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軒好奇道,「那假鬼醫不就是個招搖撞騙的神嗎?怎麼跟襲爵一事也扯上關係了?」
夏落懶洋洋地撐著腦袋,扯了扯角道,「今日那個冒牌貨又是裝神弄鬼,又是放做戲,明顯不只是用醫騙錢這麼簡單。
以他那副神神道道的德行,就算他之後藉機立一個什麼邪教組織,我都不意外。」
「只是如果真讓他做了,這便是了安郡王的逆鱗。這假鬼醫是沈綏找回來的,卻在他眼皮子底下幹些神神鬼鬼的騙人勾當,到時候沈綏想解釋也百口莫辯。」
在夏落的提點之下,眾人想起白日里那假鬼醫的行事,頓時豁然開悟。
翊宸聞言頷首,「這或許就是針對沈綏的連環計上的一環,今日那人被當場破,就算是讓他逃了,怕是也無法事。」
他沉道,「不過這都是我們的猜測,明日如果我們能先行找到那假鬼醫,也許便能真相大白。」
翊宸掃過眾人臉上略顯疲憊的神,表略緩,「夜深了,先去歇息吧。」
幾人向翊宸躬告退,便回了房。
今日發生的事太多,眾人確實都很疲憊。
翊宸此時也顧不上潔癖了,直接摟著夏落仰倒在稻草墊上和而睡。
雖然地上又又涼,但是稻草乾燥厚實,還有著淡淡的稻草清香,比想象中要舒服很多。
很快他們便睡著了。
......
此時,在宜賓城的另一頭,一古樸低調的民居。
堂屋裡燭大亮,中間上首坐著一名白子。
那子帶著薄紗帷帽,看不清面容,只有面部緻的廓在燭的投影下影影綽綽。
屋飄著淡淡的沉水香氣。
那子微微抬手,邊的侍走到下首,為坐在兩側的人斟茶。
下首坐著兩人。
一人是仇縣令,另一人儼然正是白日里趁逃跑的假鬼醫。
那假鬼醫此時沒戴面,出一張尖猴腮的細長臉,略顯兇狠的三角眼裡轉著一。
他接過侍手中的茶杯,似是不經意間過侍的青蔥玉手,眸中閃爍著令人作嘔的。
那侍如電般回手,嫌棄地瞪了他一眼,轉回到子邊站好。
假鬼醫有些沒趣兒地咂吧了下,卻沒有喝茶。
他抬頭看了一眼抿著茶的仇縣令,順手將茶杯放在了旁的桌案上。
「今日要不是那個死丫頭,老夫的凈蓮會發揚大指日可待,又怎麼會淪落到藏在這個破落地方吃糠咽菜,還像個過街老鼠一樣讓人追著打!」
那假鬼醫啐了一口,惡狠狠道,「要是讓我再撞見那死丫頭,我非要讓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不過,」他突然著下,笑得十分猥瑣,「那丫頭長得倒是對老夫的胃口......」
「咚!」
上首的子重重地把茶杯撂在了桌子上,渾上下都散發著冰寒的氣息。
仇縣令眼角了,趕指著假鬼醫大聲呵斥,「你還敢說?我說了多次讓你小心行事,將那兩人弄得像一些。可你呢?」
「你為了圖省事用了麻拂散,被人看出來了不說,還差點把那兩人給弄死,反倒是讓百姓對你恨之骨。好好的計劃,全都毀在你手上了!」
假鬼醫被吼得直脖,小聲狡辯道,「怎麼是毀在我手上呢?明明那群蠢貨已經相信了,要不是那死丫頭橫一杠......」
那子似是不耐,出聲打斷了他的辯白。
「那兩個人理了嗎?」
聲音如潺潺流水般清潤淡雅,說出的話卻毫不留。
這話是對著仇縣令說的。
仇縣令連忙哈著腰回道,「已經理乾淨了。那兩人本就是衙門大牢里的犯人,沈二公子一向不管牢獄名冊,多一個一個他是絕對不會發現的。」
子微微頷首。
假鬼醫忍不住又小聲,「白日里我可沒胡說八道,那兩人的罪名可都是真的。就憑這兩人的所作所為,就算是被我弄死了,也是死不足惜。」
「哼,那幫蠢貨竟還為了這兩條賤命追打我,簡直不知所謂!」
仇縣令擰眉頭,瞪著他道,「沈二公子可是下了令的,讓本兩日就要將你抓回去。」
「明日天亮,我們就把你送出城去,你能走多遠走多遠,莫要再回來生事。」
假鬼醫一窒,抬眸看看仇縣令,又看看上首那子,猶豫道,「那些難民該怎麼辦?」
他面上不甘,「城外那些難民並不知道城發生的事,我一樣可以故技重施,讓他們相信,然後再將他們......」
