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靜默的對視著,周遭人難免有種難以融其中的尷尬,還是魏安斗膽問道:「陛下,錢主子該如何置?」
其實他方才在廊后就看了個一清二楚,只覺錢婕妤跟耍猴戲一般使勁出醜,料想鬧不出大風大浪來,及至見發狠要扇林人掌,這才匆忙上前攔住——魏安打心眼裏看不起這錢氏,鹵無禮還是其次,關鍵沒有半點自知之明,以為陛下不見林人,難道就會見?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這會兒魏安輕輕鬆鬆就將錢婕妤兩隻胳膊鉗住,錢氏疼得說不出話來,竟連請罪都忘了。
楚鎮懶得理會,只道:「送回宮裏去吧。」
這大熱的天,誰有工夫窮折騰。
魏安故意問道:「那這樣東西呢?」說著點了點地上的食盒,裏頭的菜甚為細,也不知是否錢婕妤親手做的。但無論如何,別人遠道而來總歸是一片心意。
楚鎮卻已自顧自攜起林若秋的手,淡漠道:「扔回去吧,朕今日去瓊華殿用膳。」
錢婕妤終於絕了,瞪著那碟被打翻的鱔,怎麼也想不出哪兒出了錯,明明是請教過太醫才專程挑出的這道菜,為何陛下會不喜歡呢?
林若秋只在心底替一聲嘆:讓你不識好人心,這下到教訓了吧?
不過錢氏的失敗也許倒促進了的功,若非此人貿貿然竄出來尋釁,楚鎮未必肯立刻見。某種意義來看,該激這個錢氏。
回去之後,林若秋不敢再耽擱,立刻命人去膳房膳,尤其打聽得皇帝連午膳都沒怎麼用,這會子想必早就了。
雖還不到晚膳的時辰,膳房卻風風火火的送了四菜一湯過來,這還是開胃的,重頭戲在後頭——想必那幫子人此刻已忙得連軸轉,生怕惹得皇帝不喜。
林若秋不得不慨,宮裏果然是個看人下菜碟的地方,先前「失寵」那幾日,幾盤鮮果都得看人家臉,這會兒他們卻自發自覺的奉承起來了。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們趨炎附勢,形勢比人強,誰都是願意趨利避害的。
林若秋沒法去強求每個人做到公平無私,只能牢牢抱皇帝這棵大樹,以此起到點狐假虎威的作用。
楚鎮見神非常奇異,不笑道:「在想什麼?跟個過冬耗子似的愁眉苦臉。」因夾了塊江珧柱到碗裏。
林若秋呲溜吸進,只覺舌頭都快鮮到化掉。還真像個過冬耗子哩,一飲一食皆繫於他人之手,怎能不發愁?況且皇帝的質雖說稍稍特殊了點吧,也未必就不會有失寵的風險,就算只是神也得看臉吧,又不能像天山姥那樣永葆青春。
還是有個孩子好,對宮裏的人而言,丈夫都是靠不住的,皇子公主才算得真正的依託。可惜,也只能在心底干想想,大約一輩子都無法得償夙願。
見楚鎮問起,林若秋便揀能答的都答了,孩子的事當然一字不提,這在看來是忌,亦是皇帝的忌,林若秋只著重講述了這些日子尚宮局對自己的「苛待」。
誰知楚鎮聽了不但不同,反而拿取笑,「如此說來,若非尚宮局那起子黑心混賬剋扣你的份例,你還想不到來見朕?」
林若秋心道你不也沒來找我麼,不過跟皇帝講平等就是個笑話,自然不會在這上頭爭高低,只哼哼兩聲,「那也得見得著呢。」
楚鎮這才意識到原是自己命魏安將人攔在門外的,臉上不稍窘,繼而坦誠道:「是朕不好,朕不該因這個對你諸多猜疑,以後再不會了。」
林若秋髮起了呆,沒想到皇帝會主向認錯,這說什麼好?說他沒錯?可楚鎮在這件事的確做得不妥;但也不能就勢認下,他是天子,天子是不該有錯的。
楚鎮等了半晌沒等到回應,俊白的麵皮不泛起赤,氣咻咻的著對面。
林若秋可算醒過神來,忙訕訕道:「其實臣妾也有不是,早知如此,就該先跟陛下解釋明白……」
至於解釋什麼,那當然得靠楚鎮的想像補足,反正言盡於此。
皇帝的理解力果然驚人,很快懂得了的意思:可以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只要皇帝願意陪演下去。
這樣善解人意的孩子的確是有的,楚鎮從桌子底下捉起的手。
林若秋則滿懷的反按住他的手背,繼而靦腆一笑。
很好,達共識。
這一晚楚鎮便再度在瓊華殿歇下。
林若秋怕勾起他的心理影,特意挑了件保守些的寢,從領口到袖口都牢牢有紐子覆蓋住,即使不比粽子那麼厚,也和蠶蛹差不多了。
蝎蝎螫螫的出來,還擔心會害得皇帝烈火焚——因為這裳太了,竟愈發凸顯出玲瓏有致的段,擔心會起反作用。
楚鎮見了不啞然失笑,「穿得這樣嚴實,倒不怕熱?」
當然會熱,夏夜炎炎,林若秋的鼻尖都開始冒汗了,可不是為皇帝著想麼?不然穿得太單薄,倒像是有意勾引人。
不過這副模樣實在稽,林若秋頗有些不好意思,到底還是躲到屏風后另換了一鬆的,顯得的像一截白蠶般緻。
然後就看到楚鎮的鼻蹭蹭冒出來了。
林若秋:「……」
早說了不聽我的,這下嘗到苦頭了吧?
