能回不來，那就分兩份。

大隊會計笑道：“這樣好辦，三間正房分三份，除了兩間西廂房，剩下的分三份。”

程如海兩口子就開始胡攪蠻纏，因為剩下的算上那個門樓，有五間房，另外還有豬圈、欄，本不好分。

“沒事，實在不好分，把磚頭拆來另外蓋嘛。到時候把地基一分為三就好。”

姜琳絕會和程如海同住一屋檐下，早就想好解決辦法卻不說，要先膈應一下程如海。

你耍賴？我就砌墻、拆磚，看誰更無賴。

劉紅花被姜琳氣得都要冒煙，想不通一個知青這麼不要臉不要皮的，“你怎麼這麼無賴？還有文化知青呢。”

孫清輝幾個也在一邊旁聽呢，立刻就反擊回去，“你說什麼話呢？知青怎麼啦？知青也是靠勞吃飯。”

他們已經對姜琳服氣得很，從來不知道姜琳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程如海怕節外生枝，趕讓婆娘不要跟他們吵。

就在這時候，孟依依從外面跑進來，氣吁吁的，“我妹子呢？琳琳？”

姜琳聽見裝沒聽見，之前不過是兌孟依依而已，也不指真來幫忙撐腰。要想對付程如海，只能靠大隊撐腰，孟依依管啥用啊。

孟依依卻很快進來，到姜琳邊，聲道：“琳琳，我和你說兩句話。”

姜琳：“依依啊，有這麼多干部在場，我相信會公平公正的，你別怕。”

孟依依被噎了一下：我怕什麼？弄得好像自己背后說干部不公平一樣。

“我聽見你們的難了，我有個辦法想告訴你。”又對程如海道：“三隊長，大家都是一個村的，還是至親兄弟，再怎麼樣也不必弄得反目仇。我有個可以解決你們難題的主意，大家要不要聽聽？”

程如海瞥了一眼，這個孟知青平日是個明事理的，對社員也不傲，當小學老師也盡職盡責，還主幫忙寫字寫信的。不像姜琳那個壞人，不是瞧不起人就是打架。

“你說來我們聽聽，要是合理我們就聽，要是你偏心，哼！”

孟依依笑道：“你放心，我幫理不幫親的，絕對是中肯的意見。”還怕姜琳不高興，輕輕地摁了摁姜琳的肩膀。

孟依依繼續道：“不如三隊長給我妹妹四百塊錢，這樣房子可以都歸你。我妹妹有這四百塊錢，也能另外蓋兩間住。”

劉紅花下意識地喊道：“怎麼就給四百塊，搶呢？誰給我四百塊？我們家也沒有四百塊錢。”

程如海卻悄悄懟了一下，讓別不過腦子就會咋呼。別人不懂他是知道的，這樣一棟院子，算起來沒有兩千塊蓋不出來。當年都是青磚黛瓦，全是好東西，正房高大寬敞，青磚糊了三合土，滴水不。

而且四百塊應該可以還價的。

他道：“一百五。”

孟依依：“三隊長，一百五也就蓋一間的，哪里夠我妹妹四個人住？”

程如海：“頂多兩百五，多了沒有！”

孟依依：“三百，正好蓋小三間。”

程如海很心。

姜琳看孟依依在那里侃侃而談，一副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樣子，白眼都要翻上銀河系去。

那邊閆潤芝看著姜琳，知道孟依依是兒媳婦的手帕，關系鐵得很。兒媳婦親爹娘的話都不聽，就樂意聽孟依依的，覺得孟依依為好。要擱以前，閆潤芝覺得兒媳婦肯定要錢，畢竟日常整天嘟囔家里窮沒錢，買什麼都買不起。

不過這會兒還存了一點希，低聲細氣的，“寶兒娘？蓋屋子咱們沒有糧食請客呢。”

蓋屋子除了買磚瓦土坯木頭等，還得請來幫忙的人吃飯呢。這時候都是分口糧，正兒八經的途徑沒買，黑市的糧食價格是市價的七八倍到十倍呢，三百塊看著很多，卻也買不起啊。

孟依依卻篤定姜琳會聽的，因為自己給姜琳湊到錢，就可以回城找卞海濤。

笑著對姜琳聲道：“琳琳，我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你有了錢……”

聲音溫甜，又刻意放了，和風細雨很難讓人拒絕。

程大寶：“我們不要錢，我們要住房子！”

錢雖然是好東西，可是沒地方住，那窩棚又是蟲子又是耗子的，風雨，本睡不好。

程小寶仰頭瞅著姜琳，雖然沒說話，卻期盼地看著，黑亮的大眼里盛滿熠熠星。

程鐵鋼和程金剛兄弟倆嘲笑他：“你個屁孩子閉吧。”誰不知道娘娘最嫌棄大寶小寶，正眼都不瞧他，還敢拿主意？找打吧。

他們在一個院住著的時候，整天就聽著娘娘罵孩子，“你給我滾一邊去，別讓我看見你，看著你就煩。”“滾開，別擋我的路。”“累贅！”

還有他們倆聽了記不住，學也學不出的話呢。

“哈哈，傻瓜！”程金剛罵程大寶，“才不會搭理你呢。”

程大寶立刻鼓著腮幫子，氣鼓鼓地瞪著他。

姜琳瞥了那倆兄弟一眼，“白癡，大寶是我家小爺們兒，我不搭理他搭理誰？搭理你們倆傻瓜？我們小爺們兒說了，要房子！”

作者有話要說：姜琳：我估著我以后能當個村霸！

程大寶：男主外！

程小寶：快來給村霸撒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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