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立笑笑：“你沒發現劉去年都沒去過劉萍家麼。肯定是懶得管了。劉不在意，無論怎麼鬧，劉都不會難。”

“也不嫌給爸媽丟人。”大娃嘖一聲，頗為嫌棄，“做什麼吃？”

自立楞了一下，沒跟上他的思維：“你了？”

“該做飯了啊。”大娃道。

自立無法反駁：“你想吃什麼？”

“廚房里有什麼？”大娃問。

自立：“豆腐皮。”

“炒個豆腐皮，再炒一盆小蔥炒蛋。”大娃想一下，“蔥油餅和小米粥。”

自立笑著問：“你和面？”

“我和面，你做餅。”大娃指著更生：“你炒菜，你們幾個摘菜洗菜。”

七個孩子經常這麼分工合作，大娃話音落下，振興就帶著三個弟弟去薅蔥。

三年前，也就是老馬向鐘建國道謝的第二天，宋招娣就把路邊的歪脖子桃樹移到院里，又掰幾把桃樹枝放在樓上。桃樹屬，鐘建國知道這一點，雙手贊同。

三年過去，桃樹大了一圈。鐘大娃站在桃樹上往東邊看，什麼都沒看到，有些失：“自立，你除了聽見劉萍鬧離婚，還聽到什麼了？”

“你怎麼跟個八婆似的。”自立很無語，“鬧離婚是一進門就喊，媽，我要離婚。聲音很大，我才聽到的。”

大娃坐在樹杈上：“真想過去看看。”

“那你先把面和好。”自立道。

大娃跳下來，邊往屋里走邊問：“咱們明兒早上吃什麼？”

自從自立、振興和大娃初中畢業，宋招娣就把買菜做飯的活給他們仨。每天早上要麼哥仨一起，要麼其中兩個一起去買菜。

起先別人見著宋招娣還會問，怎麼男孩子去買菜。宋招娣笑著說，孩子想吃什麼買什麼。對方頓時沒話了。

時間久了，別人再看到鐘家的幾個孩子買菜也習慣了。

自立覺得心累：“晚飯還沒做呢。”

“商量好，明兒咱倆騎自行車去，來回都不用十分鐘。”大娃道。

自立看他一眼：“你還沒學會呢。你要敢騎新車子，我就告訴咱爸。”

“不騎就不騎。”大娃嘀咕一句，轉摟著更生的脖子。

更生抬手撥開他：“有事說事，沒事離遠點，我嫌熱。”

“小氣鬼。”大娃撇一下，又忍不住說，“更生兄弟，等以后恢復高考，咱倆一個學校好不好？”

更生打量他一番：“不好。”

“為什麼？”大娃問。

更生：“不想跟你一個學校。”

“自立——”

自立頭痛：“別喊，去和面。”頓了頓，“更生不想當兵。”不容他開口，又說，“別再問為什麼，就像二娃喜歡做服一樣。”

“我的服二娃做好了沒？”大娃突然想到，“都好幾天了。”

自立：“你是咱們家老三，我和振興的服做好才能到你，早呢。咦，我好像聽到咱媽的聲音了。”

“去看看。”大娃轉往外跑。

自立一把拽住他：“和面！”

大娃翻個白眼，鉆進廚房，和好面就迫不及待去問：“娘，你是勸和還是勸離？”

“我沒勸。”宋招娣坐在椅子上，邊喝水邊說，“劉萍說小金跟他廠里的小會計打得火熱，小金說劉萍污蔑他。兩人因為這事吵起來，小金推一下，說小金打，就鬧著要離婚。”

大娃不信：“就因為這事？兒子都五六歲了。”

“兒子一直是婆婆帶。”宋招娣道，“劉萍倒想要孩子，可惜金家不會給。”

大娃好奇：“劉爺爺和劉怎麼說？”

“自從哭著喊著要嫁小金，你劉爺爺就當沒這個閨了。”宋招娣道，“對太失了。”

大娃打量宋招娣一番：“娘，只是因為要嫁小金？”

“你知道什麼？”宋招娣眉頭微蹙。

大娃：“劉萍姑姑結婚的時候，我雖然還小，但已經記事了。正月結的婚，農歷七月孩子就出生了。十月懷胎啊，娘。”

“別胡說。”宋招娣下意識往外面看看，見沒外人，“這事不能說。”

大娃見轉，眉頭一挑：“我說對了？”

“還說！？”宋招娣皺眉，“又想讓你爸揍你是不是？”

大娃撇笑笑：“我就覺得劉爺爺對他閨的態度不對，原來確實有啊。”

“鐘大娃！信不信我把你的上？”宋招娣瞪著眼睛問。

大娃捂住：“我自己上。”起往廚房跑，“自立，我幫你做餅啊。”

