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靜靜坐在半明半暗的牢房裏，思索著目下的境。

那名好心的獄卒沒有停留太久，他也不能貿然開口打聽“自己”的況，不過從這囚牢的規格和年養尊優的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他也是聽過不神怪故事的人，對自己醒轉在一個年囚犯的裏，雖然一開始大為震驚，但好在醒來的時候邊有人，等過了那陣勁，倒也慢慢緩過來。

他死時年紀不輕了，難免染上一些暮氣，如今倒做了個未長的年，即便囚牢，衛青也仿佛能到年輕的管裏流的生命力，久違的鮮活伴隨著囚牢的熱氣湧上，讓他漸漸接了事實。

一日兩餐，送來的飯食頗為致，不是更為常見的粟米麥飯，而是雪白的稻米飯，那名獄卒有些多話，口中時常絮叨些瑣碎，口音近似一帶，衛青倒也聽得懂，會說幾句，不過兩三天，就開始嚐試著和獄卒搭話。

狄仁傑也算是人老，他看得出來這個有著同樣經曆的人溫和沉穩，和原本的趙輕有天壤之別，如今關在黑牢獄還好說，要是在外麵，這會兒大概已經被當野狐仙上給絞死了，他是占了周無親無故，和村中百姓不太悉的便利，這人就倒了黴，好端端地了趙輕。

狄仁傑一丁點都不同趙輕這個年紀輕輕的小郎君，進了黑牢獄的都喊冤，但獄案檔上寫得明明白白，不論是一進大牢就醜態畢的趙輕，還是至今仍維持著士族麵的上品士族，每一個人手裏至是有兩三條人命的，趙輕並沒有出仕，他是因殺兩個閭裏的娘罪，按照晉律，這不屬於殺傷人命，而是破壞朝廷產業，罪可大可小。

他有些同這個莫名變趙輕的孤魂。

新君登基，原本就該立威，但這位新君威風太大，幾乎牽連天下三士族，手段極為莽撞，也正是如此，狄仁傑倒不像那些獄卒一樣抱著結落難士族的想法，他認為這批獄的士族要懸。

帶著一點憂和同，狄仁傑盡量在不暴自己的況下向這個“趙輕”了一些大致的況，有關於晉朝的，有關於趙輕本的，如果能走運留下一條命來，也算他做了一件善事。

衛青一開始隻覺得茫然，大漢不在了，陛下不在了，他所悉的那些人和事也都仿佛從未出現在這世上一樣，如今寄在一個犯了大罪的囚犯上，他究竟為何醒轉這一遭？

曹也是這麽想的。

一開始醒過來的時候，他隻覺得渾的氣都湧上了心口，睜開眼大笑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曹……”

然後看見了跪在床榻邊上淒淒哀哀的一大家子。

從左到右，從右到左，男男，老老，一個都不認識。

曹的笑聲卡在了嗓子裏，但剛剛醒轉過來時那句話卻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作為第五位異靈，比衛青晚一天到的曹占了前人沒有過的紅利，藍星那邊正式解析晉語功，在異靈境之時就可以直接錄語言庫，不巧的是，曹字的發音譯晉語時，近似晉時的字。

所以曹那聲大呼，在晉人聽來，就了“天不亡我，”。

忽略掉這種不重要的細節，一大家子怔愣片刻之後，當即哭著喊著到床前，看模樣一個比一個孝順，外間已經備下的白綾都係在奴子脖頸上了，好懸沒勒死一個半個的，給家主惹了晦氣。

一句話過後，曹謹慎地沒有再開口，他不住地打量著床前的人，盡量讓眼神顯得不那麽陌生，腦子裏不斷思索著。

記憶斷片時，他也是在代後事，眼前的場景何其相似，但他怎麽就醒錯了地方？

曹覺得自己這輩子還有很多憾沒有完，能活過來他是很滿意的，但前提是活回他自己上，再不濟，活到年輕人上，哪有從老丞相又活老太爺的？

也不怪曹想得太多，他醒轉的這原主是當朝大司空趙易，也就是那個族中子弟被牽連甚多，魏韓兩家袖手旁觀，一氣之下告病，又帶滿朝士族大半告病的趙家主趙易。

趙家人天生心疾，趙輕就是在黑牢獄裏活活嚇死的，而趙易是收到了姬越罷免趙思的職，任用寒門子弟為粟，直接怒急攻心，給氣死的。

其實趙易是三公之中年紀最輕的一個，今年不過三十六歲，之所以跪了滿地的孝子賢孫，隻是因為他是趙家的家主，族中子弟都要來哭拜，而不是真就這麽一大家子。

事實上趙易倒黴得很，他先前娶了一個妻子，又納了妻子的妹妹做妾，結果妻子難產而死，妾室連生四子，按照晉律，妻妾死不可續，直接導致趙思以下，全是庶子，在趙家這樣注重嫡庶的家族裏，別提多尷尬了，也是因為隻有一個妾，趙易是閭常客，給趙家子弟起了模範帶頭作用。

曹反正是又躺平了，他什麽都沒問，除了最開始的一句鄙之語外，什麽都沒再說。

姬越一貫是農民心態，人弄來了先放著，等適應了地方，再慢慢理會。

如今五個異靈，真正能用的也就一個娘，一個白起，狄仁傑那邊暫時不用去管，事分先後，更何況這麽一個擅長教化的人才放在黑牢獄裏，也不算是埋沒。

關於改良馬種的實驗一刻都沒有耽誤，這會兒正是各地馬場忙著繁衍新馬的時候，姬越直接下令把去年大宛上供的幾十匹好馬分送至各地馬場，大司馬魏灼也表示會派人切關注此事，如果今年的實驗功，產下的雜馬匹當真比本地良馬更好，那麽明年馬場就會大規模實行此法。

因為足疾，姬越很喜歡騎馬，騎在馬上的時候能讓忘卻上的殘缺，有好幾匹價值千金的寶馬，這次也一起送去了馬場。

與此同時，隨著寒門吏員在任上如魚得水，第一批被關押的士族子弟的懲也由廷尉獄下發判決，除重犯外，其餘案犯無論大小罪行，仕者以抵罪，不連坐家人，白繳納罰額，充軍營。

包括趙家大公子趙思在的十二名重犯皆在八議之列，本該戮示眾，改判歸家自裁，為這些士族驕子保留最後的麵。

天下士族哀哀淒淒，誰也不知道九重宮闕之中，年天子用朱筆把這些人的名字一個個記下，將記著名錄的竹簡懸掛在床前。

如不能獨掌乾坤，就日日對竹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