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姜從寧(四)
姜從寧&范飛白(四)
在嫁到安平侯府前,姜從寧就已經在留意相關的事,以求嫁過來之后能夠盡快站穩腳跟。
這些年來在待人事一道上頗有造詣,將人際關系經營得不錯,雖說打心眼里親近的只有傅瑤,但與旁的世家眷們都能說得上話,閑談時有意無意地提上一句,最后也得了不消息。
及至嫁到侯府后,置其中,親自打過道之后,便更為了解了。
提到安平侯府,眾所周知的是,范飛白與他那位侯爺親爹關系很不好。
這就得追溯到二十年前的舊事。安平侯那時還是世子,依著父母之命妁之言娶了位門當戶對的世家閨秀,也就是范飛白的生母,可沒多久他卻納了陪嫁的侍柳氏為妾,也因此和夫人生了嫌隙。
安平侯就跟鬼迷心竅似的,專寵那位柳姨娘,夫妻之間日漸疏遠。
原配夫人生下范飛白沒幾年,就因為再次生育時難產,一尸兩命撒手人寰。
十余年前,侯府那段糾葛沒被人議論。
據說當時安平侯甚至還想過將柳姨娘扶正,奈何份實在低微上不得臺面,最后只能又依著老夫人的意思,娶了關氏當續弦。
關氏秉溫和,端莊賢淑,嫁過來之后只管家中庶務,從不與柳姨娘較勁相爭,膝下只有兩個嫡親的兒,這些年來也算是相安無事。
侯府先夫人過世時,范飛白年紀很小,也不過就是將將記事。
但也不知是他記太好,還是有旁人提醒,并沒將當年之事揭過去,對親爹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時有頂撞、違逆之舉。
京中眾人都知道,安平侯府的大公子頑劣、桀驁不馴,反倒是柳姨娘生的庶子禮數才學都很好,也很討安平侯喜。
早些年,范飛白開始出青樓、眠花宿柳時,安平侯曾經大發雷霆,親自手上家法,將他給狠狠地打了一頓。可卻無濟于事,范大公子在家中休養了月余,能走之后依舊是我行我素。
自那以后,安平侯也徹底放棄了,再沒管過這長子。
按理說,這承襲侯爵的世子之位應該是給范飛白這個嫡長子。但安平侯始終未曾遞折子請批,再加上他對幾個兒子的偏好明顯得很,就算是外人也能一眼看出來,所以那時一直有人猜,他興許是想要將世子之位給庶子。
雖說這不大合規矩,但也不是沒有先例在。
直到兩王相爭,謝遲領兵回京平定叛,扶持蕭鐸登基,朝局來了一個大洗牌。
謝太傅那時手握軍權、政權,可謂是說一不二,雷厲風行地清洗了一批叛黨和反對者后,朝中人手短缺,破格錄用了不人。
范飛白就是其中之一。
誰也不知道范飛白這麼個“聲名狼藉”的紈绔怎麼的謝太傅的眼,被他提拔、歷練,可這幾年下來,明眼人都知道范飛白前途無量。
而漸漸地,眾人也發現,范大公子并不似想象中的那般一無是,謝太傅的眼的確有獨到之,刨除那些烏七八糟的傳聞,他也是有真才實學在的。
到如今,哪怕安平侯仍舊未曾遞折子,可誰也不會覺著世子之位會落在那庶子上了。畢竟范飛白是謝太傅提拔上來的人,得皇上重用,就連安平侯本人也未必及得上。
姜從寧早些年就曾經聽人提過范飛白,但那時滿心都是自家的事,并沒那個閑工夫心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聽過也就算了。
直到有了結親的想法后,方才多番打聽,將侯府這些年來的事了個差不離。
嫁到侯府之后,姜從寧哄著老夫人高興,與關氏和小姑子打好關系,對柳姨娘一脈則是表面客套,并不多往來。至于旁的親眷,也相得游刃有余,雖不可能人人稱道,但大上的風評已經很好。
關氏膝下無子,又不可能去拉攏柳姨娘的兒子們,這些年來心中一直是偏幫著范飛白的,再加上姜從寧的確是識大討人喜歡,故而婆媳兩人相倒是格外融洽,也會將府中的一部分事務由姜從寧打理。
姜從寧的在侯府的日子過得很不錯,雖偶爾有些忙碌,但并沒什麼麻煩,比之前預想過的還要好上許多。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也很好。
但事實證明事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的,姜從寧才生出這想法沒兩日,就遇著了一樁“意外”。
針對范飛白一貫的風流名聲,早在嫁過來之前,姜從寧就預想過最壞的況——也就是婚后沒多久,范飛白就打算納妾。
其實這種事早晚會有,在所難免,也不算多大的事,只不過有些傷面。
姜從寧都已經早早地做好了被人背后議論的準備,所以在推開書房半掩著的門,見著侍慌慌張張地從范飛白懷中起來,埋著頭整理裳的時候,心中也并沒多大的起伏,只是平靜地轉離開了。
反倒是范飛白的反應更大些,先是詫異,隨后將那侍撇下,徑直追了出來。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后地離了書房,又進了室。
明繡見著范飛白的神不大對,沒敢多久,添了茶之后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姜從寧喝了口茶,這才抬眼看向對面的范飛白,揣度著他的神。
能看出來,范飛白并不是來提什麼納妾事宜的,非要說的話,倒更像是想要解釋什麼……可這種事,又有什麼好解釋的?
