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念。”
屋里回鏗鏘有力的聲,傅星河不時停,點一個人復述某條律法的最高量刑。
輒“死”“杖斃”“賜白綾”,亡音繞梁。
眾人莫敢不聽。
傅星河把《大熙律》擱到一旁,點了點桌子:“想獲圣寵,各憑本事,不要給本宮使下三濫的招數,一經發現,決不輕饒。我能讓你進來,就能讓你出去。”
傅星河特意觀察了眾人的神,視線落在燕翩翩和俞上:“想必諸位父親都與你們分析過本宮娘家的況。”
一頓,以特別特別誠懇真摯的語氣道:“陛下是你們的,本宮不與你們爭寵,互相尊重,互不干涉,把你們有限的力投到伺候皇帝中去。”
隨后,傅星河又說了一些鼓舞士氣的話:“陛下國事繁忙,涉獵廣泛,不屑兒長。若是后宮烏煙瘴氣,陛下不愿踏足,則一損俱損。諸位同期進宮,求同存異,勁往一使,擰一繩。”
傅星河起一塊玲瓏剔的椰香馬蹄糕,送進里,“先把馬蹄糕蒸好,再想著分馬蹄糕,懂嗎?”
一席話,振聾發聵。其他人呆呆地看著傅星河,選秀拖了這麼久,們大概能猜出陛下的意思,被人點出來,不由就順著傅星河的思路去細化。
夏眠聽得頭皮發麻,倩貴妃的意思不就是后宮齊心合力,把陛下的心思從朝政上拉過來,然后再談其他。
陛下聽見得氣瘋吧。
偏偏貴妃說的完全挑不出錯,夏眠恍恍惚惚以為在聽什麼帝王之。
傅星河點到即止,管他有幾人聽懂,能把自己摘出去,順便膈應一下暴君就行:“夏眠,送客。”
傅星河吃完一塊馬蹄糕,腦子里慢慢思考怎麼樣做味道更好一點。
可能是剛進宮不適應,傅星河變得想吃各種零,吃不到就想自己手。
立即鉆進廚房,研究驢打滾。
黃豆在鍋上一烤,微微焦黃出香氣,濃郁香甜,將備好的糯米面滾過一圈,卷小被團。
夏眠站在一旁遞盤子,貴妃連續七天在小廚房研究點心了,從第一天的馬蹄糕開始,一種做兩次,而且第二次明顯比第一次好吃百倍。
驢打滾是每天必備點心,貴妃一般只嘗新鮮出爐的一兩個,其余的都分給下人。
夏眠沒料到自己的日常就是守著貴妃做糕點,貴妃和臉上都長了點,幸虧貴妃不嗜甜,否則這樣下去,夏眠覺得自己武功也要荒廢了。
傅星河了自己的臉蛋,原主瘦,下很尖,剛來時起床還會發暈。經過這段時間不懈努力,臉蛋起來有點了,跟茅屋那晚的手定然差異甚大。
又掐了掐自己的腰,也得更胖一點。
“時間急,任務重。”
萬一哪天就撞到暴君手里了,不能讓暴君有毫聯想。
想著,傅星河又了一塊蓬松香甜的紅糖馬拉糕。
然后又了一塊……
傅星河吃撐了躺在貴妃榻上反省——怎麼這麼能吃?
歸究底,是心深在恐懼孟崠庭發現的份吧?是的本能在催促改變形貌。
傅星河嘖嘖了兩聲,原來本宮是這麼膽小的人,沒出息。
進宮八天了,算上之前在傅家的日子,一共半個多月。溫華殿是個養老的好地方,就是有點悶,總不能一直靠點心打發時間。
傅星河翻過一頁史書,不經意問:“最近后宮可安穩?”
吃人短,何況貴妃總能搞出新鮮的玩意,夏眠想了想,跟傅星河匯報一些無關要的事:“回稟娘娘,大事倒是不曾,有幾件小事。俞婕妤聽說陛下常去花園,連著三天在花園亭子里彈琴,希琴聲能吸引陛下。燕才人不甘示弱,對彈馬頭琴,兩人彈傷了手指。”
傅星河:“然后呢?”
夏眠頓了一下。
傅星河眼含指責地看著夏眠,你分明就還沒有講到彩。
夏眠只好道:“一開始兩人比拼技巧,后來見花園無人,有些爭鋒相對,比誰聲大。”
那就毫無技法可言了,兩道琴聲忽高忽低,尖銳高昂。從花園北角一直傳到南角。
“陛下正在花園南亭與三王爺對弈,發了火。”
那豈止是發了火,孟崠庭臉相當難看。本來他聽見一些若有若無的琴聲,渾當沒聽見,更不好奇誰在彈,誰知對方變本加厲,琴聲聽得他想殺人。
三王爺還打趣道:“彈琴者用心良苦,陛下何不去看一眼?”