話還沒說完,上首的子抬手打斷,淡淡道,「我們會想其他法子,你不宜再面。」
假鬼醫聞言便知事已定局。
他眸中的轉了轉,忽而一笑,「讓我走也行,只是之前你們許給我的酬勞不知何時兌現?」
仇縣令臉一沉,冷笑道,「你連事都沒辦,也好意思要酬勞?」
假鬼醫往椅子上一靠,幽幽道,「不給也行,只是我這個人有個病,喝多了就說話,如果哪天把這事兒不小心給了出去,還請諸位見諒哈。」
「你!」仇縣令氣急。
假鬼醫深諳拉扯之道,此時故意鬆口道,
「你們放心,我自知事沒辦好,不會多要。之前說的什麼宅子金銀我全都可以不要,只要給我一百兩當做路費,我便把這事兒爛在肚子里,永遠都不會說出去。」
說罷,他還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膛,承諾道,「我李四貴辦事,你們放心!」
一百兩說多不多,說不。
對於平頭百姓來說,一百兩可能夠他們食無憂地過一輩子,可是對於他們這些貴人來說,就是九牛一。
那假鬼醫混了一輩子市井,多還是知道些深淺的。
仇縣令聞言果然臉稍霽。
他看向上首的子,等著拿主意。
只見那白子聲開口,「琳瑯,拿銀票給他。」
「喏。」
旁那個琳瑯侍從袖口中出幾張大面額的銀票,給假鬼醫。
他大喜過,滋滋地收起銀票,隨即抱拳道謝。
「今日之事,小人走出這屋子,便再不會記得。願貴人自此青雲直上,所謀之事無往不利!」
那白子頷首。
沒再多說,只是淡淡道了一句,「茶都涼了,琳瑯,給兩位換茶。」
琳瑯托著一壺新茶,款款地走上前來。先是為仇縣令斟了一杯,又走到假鬼醫面前,為他換茶。
卻被假鬼醫蓋住了杯盞。
他眸微閃,笑道,「不必了,我就喜歡喝涼茶。」
琳瑯蹙了眉頭。
白子頓了頓,隨後輕輕地「嗯」了一聲。
假鬼醫心下一松,放心地微抿了一口茶湯。
微涼而清甜的茶湯沁肺腑,讓他不由得喟嘆出聲。
這些貴人可真會,這等好茶平日里他可是喝不著的。
他又牛飲了兩口,咂著,品著余香。
他此時心不錯,剛揣懷中的百兩銀票讓他有些飄飄然。
他靠坐在椅子上,著上首的倩影,嘿嘿一笑,「姑娘煮茶的手法如此高明,想來模樣也定是不賴,咱們見過那麼多次面,也算是有緣分。」
說到這裡,他特意加重了「緣分」兩個字,語氣很是輕浮。
「這次也算是最後一次相見了,不知老夫可否有幸觀賞一番姑娘的尊容?」
他笑著打量著白子,目像是要把那帷幔盯出個窟窿一般的放肆。
仇縣令著他,滿臉的一言難盡。
那白子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好啊。」
款款站起,向假鬼醫走去。
假鬼醫嬉皮笑臉地笑著,卻聽繼續道,「既是最後一面,我便全了你的願。」
他嬉笑的表頓時僵在臉上,想要站起。
下一瞬,他突然覺到腹中一陣劇烈的絞痛,像是五臟六腑被一把利刃胡攪了一團。
他疼得站不穩,直接從椅子上跌到地上,整個人蜷在地,不住地抖。
沒過幾息,他角開始難以抑制地湧出一鮮紅的沫,順著臉頰淌落在地上,將他的襟染得一片猩紅。
腥氣霎時間瀰漫開來,掩蓋了屋裡淡淡的沉水香。
白子嫌惡地往後退了一步,卻有條不紊地摘下帷帽,出了面容。
在死前最後一刻,假鬼醫終於看清了子的容貌。
正是他遠遠見過的沈二公子的未婚妻,白語嫣。
他不敢置信的眼睛里,又多了一分難以掩飾的絕之。
他用盡最後一氣力張了張,口中湧出一沫,「賤.....人,我化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的眼睛睜得極大,逐漸沒了氣息。
白語嫣就這麼靜靜地與那雙沒了亮的眸子對視,毫不懼,角甚至勾出一抹譏諷。
見假鬼醫死了,白語嫣不慌不忙地重新戴上帷帽,邊向門外走去,邊淡淡吩咐道,
「把這杯子理了,讓他看起來像是自裁的樣子。」
仇縣令跟在白語嫣後連連稱是,面上卻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