范飛白神莫名地看著,心中想的也是差不離的問題——這事究竟要不要解釋?
從前歸從前,親以后,他并沒再做過什麼風流事。方才是春雨有意勾引,他還沒來得及思考要不要推開,就被湊巧過來的姜從寧給撞見了。
明明什麼都沒做,卻還是下意識地跟了過來。
若是姜從寧問,他順勢解釋清楚,也好將誤會解開;可姜從寧不主問,他若是先開口解釋,那就像是想要討好一般。
范飛白原就有較勁的心思,自然不肯如此,于是就只能不上不下地僵在這里。既不想低頭討好,又不想就這麼被誤會過去,他沉默片刻后開口問道:“你方才是有什麼事?”
“沒什麼正經事,不過偶然想起來,打算去書房尋本書。”姜從寧道。
“哦,”范飛白磨了磨牙,繼續把話往方才那件事上引,“既是這樣,我幫你尋就是,何必要離開呢?”
姜從寧作一頓,復又抬眼看向抬眼看向他,不接話,但那目中的意思也明明白白。
范飛白等了片刻,見的確沒有開口的意思,又著頭皮說道:“你應當是誤會了。”
兩人你來我往地拉鋸著,直到這時,姜從寧方才出個笑來,問道:“我誤會什麼了?”
范飛白總算是等來了這句話,立時將那形描述了一遍,撇清干系。
“這樣啊……”姜從寧拖長了聲音,笑了聲,就又沒話了,專心致志地端詳著那即將完工的抹額。
范飛白這些年來其實沒跟姑娘家打道,見過或蠻或溫婉的世家閨秀,也見過嫵風、善解人意的青樓子,但從沒見過姜從寧這樣的。
明明年紀也不大,可卻他看不。
非要說的話,倒是有些像謝太傅那位巾幗不讓須眉的妹妹,如今的謝皇后。這想法讓他心都了下。
有些事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換到旁人上,就不難看明白了。
范飛白沉默了會兒,忽而問道:“是不是就算我不來解釋,你也依舊半點都不在意?”