“娘，那到底還離不離？”三娃很好奇。

正在剝蔥的二娃和振剛也忍不住停下來。

宋招娣：“你劉說了，隨便。不過，我瞧著劉萍還有點舍不得。”

“三條的青蛙不好找，兩條的男人遍地都是。真不知道那個小金給灌了什麼**湯。”大娃嘖一聲，把幾個弟弟剛剛剝干凈的蔥拿走。

宋招娣見他這樣：“鐘大娃，記住這句話，三條的青蛙不好找，兩條的人遍地都是。”

“娘，您盡管放心，我將來一定會給你找個，孝順、賢惠、持家而且還溫漂亮的兒媳婦。”鐘大娃道，“要是找不到，我就打。”

宋招娣笑了：“行，我等著。”

“不過，娘，以后劉再找你，你別過去了。”大娃道，“我現在一聽到劉萍的名字就煩。”

宋招娣擺手：“別提，我也煩。我來的時候你劉送我出來的，跟我說以后都不再管。”

“劉就上說說，劉萍是閨，就算不想管也忍不住。”大娃嘆氣，“我爸以前還整天念叨我們都是小子，不是孩子。要是我們當中出個劉萍——”

宋招娣打斷他的話：“你會怎麼做？”

“扔海里去。”大娃道，“讓自生自滅。”

宋招娣笑道：“待會兒你爸來了，你就這麼說。”

“我爸還沒死心？”鐘大娃連忙問。

宋招娣：“有點不甘心。”

“你，你他睡一個月椅子，我爸就老實了。”大娃道，“別慣著他。”

宋招娣點了點頭：“你的辦法不錯。改天你爸再提閨，我就這麼做。”

鐘建國回到家聽到劉家的糟心事。在大娃故意問他還要不要閨的時候，鐘建國登時想揍人——哪壺不開提哪壺。

話說回來，宋招娣如今已三十二歲，的心臟又有點小問題，鐘建國也不敢跟說生孩子的事。

宋招娣不得鐘建國不提，便把話題轉移到別。

正如鐘大娃所說，劉萍是段大嫂的閨，理智上不想再過問劉萍的事，上段大嫂還是忍不住。

劉萍在家里住一個星期，小金沒來接，自己又回去了。然而，回去呆三天又回來了。這次回來沒有再說離婚，而是爸找關系把調到軍區醫院。

段大嫂上答應，等把劉萍打發走，就忍不住來跟宋招娣抱怨，有這麼個閨，都不如養條狗。

宋招娣沒法接的話，便說，調回來也好，劉萍還沒到三十歲，就算離婚，別要孩子，以后還能嫁個不錯的。

劉萍雖然不漂亮，也不丑。這麼多年一直在醫院里上班，整天不出來，皮比剛跟小金結婚的時候白多了。要是真能狠下心離婚，倒是能找個跟條件差不多的。

段大嫂一直覺得宋招娣是島上最聰明的人，而且又把一窩孩子教的很懂事，這幾年越發聽宋招娣的話。

跟宋招娣聊完，再次見到劉萍，段大嫂就劉萍離婚。

劉萍想要孩子，但孩子被他爺爺養了，不愿意跟。劉萍沒轍，只能把孩子給金家。

農歷四月二十五，周六，劉萍搬回來了。

劉萍和金禮輝差距太大，和金禮輝離婚，島上的人非但不意外，還有一種“怎麼才離婚”的覺。

宋招娣從幾個老師口中聽出這個意思，簡直哭笑不得，做人混到劉萍這份上，也是沒誰了。

劉萍跟小金離婚，不再鬧騰娘。段大嫂也不再三天兩頭來找宋招娣出主意，宋招娣也不能再去段大嫂院子里摘菜了。

并不是宋招娣怕劉萍，也不是劉萍不準去。而是，宋招娣懶得搭理劉萍。家里的菜不夠吃，宋招娣寧愿去副食廠多買點棒骨和海帶。

幾個孩子也不喜歡劉萍，非常贊宋招娣的做法。

農歷五月初五，端午節，宋招娣打算給全家做頓大餐。按照以往，宋招娣會去劉家菜園子里找配菜。但因為劉萍住在劉家，宋招娣直接列個單子，能買到的就買，買不到的就去張政委或者魯政委家里看看。

上午八點多，宋招娣和三個兒子從副食廠回來，就開始殺鴨子，收拾菜。正在屋里燉鴨子的時候，宋招娣聽到有人喊鐘建國。

大娃下意識說：“振興，出去看看。”話說出口，連忙說，“你別去，島上的人都知道爸爸這時候不在家。這麼問的，肯定不是島上的人。我看看是誰。娘，我大點聲，你仔細聽著，要是來打秋風的，你們就把廚房門關上。”

“能來咱家打秋風的人，咱們都跟他們斷往了。”宋招娣笑道，“你別想這麼多，振興，你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