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察言觀,笑道:「皇貴妃不見也沒什麼,好歹有侯爺為您撐腰,沒人敢欺負您的。」
林若夏按住的手,十分激的道:「難為你們這樣替我著想。」
這幾個都是府之後李海分派給的,很快就被林若夏視為心腹,至於出嫁時王氏命帶上的那些,則被林若夏束之高閣,準備日後找機會打發出去——可不信這個心狹窄的人會真心替自己著想,害了姨娘還不夠,還想來害,才不會中計。
侍著新夫人臉上的自鳴得意,眼中不由自主過一輕蔑。
*
紅柳回來稟報,「二小姐已經離去了。」
林若秋頷首,「甚好。」接著裝模作樣地將宣紙鋪上,開始習字。書法可以靜心,如今正於烈火烹油的非凡時刻,切記戒驕戒躁,最重要的是,只有一筆簪花小楷拿得出手,哪怕是被人撞見,也不至於太過丟臉。
紅柳嘆道:「二小姐與新姑爺聽說不錯,或許這條路選的是對的。」
「但願吧。」林若秋頭也不回的道。半點不想管李家的閑事,李薔是同為宮中姊妹,偶然閑話家常無妨,李海卻是皇帝該心的問題,能做的就是不拖累皇帝。
紅柳躊躇片刻,還是勸道:「娘娘若有暇,好歹將二小姐請進宮來多教導教導,人年輕,心氣又浮躁,日後難免人挑唆、惹出禍事就不好了。」
林若秋手上停了下,卻依舊面無表的道:「你以為肯聽我耳提面令?見了面不打起來就不錯了。」
當然林若夏如今比從前乖覺了些,會看人識份,想必不敢跟打架,但要說林若夏能聽進的勸導,無異於天方夜譚。
將放空的思緒收回,林若秋繼續平靜練字,「各人自掃門前雪,顧不了別人,就只管自己吧。」
紅柳只好不再多說。
儘管當著紅柳的面言之鑿鑿,可當晚間與皇帝並躺於同一張床上,林若秋還是忍不住自省起來,「陛下,您覺得臣妾是個自私的人麼?」
知道楚鎮一定還沒睡著——他那雙爪子還在腰上輕輕撓著呢。
男人極自然地點頭,「當然。」
天霸著他不放,這不自私什麼。不止自私,甚至堪稱膽大妄為——天底下的人們可能想像?
林若秋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他居然不按套路出牌,怎麼能這樣呢?
不過捫心自問,覺得自己也自私的,上說得好聽,什麼林若夏不肯聽勸告,但事實上——連嘗試都懶得嘗試。歸究底,不想跟李氏婦多有牽扯,林若夏如今不僅是林家兒,更多代表著李海妻子的份。若這次召見了,日後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不能給李海機會來借用這個皇貴妃的勢,否則外頭議論起皇貴妃跟李家關係,李家出了事,便難辭其咎。
林若夏要毀滅,就讓自己毀滅去吧,林若秋可不想把自己搭進去,更不能讓林家的其餘人隨陪葬。
況且,誰能說沒從中到一快意呢?就是這麼個小心眼的人,從前的仇半點沒忘,林若夏在家中是怎麼針對的,可以不計較,可也絕不會原諒,想要親如姊妹地坐在一起談話,絕無可能——事實上這樣避而不及,對林若夏已經是一種侮辱了。
就看林若夏這位侯夫人回去之後怎麼撒氣吧——反正已有了撒氣的本錢,忠勇侯府那些個古董盡夠摔的,只要不怕得罪李勇。
楚鎮聽完林若秋這番靈魂剖析,雖然好笑,但見小臉上悶悶不樂,亦不心生憐惜,遂攬著的肩膀真誠說道:「要說自私,誰人不曾自私過?若為了這個就睡不著覺,朕恐怕得整宿整宿做噩夢了。」
林若秋似有所,兔子一般從他肘彎里探出頭來,「陛下,關於立后一事……」
