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蘿猜不好。
這一個兩個的都是高手,哭笑怒罵,真假難辨。
如此一比,倒是收不住的安冉縣主好琢磨些,起碼心思都明明白白地擺在臺面上。
思及此,杜云蘿下意識的往安冉縣主那兒多瞧了兩眼。
安冉縣主正和施蓮兒說話,角揚著,似還有幾分愉悅,留意到杜云蘿的目,抬眸迎上來,又輕輕說了一句,使得施蓮兒也一并看了過來。
視線隔空對上,施蓮兒掩一笑,說不出的自在得意。
杜云蘿暗自好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話當真是一點都不錯。
就因為杜云蘿不喜歡施蓮兒,安冉縣主竟然能不顧出與一道歡喜說話,這份待遇,連杜云諾都沒有呢。
霍如意的聲音突然了進來,嗤笑道:“剛才鄉君說,今日來的都是沾親帶故的姐妹,別的我都了解,段華言是田婧的表外甥吧?那施姑娘呢?又是哪家親戚?”
田婧臉上一紅,有些慍。
田家和段家的關系,田婧一直不肯掛在邊。
和段華言的年紀相差不多,可輩分卻差了一輩,兩個人真論起來,早就出了五服了,若真是平輩,大家表姐表妹親親熱熱也沒什麼,可偏偏……
一個好好的豆蔻,有一個與一般大的表外甥,一想起這些,田婧就覺得自個兒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兩家都在場,不可能全無往來,但既然出了五服,田婧尷尬。段華言也沒好到哪兒去,彼此心照不宣,客氣地稱呼田姑娘、段姑娘的。
什麼表親關系,見鬼去吧。
卻霍如意直接喊破了。
田婧水靈靈的大眼睛里全是淚水,惡狠狠瞪了霍如意一眼,決定圍魏救趙:“華言,施姑娘是你的表親?”
段華言一聽這怪氣的口氣。就曉得田婧怒了。
有些無奈。也有些委屈。
輩分這東西,又不是惹出來的,田婧不喜歡。難道段華言就喜歡生生小上一輩?
段華言咬著下,道:“施姑娘不是我家表親,施姑娘的兄長也是歷山書院的,這幾日在我家小住。”
田婧冷笑一聲。
霍如意越發詫異了:“這都臘月十八了呀?竟然還會在別人府上小住?真真意外呢。你要是不說。我還當是姻親走呢。”
臘月元月,各家事多規矩也多。
若不是穆連慧下帖。又是在梅園,誰家姑娘在臘月里會來赴宴呀。
可施蓮兒倒好,這個時候在段家小住。
段華言看著施蓮兒,笑容訕訕。
覺得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施仕人兄妹兩人是進京城采買年貨的。正巧遇上了段觀清,段觀清好客,就請兩人回府吃盞茶。
段老爺知道是兒子的同窗。便幫他看了看文章,一看之下頗為喜歡。
段華言與施蓮兒一見如故。又想著要去賞梅宴,與其他人家的姑娘都不太悉,又有田婧那個看橫豎不順眼的人在,便請施蓮兒一道去。
明明想得好好的,可真到了這里,霍如意幾句話一說,才意識到,留人在臘月里小住是不好的,不僅讓施蓮兒了指責,段家也要讓人笑話。
早知道,就聽母親的,不這般做了……
段華言猶自后悔,不去接霍如意的話,霍如意一拳打在棉花上,撇撇不鬧了。
杜云諾附耳過來與杜云蘿道:“你放心,只要看好,還能折騰出些什麼幺蛾子來?”
杜云蘿緩緩點頭。
穆連慧親自取了雪水來,在花廳里支了一個爐子煮水。
龍茶團清香四溢,人不由期待起來。
穆連慧煮的一手好茶,聽聞在普陀山時,皇太妃每日的茶都是穆連慧親手煮的。
見穆連慧一副專注模樣,饒是幾個心中都有氣,也不在逞口舌之風,反倒是你一言我一語地夸贊起了穆連慧。
穆連慧不自謙,也不自夸,只說這雪水是梅林枝頭采下來的,又說那茶團是宮里賜下來的,等茶湯做的,才讓侍手,一一分給眾人。
杜云蘿聞了聞,真的不輸給那外頭的寒梅。
穆連慧凈了手,取了些香膏抹了,笑盈盈與杜云蘿道:“云蘿,你會煮茶嗎?”
杜云蘿微怔,淺淺品了茶湯,口齒留香,抬起頭來,話并不說滿:“不及鄉君技藝湛。”
“那你可要好好練一練,”穆連慧走到杜云蘿邊上,聲音低了些,“阿瀟最喜歡飲茶了,你練好了煮給他嘗嘗。”
聲音是低了,可卻依舊不算輕,整個花廳里人人都聽見了。
有人故作鎮定,有人善意微笑,也有人冷冷哼了一聲。
杜云蘿捧著發燙的茶碗。
與穆連瀟做過夫妻,丈夫的喜好個,又怎麼會不清楚。
穆連瀟那個人,不喜歡飲茶。
他做事直爽,若是練功回來,拿起茶壺就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去了,若是閑暇時,他吃茶也很隨意,才不會去講究用什麼茶團用什麼水呢。
煮雪水這樣附庸風雅之事,一年里難得又一回,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是兩人獨時添個樂子。
不過,能添的樂子多得是,下棋彈琴,哪樣都比煮茶對穆連瀟的胃口。
穆連慧這是誆呢。
心里亮,杜云蘿抬眸看著笑得親切溫的穆連慧。
不就是裝模作樣嗎?
你們會,我也會。
眨了眨眼睛,幾分歡喜幾分,杜云蘿道:“我知道了,謝謝。”
穆連慧似是很滿意杜云蘿的反應,在邊坐下,輕輕靠近了些,與咬耳朵:“你別怕,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我。你看阿暖,我二哥長什麼模樣,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一清二楚的。”
杜云蘿垂眸:“我沒想好要問什麼。”
穆連慧哧哧笑了:“聽說你在法音寺里見過阿瀟?我去問他,他一個字都不肯說,你告訴我吧。”
杜云蘿淺笑。
法音寺的事,便是不說,這麼多雙眼睛其實也瞞不過去。
杜云蘿理了
理思緒,道:“就是我去放生池邊,差點人撞下水去,是世子拉了我一把,我沒站穩,摔了腳。”
“沒站穩?阿瀟不是拉了你嗎?”穆連慧不解。
“拉了又松手了。”
穆連慧眼眸一轉:“哪能這樣呀,真是練武練塊木頭了,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你傷得厲害嗎?”
杜云蘿眼簾低垂,睫輕,說不出的赧,誰也沒瞧見那雙眸子,晶亮一片,冷過:“痛的,我其實生氣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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