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暖下意識地去坐褥，翻過手掌一看，白皙的掌心，刺眼的紅。

轉眸看向王嬤嬤，似是有些明白了，又似是什麼都不懂，唯一能知到的，是肚子的下墜。

王嬤嬤被那一手掌的刺痛了眼睛，大喊大起來。

院里了一團，有人去報信，有人去請大夫。

杜云蘿坐在廡廊下，延哥兒在揮舞著他的木劍，允哥兒跟在屁后頭，咯咯直笑。

丫鬟們半點不敢放松，就怕延哥兒手上沒輕沒重的，木劍砸到允哥兒。

正熱鬧著，白果連滾帶爬地進來，還沒到杜云蘿跟前，就撲通摔坐在青石板地面上，哭喊道：“夫人、夫人，救救我們！”

杜云蘿認得白果，聽了這話，心里咯噔一聲。

半會兒沒耽擱，起就往尚欣院里去，后頭的白果一面哭一面說蔣玉暖見紅了。

蔣玉暖的肚子才六個月，這個時候見紅，是要出大事的。

杜云蘿進去的時候，蔣玉暖已經被挪到了床上，屋子里腥味濃得讓人作嘔。

的心撲通撲通，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來時就想過了，蔣玉暖生養過一個，王嬤嬤也是過來人，若只是出一丁點的，斷不會咋咋呼呼的。

可親眼瞧見蔣玉暖那白得沒有半點的臉，杜云蘿不由呼吸一窒。

對二房的仇怨歸仇怨，突然見蔣玉暖的孩子要保不住了，誰也輕松不起來。

忙碌的醫婆、穩婆無暇顧及杜云蘿，也沒給個準話，杜云蘿退出來，站在院子里深吸了一口氣。

比屋里的清新些，但還是摻雜了的味道。

沒人喜歡這味道。

周氏急匆匆過來，握住了杜云蘿的手。

杜云蘿沖周氏搖了搖頭，意思是里頭怕是不好，周氏抿了抿。

蔣方氏的馬車還沒到蔣家，就被定遠侯府的人追了回來，聽聞是蔣玉暖見了，蔣方氏差點兒背過氣去。

馬車當即掉頭，剛停在二門上，等不及底下人擺腳踏，提著長跳下車，跑著就往尚欣院去。

剛一進去，迎面摔過來一樣東西，蔣方氏沒看清，本能想避開。

那東西沉重，沒飛多遠就落了地，砸在蔣方氏前三步開外。

哐當一聲響，是一個手爐。

“你到底跟說了些什麼！”練氏撕聲大起來，眼睛紅得像要滴，若不是站不起來，都要沖過去跟蔣方氏拼命了。

穆連誠重傷，練氏這幾天，夜夜睜著眼睛到天明。

唯一能安的是蔣玉暖的肚子，和蔣玉暖在老太君跟前說的那一番話。

就算是為了讓穆連誠好些，練氏都想要撐住了，過去。

卻不想，尚欣院里傳來的消息又讓被迎頭棒喝，一子悶下來，別說什麼眼冒金星，只知道眼前一片漆黑，險些又要厥過去。

讓人抬著過來了，練氏沒進屋里去等，不了那腥味，又不肯去廂房院避寒，就等在院子中間。

蔣方氏被練氏瞪得發憷，喃喃道：“我也沒說什麼啊……”

“沒說什麼？”練氏咬牙切齒，渾都發抖，“你一走，的肚子就不行了！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當娘的！跟你是幾世仇幾世怨？你回回都折騰。我這個當婆母的一個聲都沒吭，你能把罵個狗淋頭！

我告訴你蔣方氏，連誠媳婦從小養在侯府里，嫁進來了更是我們家的人，得到你來耍威風？

你要訓人，回去折騰你兒媳去，別來禍害我兒媳！

肚子要是保不住，我、我、我跟你拼了！”

練氏說完，氣都接不上，咳得撓心撓肺的。

是真慌了。

穆連誠癱了，蔣玉暖的肚子就是二房僅剩的希了，要是沒了，他們二房怎麼辦？

比起蔣玉暖，看重的是孩子。

蔣方氏怔在原地，想自辯兩句，可那些快言快語都堵在了口，局勢如此，還怎麼說？

難道不清楚這孩子有多要嗎？難道會盼著蔣玉暖丟了孩子嗎？

明明沒說什麼，為什麼好端端的……

熱水一盆一盆送進去，端出來的紅通通的，們都是過來人，看著這出的量，大抵也就知道了。

娢姐兒被送去了陸氏那兒，也就陸氏空閑些，有力應付這孩子，不被那腥味給嚇著。?

柏節堂里沒不敢瞞，秋葉來看了兩回，又回去稟報。

第三次過來時，房門拉開，一頭大汗的穩婆走出來，著頭皮，道：“二應當沒事了，就是、就是哥兒沒保住……”

“哥兒？”練氏抬起頭來，喃道。

“是個形了的哥兒。”

穩婆話音一落，練氏嚎了一嗓子，厥過去了。

蔣方氏一屁摔坐在地上，傻了。

穩婆清楚穆連誠的事兒，暗暗嘆息，那個小小的胎兒，已經包裹起來了，真要捧出來給眾人看了，怕是都要厥過去。

秋葉咬著牙，飛奔回去報信。

吳老太君聽完，閉上了眼睛，皮包骨的手死死拽著被褥，許久，才冒出了兩個字：“天意。”

這就是天意。

尚欣院里，杜云蘿讓人先把蔣方氏攙去了廂房，又把醫婆從室里出來，讓看看練氏。

周氏進去看了眼，蔣玉暖暈過去了，整個人跟水里撈起來一樣，慘不忍睹。

突然就想起了十多年前，陸氏小產的時候，沒比蔣玉暖好多。

王嬤嬤癱坐在地上，抱著一團布包。

周氏猜到里頭是什麼，因為王嬤嬤一直在哭，剮心剮肺的，就像那團是從上掉下來似的。

王嬤嬤說：“好好的哥兒，怎麼就沒保住！”

杜云蘿也從外頭進來，眉頭鎖，低著頭問王嬤嬤：“親家太太走的時候，二嫂到底是怎麼一個狀況？真是親家太太傷了的心了？”

王嬤嬤的哭聲乍然而止，茫然抬起頭，看著杜云蘿，話都哽在了嗓子眼里，發不出聲來。

周氏詫異地看向杜云蘿。

杜云蘿咬了咬下，又問了一遍：“我要聽真話。”

王嬤嬤搖了搖頭，說得很艱難：“奴婢以為會傷心，但似乎沒有那麼傷心，是了，那日從柏節堂回來之后，變了好多了，比以前有韌勁多了……”(83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