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話音落下,空曠的辦公室里陷短暫的寧靜。
蕭矜予的意圖顯而易見。
全華夏一共有五位六級用戶。五級用戶無法幫助他承擔回溯記憶帶來的副作用,那他能求助的對象就只剩下無人。準確來說,是唯一的一人。
&-審判之矛。
斗篷下,瑤瑤出古怪的神。借著帽檐的遮擋,悄悄打量面前這兩位年輕的高級用戶。
說實話,和審判之矛、第四視角都不,雙方最近之所以頻繁的接,還要歸功于最近各地頻發的邏輯鏈事件。不過……聽說第四視角覺醒邏輯鏈不過半年,他和審判之矛居然都這麼了?
能請對方幫這麼大忙?
不止夢想家,趙狠、王饕也陷沉思。
趙狠倒是沒想那麼多,王饕更多思考的則是這件事帶來的背后價值。
二十二年前的赫本小姐、蕭辰安,與現在的第三者邏輯鏈、食人提升等級,有著千萬縷的聯系。更有甚者,蕭矜予的父母就是第一批覺醒邏輯鏈的資深用戶。如果蕭矜予能找回嬰時期的記憶,或許就能找出真相。
這不是蕭矜予一個人的事,他也該說些什麼。
想到這,王饕看向宿九州,正道:“宿上校,這件事我覺得……”
“單獨說?”
男人的眼睛始終盯著蕭矜予,他聲音低沉,打斷了王饕的話。
蕭矜予愣了下:“好”。
兩人默契地離開房間,只留下王饕一人待在原地愣神。
趙狠:“隊長,你剛才說什麼?”
王饕回過神:“哦沒什麼。”
食人升級事件牽扯眾多,沒有浪費時間,王饕帶著屬下繼續查看資料。然而看著看著,高壯健碩的五級用戶從資料堆里抬起頭,冷不丁地問:“我怎麼覺宿上校和蕭矜予的關系,似乎比和我的關系還親近點?”
趙狠:“啊?”
“沒什麼,大概是我想多了。”
“不是隊長,宿上校和你好像也沒很悉吧。”
王饕:“……”
趙狠認真思考起來:“宿上校一年大概也就在咱們中都市待一個月,大部分時間都在首都。錯覺吧,你們不是才認識三四年麼,哪里悉了。您上個月不還說,覺得審判之矛沒以前想的那麼難以接……”
“閉。”
“……”
“明天你去青州出差。”
“……”
***
天漸暖,蕭矜予手將脖子上的圍巾向上拉了拉。
&-伊甸園被抓捕歸案,食人事件卻沒有因此告一段落。華夏九州的用戶委員會開始了一**清洗,各地的清除小隊都忙碌起來,搜查有可能參與食人升級事件的用戶。
哪怕是知道這種升級方式的用戶,也必須調查清楚。
這不是一起簡單的邏輯鏈事件。
對大多用戶來說,邏輯崩潰都是一生最重要的大事,沒有之一。這是生死。倘若邏輯失控自己變污染者,那更比生死嚴重。
——沒有人類愿意變異。
天剛亮,許多和方關系較近的用戶接到消息,紛紛來到委員會總部,接調查。
青年的目從門外那人來人往的用戶上移開,他一轉頭,視線落一雙漆黑深邃的眼里。蕭矜予微微一滯,開口道:“這個請求其實很冒犯。”
“確實如此。”
蕭矜予:“……”
宿九州挑眉:“不是麼。”
默了默,蕭矜予點頭道:“是。夢想家這條邏輯鏈,無論是誰,是被其捕捉,就會產生極其強烈的負面緒。我想就算是審判之矛,也無法完全擺這種因再臨人生低谷而產生的負面緒吧。”
宿九州看了他一眼,出乎蕭矜予意料的,他道:“緒是一個人的主觀認知。”
“什麼?”蕭矜予愣了愣,看向他。
黎明,晨清疏,映在男人筆深刻的臉上,于鼻翼另一側落了一層寡淡的清影。宿九州神平靜:“‘夢想家’這條邏輯鏈,本質只是在導向果的中途,有一個不可避免的岔點——再現人生低谷。它是一條很有意思的邏輯鏈。”
過窗戶,宿九州指著總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夢想家’將時間這個維度,進行了一個等面的劃分。時間本質不是向前流淌的,‘夢想家’回溯時間軸,從中取自所需的片段。而當這個單獨的片段被取過后,該對象的時間線就產生了一個沙型的下坡。”
從來沒有這麼深刻地分析過一條邏輯鏈,蕭矜予微微翕,詫異地著旁的男人。
察覺到他的注視,宿九州收聲,笑了:“覺得不對?”
蕭矜予沉默片刻:“沒有,這是夢想家自己說的?”
“我猜的。”
“……猜的?”
對別人的邏輯鏈,居然還能用猜的。等等,難道他的意思是……
蕭矜予:“你沒對夢想家這麼說過?”
“邏輯鏈是一個很私人的東西。窺探他人邏輯鏈,是一種極其惡意的行為。當然,更重要的是,用戶要對自己的邏輯鏈有獨立的理解與推斷。任何旁人給出的建議,未必是真實的路,更有可能是一條岔路。”
宿九州道:“我的推測未必是對的。”
蕭矜予不假思索:“但你覺得是對的。”
誰料對方直接反問:“你不覺得麼?”