他從前并沒往這方面想過,是因為慣使然,覺著人總是難免會在意這些,會爭風吃醋……可如今看來,仿佛是他自以為是了。
姜從寧聽出他話中的冷意,想了想,斟酌著措辭反問道:“我在意有用嗎?若是有用,我可以更在意一些。”
不聲地將問題拋了回來。這話并不好答,若是說“有用”,就像是變相地許了個承諾似的。
范飛白原本的那點冷意盡數化了無言以對。
他雖還沒看姜從寧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但也已經看出來,絕不是那種會為了暈頭轉向的姑娘,反而清醒得很。
如果不付出,休想從那里得到回饋。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適合做生意?”范飛白離開前忍不住留了句,“打細算,絕不吃虧。”
姜從寧托著腮,目送他離開,含笑道:“承蒙夸獎。我開始管自家的鋪子之后,的確賺了不銀錢。”
等到腳步聲遠去,姜從寧又拿起針線,慢悠悠地繡著那未完的花樣。
這件事之后,兩人的關系稍稍疏遠了些。
姜從寧的態度倒是始終如一得很,只不過范飛白被給打了個措手不及,在理清楚之前,下意識地想要冷理。
于是在休沐那日,便又往紅袖閣去了。
范飛白親之后便很來這邊,汀蘭只在生辰那日見過他一面,如今好不容易再見一面,便格外殷切些。
汀蘭因著彈得一手好琵琶得范飛白青眼,甚至還曾領著一道出門逛過廟會,惹得閣中的姊妹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這些日子也有見勢落井下石的。
聽著那些話,上雖說著不在意,可心中卻是時時惦記著。
汀蘭是個知識趣的人,從前范飛白未曾親,知道這樣的大戶人家沒有娶妻前先買人回去當妾的道理,便沒生出過多的念想。可這月余下來,忐忑不安得很,言談間便不自覺地帶了出來。
“范郎許久不來,奴家可是想念得很……”汀蘭為他斟了杯溫酒,聲道,“若是能日日都見著范郎就好了。”
范飛白初時并沒將這話放在心上,只當是撒調,等到過會兒汀蘭又提起這話時,便覺出不對來了。他放下酒杯,偏過頭去看向汀蘭。
汀蘭像是被他這目看得有些不安,笑容中多了些討好,也有難以遮掩的張。
范飛白看出的心思,但并沒挑破,一笑帶過。
汀蘭心中一涼,雖知道這是妄想,但還是難免失落,只能勉強維系著笑意。
此事之后,范飛白也沒了多留的心思,又聽了曲琵琶之后便離開了。
他從前風流浪,可謂是隨心所,不耐煩親是怕娶回家個大佛整日規勸,卻沒想到就算娶了姜從寧這麼個不聞不問的,也依舊要瞻前顧后的,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回家之后,同姜從寧安安靜靜地吃了頓晚飯,范飛白卻依舊不怎麼高興,同時也覺著自己是自找不痛快——
汀蘭費盡心思想要討好,他不喜歡;姜從寧不冷不淡,他還是不滿意。
也說不清究竟出于什麼心思,他鬼使神差地開口道:“我今日去了紅袖閣。”
姜從寧原本正在偏著頭摘耳飾,聽了這話后作微頓,想了想后問道:“然后呢?”
“那里的一個姑娘,想要我為贖。”范飛白換了個位置,以便能看清姜從寧的反應。
并沒立時回答,垂眼認真思索了會兒,而后方才開口道:“你若不是真喜歡得非不可,那最好還是不要。”
范飛白原本都做好了姜從寧來一句“隨便你”的準備,沒想到竟然會這麼答,雖然是被拒絕,但竟然不可避免地有些許的高興。
察覺到這一點后,他不由得有些唾棄自己,平靜地問道:“為何?”
“就算是納妾,也最好是挑個良家出的才好,不然免不了要被人詬病。”姜從寧條分縷析道,“雖說你應當不在意什麼名聲,但要我來看的話,若不是真心喜歡非不可,這麼做還是不劃算的。”
這個“劃算”用得,倒真像是在做生意。
范飛白這下是真冷靜下來了,對上姜從寧的目后,又覺著這事做得沒趣的。他自嘲地笑了聲,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被姜從寧給打斷了。
“再者,也是我的一點私心。”姜從寧垂下眼睫,嘆了口氣,“雖說為正妻,是該有容人之量才好,納妾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眼下親還不到兩月,我還沒做足心理準備……”
這話說得煞有介事,再配上那微皺的眉頭,仿佛是真心實意在為著此事發愁一樣。
理智上,范飛白知道這很可能是有意哄自己的;可上,心卻又不可避免地為此好了些。
細想就會發現,只是這麼幾句,一抑一揚,就將他的緒攥在了手中。
范飛白走近了些,挑著姜從寧的下,讓抬起頭來與自己對視,想要從目之中尋著點佐證。
可既沒有慌,也沒有旁的緒,姜從寧神略帶疑,眸中映著他的形。
在燈火的映襯之下,眼眸顯得格外的亮。
讓他的心跳莫名快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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