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9)/晉江文學城正版。
古來子難產的原因諸多,有氣運不盛而難產者。
亦有形過于矮小,家骨不開而難產者。
皇后現下的況,則屬于困于橫,子逆而難產者1。
這種況于孕婦而言,是最最致命的。
待皇后頭一胎的皇子平安墜地后,產房的諸人本都稍稍松了口氣,都覺容皇后是個有福之人,這第二胎的生產也定能順遂。
穩婆、醫和宮婢都這般想著,皇后卻似有為人母的直覺,事先覺出了第二胎的不對勁,卻命穩婆不許聲張,先盡力幫生產。
穩婆從皇后還是太子妃時,就為接生過,數年過去,對皇后的亦很了解。
皇后容貌絕艷,也是個有手段的,不然也不能將皇帝那樣的男子拿得死死的。
這事攸關皇后母的命,穩婆不敢只聽皇后一人之命。
但皇后浸宮帷多年,威脅人的手段也自是有一套,穩婆駭于皇后難得的強勢之態,只得先依命行事。
好在小公主是足部先出,穩婆猶可穩正胎位,小公主得以平安墜地,但因在母里了些,小小的子卻有些泛紫。
穩婆為婦人接生無數,知道小公主緩緩,便能恢復常。
可公主平安出世后,皇后卻驟然崩,產褥被浸了一大片鮮紅,產房的宮婢都慌了陣腳。
穩婆這才將公主胎位不正的事呈給了皇帝。
容晞聽到兒的子泛紫,心中自是格外的擔憂,想張口詢問兒的況,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因著失過多,頭腦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漸變得一片空白。
覺手下有些,竟是都淌到這了。
容晞約聽見了破門而的重響,男人悉的聲音著焦灼,亦變了聲調地喚晞兒。
容晞活了二十幾歲,惟這時刻,是最懼怕死亡的。
覺神識漸漸失去了意志的控制,魂魄也似是正在慢慢離開的軀。
容晞不想死,不想留慕淮一個人。
知道若離慕淮而去,那男人的定會變無法想象的可怕模樣,他定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定會比他上輩子還要落魄凄慘。
若死了,慕淮為了孩子也能繼續活下去,但也定會過得生不如死。
想一直伴在慕淮的側,不想再離開他。
******
容皇后難產,事關皇嗣,皇帝因此罷朝兩日。
這事傳遍汴都后,容皇后仍昏迷不醒。
距龍胎出世已過去了三日,皇帝終于如常上朝,看著并無什麼異樣。
可宮里的人卻都心生怖畏,因著皇帝今晨杖殺了椒房宮兩個碎的宮婢。
那兩個宮婢認定皇后將不久于人世,趁得閑的時當,竟僭越到探討起未來繼后的人選。亦慨唏噓,言容皇后紅薄命,無福消皇上予的盛寵隆恩。
皇帝于上朝前看皇后時,恰時聽見了這二宮婢的對話,自是龍大怒,亦不能容忍那兩名宮婢再存活于世。
嘉政大殿氣氛凝重得可怕。
朝臣都怕說錯話會惹惱皇帝,亦不愿皇后去世,先任君主帝便是因妼貞皇后的離世而大變,許多無辜的大臣因此了牽連。
太子慕玨未滿八歲,卻于這日聽政于大殿,亦在群臣面前頌讀奏表。
雖說太子天資聰穎,行事穩重,可朝臣還是覺得皇帝的此舉,有些之過急。
按說尋常人家的公子若在太子這個年紀,字還未認全。更遑論太子之母容皇后現下生死未卜,皇帝這時應該對尚且年的太子加以安,而不是讓他這麼小就來朝堂聽政。
可這些朝臣也只是在心里默默想想罷了,沒人敢在這時置喙皇帝的家事,除非他不想要腦袋了。
工部尚書在這日上了道奏疏,事關帝王陵寢的選址。
說興城不遠的越山,北倚嵯峨,南終南,地勢高敞2,是塊風水寶地。
地下皇陵的修建耗工又耗時,草圖亦需據地勢繪出。
皇帝便命工部尚書,先派兩萬壯丁去冀山夯土鑿地。
皇帝一直有為自己修建地下陵寢的心思,他是近百年里,第一個統一了中原的君主,有做世霸主、靡費巨資為自己打造萬年壽域的想法再正常不過了。
可皇帝年歲不到而立,才二十幾歲,如今急于修陵的緣由,想必也是因為自己心的人即將不久于人世。
方覺自己終歸也是凡胎,早晚也會有駕崩殯天的那日。
******
慕淮下朝后,便徑直去了椒房宮,這幾日他都會陪容晞待到黃昏,再去乾元殿批折子。
殿的狻猊銅鼎中正燃著悠沉曠遠的薰香。
慕淮進殿時,丹香一如既往地同他恭敬施禮問安,隨后便如往常一樣,主退下,留帝后二人獨。
丹香剛要離殿,慕淮卻命停步。
慕淮自帶睥睨四野的帝王之威,平日就惹人懼怕,這幾日周散著的戾氣場自是比平日更甚。
丹香依命站定后,便一直垂著頭首,只見帝王敝膝上那重繡的升龍圖樣形態攝人。
——“你在宮外可有家人?”