兩人折騰一番重新上床時,氣氛難免又有些局促,這回當然什麼也不會做。林若秋對那檔子事本就無可無不可,談不上多麼興趣,皇帝更是試都不會試——未做好完全的準備之前,想必他不敢再輕舉妄。
就不知楚鎮會不會回頭又去折騰黃松年,這老大夫也實在可憐,他畢竟只是個大夫,不是神仙,況且這種疾怕連神仙都難救呢。
林若秋正胡思想著,忽覺畔一隻堅實的胳膊悄悄來,將的腰肢攬住,顯然以為已陷睡之中。
可其實還沒睡著。
林若秋翻了個,無巧不巧的滾到楚鎮臂彎里,還似有如無的將手腕搭在他肩膀上,明顯的覺到男人子略僵。
幸而裝睡的本領足夠好,楚鎮只遲疑了一會兒,便輕輕將子圈住,抵在自己膛,以一個平靜且舒坦的姿勢沉沉睡去。
自那之後,林若秋與楚鎮便重歸於好,而失寵的流言也漸漸平息,如錢婕妤之流,亦再不敢小覷或是胡出言挑釁,看的眼反而多了些高深莫測的意味:這林人該不是真是狐貍變的吧?否則陛下那麼一個冷心冷麵之人,怎麼就被收得服服帖帖的?簡直匪夷所思。
若非皇帝最忌宮中怪力神之說,只怕這些人立刻就要奏請太後派道士來捉妖。
林若秋並不介意自己被稱為妖怪,側面說明長得很漂亮,容貌醜陋的人怎麼配做妖?對這些流言亦只一笑置之,並沒想過派人去查究,林若秋從來不看重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只在乎切相關的利益。
此時此刻,林若秋就專註著冰盆里湃著的各種果子,時不時還用竹籤起一枚,只覺這樣的日子真是舒坦極了,果然夏天就不能缺冰。
安然看著這副愜意模樣,躺在竹榻上卻幾乎要哭出來,「姐姐你明知道我不能沾這些,還故意到我面前來饞我,你好壞……」
林若秋笑瞇瞇的又吃了顆葡萄,這才命人將果盆端下去,道:「你才壞!明知道我吃,偏不許人吃,敢這瓊華殿是你家裏?」
安然便不說話了,只趴在枕上嗚嗚嗚裝可憐。
看的模樣倒是真可憐。
林若秋只得嘆口氣上前,起的襟,往小肚子上了,「還疼嗎?」
「疼……」小姑娘的眼睛像汪著兩潭水,著實楚楚人。
紅柳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薑糖水進來,笑道:「安主子頭一回來月信,總得難些,習慣便好了。」
說到這個林若秋亦始料未及,之前覺著安然年紀小,卻不曾想小到癸水都沒來,不過看著總有十四五了,來得倒算遲的。林若秋記得自己剛來癸水時比早,也沒疼得這樣厲害,竟可說好端端的和沒事人般,也不知是安然質太脆弱,還是自己天賦異稟。
紅柳知曉這兩位主子好,倒是從來不吝惜打趣的,因笑道:「人您還說呢,您這個月的月信現在都還沒來,算算總遲了有五六日了,奴婢還想著要不要請黃大人來看看呢!」
安然一聽便吃驚的睜大眼,神百倍的從榻上坐起,「姐姐,你該不會有孕了吧?」
林若秋聽得滿臉黑線,這丫頭都是打哪兒學來的,可不記得有教這些。
原想著紅柳能幫忙圓場,誰知卻也幫著起鬨,「正是呢,婢子也想此事不無可能,所以才想請黃大人來瞧瞧,也好驗個準信。」
在的認知里,自家主子從宮之後便幾乎是專房之寵,懷胎那是遲早的事,可唯獨林若秋自己心知肚明,與楚鎮滿打滿算也只有那麼一次而已,還得考慮皇帝的小蝌蚪多半活力不佳。
這樣糟糕的狀態,一次就中怎麼可能呢?有這運氣,都可以去買六-合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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