楚鎮大約知道在為難什麼,按住的道:「什麼也不要說,朕心意已決。貴妃與賢妃是不錯,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皇后只能有一位,而朕的心,早已給了你。」
他凝視著懷中子,目深湛,似乎能一直看到臟腑里去,「若說這是自私,朕願做一個自私之人,總好過為了大義捨棄所,那時候朕才該後悔,你明白麼?」
林若秋模糊覺楚鎮所說是對的——必然是對的。人活在世上就不可能完全無私,再怎麼公正公允,也總會有偏頗的時候。而楚鎮心中的天平,傾向了。
要接這份,不為別的,只為喜歡,有什麼不可以?只要兩人彼此鍾,相信一切麻煩都能迎刃而解。
*
晉封之後,按說的位分居於謝趙二妃之上,宮裏議事都該以為先,眾妃每日也該到殿中來請安。可林若秋仔細琢磨了一番,覺得還是維持原樣最好,一來如今懷著孕懶怠理政,越就由謝婉玉跟趙採薇主理去,只想吃吃喝喝偶爾做點不累人的運,樂得清閑;二來,若每日到瓊華殿來往的人多了,防守難免會有所鬆懈,可不想引不必要的風險。人狠起來可是很嚇人的,就算如今在宮中的口碑好得無可挑剔,可也保不齊會有一兩個喪心病狂的將恨到骨子裏。
因此之故,林若秋只讓進寶到各宮跑了一圈,表示自己這個皇貴妃徒有虛名,真上了要事,還是請找貴妃和賢妃相商。
趙賢妃當即便鬆了口氣,可不想每天到瓊華殿去請安,之前天天去謝婉玉的甘殿就罷了,好歹謝婉玉比長幾歲年紀,勉強可稱心服口服,林氏在看來卻年輕得過了分。
還是這樣好,不對林氏多了點好——還以為林若秋當上皇貴妃之後尾就會翹到天上,如今看來,這人也不難相嘛!
謝貴妃聽完進寶傳達的那番自謙之詞,卻不默然。
送走小太監之後,明芳便朝地上啐了一口:「真會假惺惺,得了便宜還賣乖!再怎麼不管事,不還是陛下親封的皇貴妃,倒好當甩手掌柜!娘娘,您可別上那人的當。」
謝貴妃卻不能不上當,后位眼看著無了,不能讓林氏將的權柄架空,能指的僅有這個。哪怕林氏此招只是虛晃一槍,也必須接這項施捨,別無其他選擇。
明芳憤憤道:「就算皇貴妃此刻向您示好,可那又如何,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待陛下立為後,咱們照樣得俯首稱臣,諸事都聽的,這日子過得有什麼意思!」
要在往日聽了這樣衝之語,謝貴妃定得呵斥住,甚至責罰一頓,但此刻卻只是沉默著,沉默著,彷彿那些話如針刺一般扎在心房上,已無力回擊。
這日在甘殿議完事後,趙賢妃照常收拾東西準備回去。現在跟謝婉玉也沒多話好聊了,兩人都是林若秋的手下敗將,難道還得躲起來彼此舐傷口不?可沒那麼弱。
謝婉玉卻驀地喚住,「賢妃妹妹。」
「姐姐有何事?」趙賢妃連頭都懶得抬一下。
謝婉玉直視著,不管是否認真在聽,「你可知道,陛下馬上就要立皇貴妃為後了,你不為林氏高興麼?」
趙採薇笑了笑,「高興,自然高興。」心道這消息已算不上勁了,陛下趕在中秋宴上宣佈立林氏為皇貴妃,便是明晃晃打二人的臉,想也知道,這皇后之位非林氏莫屬。否則倆其中任何一人做了皇后,都不可能容下一位有寵又有子的皇貴妃。
謝婉玉冷聲道:「還有一樁喜事,黃太醫已經驗過,皇貴妃這胎很可能又是男胎,宮裏更該熱鬧了。」
趙採薇對於立后之事本就沒多麼熱衷,大抵知曉自己功的機會微乎其微,唯獨子嗣一樁始終是心中痛。如今眼看著別人的肚子一次又一次大起來,真能咽下這口氣麼?