慕淮嗓音冷肅地問道。
丹香回道:“回陛下,奴婢家中有一老母,還有兩個妹妹。”
慕淮聽罷,復命道:“出殿后去尋侍中,將你家人姓名告知于他,朕會為你的家人置宅,亦會賜下足以供們花用數輩的錢財。”
丹香聽著慕淮冷沉的聲音,心跳的是越來越快,有了不好的念頭。
慕淮的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又道:“若皇后去了…你便隨著殉葬罷。”
丹香嚇得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上卻只得語帶哭音地回道:“奴婢…奴婢謝恩……”
“下去。”
“……是。”
待慕淮進了殿后,便坐在了床上沉睡的人兒旁,他背對著,自言自語道:“朕已命工部尚書選好了陵寢之址,只是這陵寢的修建,說也要用個二三十年。”
人兒闔著眸,自是沒有理會他。
慕淮便自顧自地往下說著。
“先委屈晞兒暫葬于別,朕會讓丹香和椒房宮的宮人為你陪葬,他們會伺候好你的。”
“慕玨年紀太小,還不事,朕為了你和朕的四個孩子,還得再茍活個二十載。”
說這話時,慕淮的語氣稍帶著憤恨,亦有些艱。
“晞兒別怕,待慕玨事的那日,朕會下去陪你的。”
慕淮停下了講話,倏地想起容晞一貫是個好吃醋的。
復又低聲道:“還有一事,晞兒也放寬心緒,朕除了晞兒誰都不想要,不會再讓別的人進宮。”
——“朕對不住晞兒,這一世還是沒能護好你。”
容晞覺得自己的魂識一直被囿于這四柱華床的周遭,能聽見慕淮的聲音,卻無法說話,一直嘗試著用意念讓自己的魂識回到床上的里。
適才慕淮迫丹香為殉葬時,心中一急,便覺在那一瞬,自己的魂識終于回歸了自己的。
可若是想清醒,卻還是有些困難。
“晞兒,朕先去看看慕琛,他這幾日哭鬧得厲害。朕晚些再回來陪你,你答應朕,千萬不要這麼快就走……”
慕淮說罷,便俯去親的。
現下容晞的瓣尚有溫度,可他卻怕他回來后,的子會變得冰寒僵。
“罷了,朕還是一直陪著晞兒。”
慕淮復重重闔眸,去吻致的眉眼,卻覺自己的上有些微。
他心跳一頓時,便見床上的人兒已然清醒了過來。
此時此刻,那雙麗的眼睛正滿是驚恐的看著他。
“…不…不要讓丹香陪葬…臣妾不想讓夫君讓活人殉葬…臣妾沒…沒死。”
慕淮涼薄深邃的眼看著有些復雜,比從前憔悴了許多,他沒回復容晞,反是倏地用堵住了的。
吻勢毫也不溫,甚至還帶著些兇/狠。
這覺令容晞膽戰心驚,只覺自己就像是要被慕淮吞吃腹似的。
容晞覺得自己就要無法呼/吸時,慕淮方才松開了。
“幸好,你對朕還不算太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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