蕭矜予:“什麼?”頓了頓,他道:“你為什麼會認為我也是這樣覺得的。”
“你沒有看見過‘夢想家’?”
蕭矜予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他思索半晌,給出了自己的答案:“這和我的邏輯鏈有關。宿上校你可能不知道,004給第四視角的定義是,能看見邏輯因子。然而我能看到的,是不能比自己高出太多、太復雜的邏輯鏈。比如你的審判之矛,你認為我能看清它麼?”
宿九州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他沒回答,但他的表已經表示,他清楚了,眼前這個青年從來沒有看清過“審判之矛”。
說之前有些難以開口,奇妙的是,坦白說出后,蕭矜予突然覺得和這個男人一些底,好像也沒特別介意。大概因為宿九州是方的人,他對自己的國家還是很有安全的。而且……
深吸一口氣,蕭矜予接著道:“這次請你和我一起進夢想家的邏輯鏈,我會看到你的人生低谷。很抱歉,但我真的很想請你幫我這個忙。”
“沒關系,我知道我會看到什麼。而且我不會陷負面緒。”
“為什麼?”這一次的詢問,蕭矜予確實非常好奇。據他所知,任何一個進“夢想家”的人,都覺被巨大的惡意籠罩,整個人渾渾噩噩。
宿九州:“我剛才說了,夢想家的本質。嗯,我認為的本質。”
蕭矜予:“它是將一個人的人生在時間軸上,截取出一個需要的片段。然后因為時間軸的缺失,就會形一個……沙?”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如果有一個浴缸,里面放滿了水,現在突然整個浴缸的底部消失不見了,你覺得是哪里先著落下地?”
蕭矜予雙眸睜大:“最低點?”
宿九州聲音愉悅:“是哦。夢想家的岔點,就是不可避免地讓最低點落了下來。但這是一個早已過去的事實而已。人之所以到強烈的負面緒,是因為正常人類是無法辨認時間線的存在的。進邏輯鏈的對象無法辨認時間線上的人和現在的自己的差別,產生了認知錯誤,于是再次被帶回當時的緒里,并且該緒會逐漸加劇。”
“你的意思是,清楚認知的話,就不會再陷其中?”
“只是理論而已。”
眉頭不由鎖,兩人間有短暫的寂靜。
蕭矜予著對方:“所以……宿九州,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所謂的“單獨聊”,蕭矜予從未想過,兩人主要說的會是夢想家這條邏輯鏈的因果岔點。
宿九州:“我只是想做一個確認。蕭矜予,你確定,你從未看過夢想家的邏輯鏈麼?”
“上一次進‘夢想家’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一級用戶。”
言下之意,當初兩條邏輯鏈差距過大,第四視角本沒有資格看見夢想家。
宿九州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你這一次可以仔細看看。”
蕭矜予:“你想我看見‘夢想家’,然后告訴你邏輯因子的模樣?你對‘夢想家’很關注。”
宿九州沒有反駁,而是說:“這就要說回另一件事。夢想家是一條很尖銳的邏輯鏈,形狀的邊緣非常清晰。或許可以通過它,讓我更加了解邏輯鏈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東西。”
……
宿九州答應幫忙共同承擔夢想家的副作用。
但是在答應這件事后,他非常簡單地說明了一件事:“你會和我一起看到我的人生低谷。我已經知道是什麼,就是四年前發生在海都市的‘極之邏輯崩潰事件’。”他語氣淡定:“是我的妹妹。”
看了對方一眼,蕭矜予早已知道這件事,他點點頭:“我知道。”
宿九州并沒表現出太多緒。
蕭矜予開始闡述自己的人生低谷:“我上一次進夢想家的時候,邏輯鏈等級過低,就像你說的,我被大量的負面緒染。恐慌、畏懼、憤怒、暴戾,我只記得很痛苦,是什麼卻記不得了。”
很快,雙方意見達統一,一周后,兩人一起進“夢想家”。
一來夢想家剛升級不久,如果能更加練控自己的邏輯鏈,就能減副作用的風險。當然,無論是宿九州和蕭矜予都不會把剛才對“夢想家”的推測告訴夢想家本人,防止瑤瑤想太多,反而走錯了路。
二來蕭矜予也需要更好地鞏固自。
“你對自己邏輯鏈的認知非常不清晰。”
這是審判之矛給出的評價。
第四視角如果變強,那蕭矜予承副作用的能力也會隨之加強。
……
保持思考。
……
宿九州暫時離開中都,前往海都理一些事務。
一連三天,蕭矜予將自己關在家里,反復思考宿九州給自己留下的信息。
據對方的說法,宿九州之所以這麼關注夢想家的邏輯鏈,并想讓蕭矜予借此機會看清對方邏輯因子的形狀,是因為夢想家的“邊緣”很清晰。
為華夏最強六級用戶,審判之矛對每個用戶都有無比強大的威懾力,不是因為004給出了華夏第一這樣的排名,而是因為在審判之矛面前,所有邏輯鏈都無從遁形。
-這是一把能扎穿邏輯鏈的冰冷長矛。
“我能大致找出一條邏輯鏈,它最脆弱的那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