但出乎意料的是,趙賢妃的表仍十分輕鬆,角噙笑道:「那再好不過了,陛下多年無出,若膝下能有兩位皇子,日後便當安枕無憂。」
謝婉玉蹙眉看著,彷彿突然間不認識似的。
趙賢妃卻懶得再搭理對面,欠了欠,便徑自告退。
出去之後,川兒才捂著笑,「貴妃娘娘也是黔驢技窮了,竟找上您來。」
這意思是說很不中用?趙賢妃白了側一眼,見川兒嚇得往後面躲,才意興闌珊的道:「不過是想利用本宮來對付林氏罷了,本宮可不會上的當。」
從前勢均力敵,跟謝婉玉偶爾聯手也就算了,可如今林若秋的位分遠高於倆,謝婉玉憑什麼把頂上來,自個兒卻跟在後頭撿便宜?趙賢妃還沒那麼愚蠢,再說了,誰當皇后也不關的事,沒準林氏坐上后位之後,反而過得輕鬆自在些呢。謝婉玉那子唯我獨尊,一旦讓得逞,只有把敵人往死里打的,林氏好歹沒這般睚眥必報,對宮中姊妹也更寬容——所有的功夫都用在跟皇帝談說去了,哪有閑管別的。
川兒小心往前走了兩步,看著道:「那您就任由皇貴妃坐上后位?」
趙賢妃幽幽嘆道:「本宮也沒辦法呀,總得顧著家裏。」皇帝南巡那段日子,跟謝婉玉明爭暗鬥鬧得太出格,害得平西將軍府被揪住不錯,如今皇帝方才回來,趙將軍就忙忙到前請罪,可不敢讓父親大人再度丟臉了。
到底不比謝丞相那頭老狐貍,把親戚推出來頂,自個兒反撇得一乾二淨——最好林氏上位之後能多吹點枕頭風,把謝家人踩下去,那才痛快呢!
立后一事就這麼鑼鼓地張羅起來了,而楚鎮在召集朝臣商議之前,又做了一項重大決定:將永昌伯林耿加封為永昌侯。
林若秋知這是為了給抬門面,好在立后的時候家世不至於為短板,可仍有些猶疑,「這樣不會引來言非議麼?」
何況侯爵並非等閑爵位,林耿並未立功,就這麼貿貿然加進爵,似乎不太合統。
「不會。」楚鎮信心滿滿的道。他已命人查閱過林家的族譜,知道祖上有一支曾組建軍伍抗擊北狄蠻子,但那一朝的皇帝不知是忘了還是忌憚功臣勢重,竟未曾加封,直到現在這支嫡支的老祖宗,才勉強掙了個伯爵位。
雖說已是許久以前的事,但皇帝要拿出來當證據,眾人也無話可說。事實上很有人會管這種閑事,歷朝歷代的外戚坐上高要職並不在數,皇帝僅僅想抬舉皇貴妃的家人,這也有錯麼?
若非林耿自能力實在有限,皇帝就該升一升他的階了,而他府中的兩個兒子也還年輕,不適合委以重任。因此之故,皇帝才決定賞林耿一個虛銜,讓他領俸祿食邑混日子去,也算是賞罰得宜了。
不消說,林耿得了這道封賞,心裏高興得像吞了一千斤糖,於是他給林若秋寄來的家信也又甜又膩,滿眼都是對皇帝的歌功頌德以及對這個兒的憐惜——沒錯,林若秋又了他最鍾的兒了。
林若秋差點沒看反胃,扶著桌子乾嘔了好一陣子,才覺得口舒坦了些。從前覺得楚鎮的話就很麻了,現下卻寧願聽一百句土味話,也不要看見這信上的隻言片語——簡直人間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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