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宸倒是沒什麼胃口,藉機跟小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你們這兒為何封城?」
小二邊把飯菜上齊,邊道,「起初是因為附近村子遭了水患,多了不流民都往縣城這邊跑,縣令大人怕他們在城裏鬧事,就讓人把城門封鎖了起來。只不過剛開始的時候,雖然不讓他們進城,縣令還時不時會在城門外施粥。只不過......」
那小二突然低了聲音,半捂著道,「後來聽說外面鬧起了瘟疫,前幾日那沈二公子來了宜賓城之後,便讓人徹底封了城,說是怕外面的病氣傳進城裏。」
翊宸蹙眉道,「那沈二公子便任由那些難民自生自滅?」
那小二一臉愁苦,「哎,貴人的心思哪兒是我等小民敢揣測的。我們城裏的人都過得朝不保夕了,哪兒還顧得上他們呢!」
夏落從吃食里抬起頭,詫異地問道,「我瞧著城裏的百姓穿著乾淨面,每間店鋪也都開著,不像是朝不保夕的樣子啊?」
小二抱著托盤,扯了扯角,「那不過是沈二公子讓人做出的假象罷了。」
他神兮兮道,「據說過幾日太子殿下就要到了,沈二公子特意頒佈了律令,讓城中百姓一概要穿著得,只要抓到衫不整的,便是要蹲大牢的。還有那些店鋪......」
小二環顧四周,指著空空的大堂苦笑道,「城都封了,我們客棧一連幾日都沒有生意,連吃的都快見底兒了,卻不得不著,說是怕等太子殿下來了不好看。」
他說罷嘖嘖了兩聲,顯然是很不滿。
只是不知是對那沈二公子不滿,還是對即將到來的太子殿下不滿。
翊宸的眸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景軒見他皇兄心不好,趕輸出一波彩虹屁。
「假的終究是假的,太子殿下聰慧過人,別慧眼,肯定能看穿他的小伎倆!」
小二撇了撇,不置可否。
景軒氣得一窒。
夏落卻突然開口,「可是城外那些難民呢?既然已經鬧起了瘟疫,如果坐視不理的話,想必會越鬧越大。到時候太子殿下來了,城門外卻瘟疫橫行,那沈二公子就不怕收不了場嗎?」
那小二也是一臉迷茫,搖了搖頭,「那我便不清楚了,不過我聽說沈二公子昨日特意請來了鼎鼎大名的鬼醫,這時候那鬼醫應該正在縣衙中做客,想必他肯定能有辦法吧。」
夏落「咦」了一聲,抬起頭來看向小二,眸中閃著興的芒。
穿來之後經常聽人說起鬼醫大名,卻從來沒有機會見過。
這次能有機會得見,也不算是白來一趟。
而那些難民也終於能得救了。
相比夏落的興,翊就顯得平靜多了。
任誰都看不出他心裏的層層波瀾。
只有他知道,真正的鬼醫此時正在上京城裏幫他培育禪心蠱蟲卵,又怎麼會比他還先一步到了宜賓縣?
此事定有蹊蹺。
吃得差不多了,翊宸一行人正要回屋歇息,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嘈雜。
他們朝門外看去,只見街上有不人急匆匆地全都朝著一個方向疾步奔行。
上還吵吵嚷嚷地談著,「誒,你也聽說了?」
「可不是,這鬼醫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見的!」
「走走走,再晚點就趕不上了......」
......
翊宸斂了神,來了小二,「他們這是去哪兒?」
小二探出頭往百姓匯聚的地方張了片刻,恍然道,「那是縣衙的方向,聽說鬼醫今日會當場救治得了瘴疫的難民,沒想到竟是真的!」
他眼含崇敬地向縣衙方向去,喃喃道,「這瘴疫每次一鬧就得死上一多半的人,幸好有鬼醫在,這次總算可以不用擔心了。」
聞言,夏落興地上躥下跳,拽著翊宸的袖子左右搖擺,「我們也去看看吧!」
著閃著期盼亮晶晶的眸子,翊宸實在不忍心告訴——
勢必要失了。
他們跟著人流一路走到縣衙門口。
此時,宜賓縣衙已經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四周擺了一圈火盆,盆里燒著柚子葉。
空氣中到都是柚子葉燒焦的味道,嗆得夏落直咳嗽。
縣衙門前的空地上,躺著兩個難民模樣的人。
一個是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子,另一個是頭髮斑白的花甲老嫗。
兩人的口鼻上被蒙了一層布巾,躺在地上均是一副氣息急促,渾癱無力的垂死之態。
夏落了眼,睜大了被熏得紅彤彤的雙眸,定定地著那兩人。
隨即微不可查地蹙起了眉頭,不知在想什麼。
眾人等了快一盞茶的時間,鬼醫才從縣衙里不急不緩地走了出來。
他披一寬大的玄素袍,隨著微風掛在上飄飄。
一頭灰白的長發被一青玉發簪在頭頂高高箍起。
整個人看著如道士一般仙風道骨,孑然而立。
只是臉上那個與傳言中一樣青面獠牙的青銅面遮住了他的長相,也打破了這一仙氣。
周圍的百姓大都聽過鬼醫之名,有幸親眼見到「鬼醫」,他們不由得開始鼓起掌來。
「鬼醫」微抬下顎,輕描淡寫地抬了抬手,四周的掌聲頓時安靜下來。
「老夫初來乍到,聽到沈二公子道該地鬧了瘴疫,便來看看,如能幫上一二,老夫便不吝援手。」
他似是無意地環視了一周。
百姓無一不是滿眼閃著崇拜的小星星,就像是看神仙一般目灼灼地仰著他。
「鬼醫」滿意地直了腰板。
他語氣一轉,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只是,你們都知道,瘴疫並不是普通的疫病。自古南衡境每次發瘴疫,活下來的人只有十之三四,病之險惡連老夫也束手無策。」
聽到這句話,周圍的百姓眼裏的不暗了下來,換上了惶恐的憂。
他們與瘴疫只有一門之隔,如果連鬼醫都沒辦法,那這場瘟疫註定要落在他們上了嗎?
百姓們張惶地竊竊私語,人群中瀰漫著一令人窒息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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