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并不懂“憐取眼前人”,真正喜歡上傅瑤,也的的確確是在分開之后。
“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很不好相,看這世上大多數人都覺著不順眼。我早年總想著,活一日就為著裴老將軍的承諾湊活地管一日,若是有朝一日活不就算了,這朝堂這天下如何就如何。”謝遲自嘲地笑了聲,他從未同人剖析過自己的心思,如今說起來也是頗不適應,緩了緩后方才又道,“可這兩年,我卻想著將這邊境收拾妥當,而后就去尋你。”
他其實并沒多大野心,也不怎麼想當什麼太傅、將軍,從前是被承諾著往前走,對未來毫無期待。可現在卻想著,等到收拾好這爛攤子,同傅瑤一起到江南去開鋪子,當個尋常夫妻。
不必為正事勞,大可以睡到日上三竿起床,閑暇時同傅瑤琢磨吃些什麼,最勾心斗角的事就是做筆幾兩銀子的生意。
這樣的日子多好。
傅瑤于他而言,就像是昏天黑地里照進來的一束日,哪怕只是照了他一時,卻讓他念念不忘。
“并不是什麼不甘、憾使然,”謝遲定定地看著傅瑤,輕聲道,“是我想好好地活下去,然后同你好好地過日子。”
傅瑤看過許多話本,自己也寫過,其中有過許多人心弦的海誓山盟,可無論是哪一句,都及不上如今謝遲這句簡簡單單的帶給的。
有那麼一瞬間,簡直都要點頭應下來,但話到舌尖,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謝遲的目始終落在傅瑤臉上,自然也注意到這反應,眉眼間添了些笑意,又說道:“我并不用你立時給答復,慢慢來,我會等到你毫無顧忌地應下那日的。”
他一本正經說著這話的模樣實在是太要命了,以致于接下來一段時間,傅瑤都是心不在焉的,更沒好好地看這北境的七夕會。
夜漸濃,謝遲挑著燈籠將傅瑤送回了客棧,抬手拂了下,若無其事地笑道:“回去歇息吧,好夢。”
傅瑤點點頭,小聲道:“路上小心。”
飛快地抬頭看了眼謝遲,又立時轉過去,進了客棧。
分開之后,傅瑤捂了捂臉頰,心中兀自回憶著謝遲那一番話,結果剛進門就聽虞寄柳打趣道:“呀,你將花送給謝將軍了?”
傅瑤有些茫然了下鬢發,這才發現那朵仙花的確是不見了,遲疑道:“應當是路上失了吧。”
“來看。”虞寄柳原本臨窗站著,不知是見著什麼,沖傅瑤招了招手,自己反倒讓開了。
傅瑤一頭霧水地過去,恰見著提燈從此過的謝遲。
注意到之后,謝遲將燈籠挑高了些,映出他的含笑的眉眼,以及手心那朵仙花來。
傅瑤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臨別前謝遲那作,回過味來,哭笑不得地沖他擺了擺手。
堂堂大將軍,竟然還干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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