孟崠庭并沒有理人事的經驗,這麼一點小事就嚴懲,似乎也不合適,忍了忍,只能福全剪掉全后宮的琴弦,殺儆猴。
因為傅星河不彈琴,所以剪琴弦的宮人沒來過。
傅星河拍案絕,不好意思在孟崠庭的眼線面前笑得太燦爛。
活該。
等著吧,還有好戲看。
傅星河的生活全靠孟崠庭的樂子解悶了,對夏眠道:“后宮風吹草,能說的都跟本宮細說。”
夏眠見一臉找樂子的表,無語凝噎。
又隔一日,夏眠出了溫華殿,拿著貴妃的圖紙,給膳房的雕刻師,讓他按照圖紙雕出一套模。
孟崠庭經過玉華道,遠遠看見夏眠,才想起宮里還有個貴妃。
他腳步稍稍一停,夏眠便心領神會,腳步一點,飛上前來。
孟崠庭問:“貴妃在忙什麼?”
這句話要讓傅星河聽見,定然想甩他一掌。
忙?
本宮能做些什麼,你心里沒數?
夏眠恭敬道:“娘娘每日上午看書,下午在小廚房親手做羹湯,晚間在小花園散心。”
孟崠庭點點頭,比較滿意,他正離開,誰知這一會兒和夏眠談話的停留時間,俞婕妤瞅準了時機,前來請安。
“妾前日沖與人斗琴,冒犯了陛下,自知犯錯,特意親自做了家鄉的黃玉糕,請陛下品嘗。”
俞邊的宮手上端著一盤子搞點,四四方方塊,宛若晶瑩剔的黃玉。
夏眠瞧了一眼,不知怎麼的,就覺得不如倩貴妃做的,而且覺得這糕點有些眼,似乎貴妃前些天做過差不多的。
說起來奇怪,俞婕妤說這是家鄉的點心,貴妃卻會做,貴妃好像天南地北的點心都有涉獵。
孟崠庭對糕點不興趣,聽見自我介紹才知道就是那日彈琴的人,不覺得知錯就改,只覺得沒有眼。
帝王臉一沉,端著糕點的小宮手指便有些抖,礙于俞婕妤沒發話,只好戰戰兢兢舉著托盤。
“朕不,你自己嘗吧。國事繁忙,沒事來朕跟前晃。”
俞眼眶微紅,孟崠庭卻不是憐香惜玉的人,無地一批。
孟崠庭是真的忙,許多事經傅寒之手后,他還要自己再過一遍,慢慢地轉移傅寒的權力。他了眉心,他最近煩惱讓誰來代替傅寒的位置。
想起傅寒,孟崠庭又想到溫華殿那位過分安靜的貴妃。
那人竟然真安靜得下來。
后妃們就不能都向貴妃學習?看看書,做做飯,做完了吃獨食……
孟崠庭眉頭一皺,“貴妃吃獨食”這個認知,讓他有點不爽。
但他也不知道哪里令他不爽,最后歸結于是剛才的婕妤明明手指彈琴傷,還說是親自做的糕點,撒謊,不好。
玉華道上,俞抬起眼,狠狠瞪了一眼宮,“你不會端得近一點,聞不到香氣,陛下怎麼有胃口?是好看有什麼用?回去再做!”
怒氣沖沖地回去,本以為貴妃閉門不出,下頭兩個婕妤,王嬋寂三子打不出一個屁,為吏部尚書之,一家獨大,理應見陛下的機會最多,最可能誕下皇長子,母憑子貴。
現實狠狠打了一耳,陛下本不踏進后宮半步。
婢是俞從家里帶進來的,見婕妤有些著急了,便勸道:“當日選妃,貴妃問過,若是長久見不到陛下當如何……”
俞冷笑:“選妃說的話能算數嗎?貴妃算什麼,拿著當令箭,見不到,當然希大家都見不到,否則飛到頭上去。”
婢一頓,本想說,選妃時,倩貴妃就暗示后妃做好心理準備,陛下對所有后妃都一樣冷淡,小姐不必之過急,以免惹陛下反。可見到俞對貴妃有意見,剩下的話也不敢說了。
夏眠從膳房回來,傅星河放下書,眼神炯炯。
夏眠無奈:“今日俞婕妤做了黃玉糕,在玉華道上遇見陛下。陛下沒吃。”
若是換一個人如此關心陛下,夏眠當思慕至極,而貴妃……算了。
“不吃,油鹽不進。”傅星河總結,但是這回暴君好歹沒讓人把后宮小廚房都砸了,還有點理智。
能明正大見皇帝的理由不多,只要不是犯錯,大家都想試試。皇帝這回沒大干戈,對其他人反而變一個向好的信號。
接下來幾天,傅星河忙著做自己的小甜點,偶爾聽說誰誰又做了什麼,孟崠庭又在花園哪里被攔下。
傅星河有些疑:“陛下不吃甜食?”不至于拒絕這麼多次吧?
夏眠子比較溫婉,不會明著拒絕人,每當傅星河用求知的眼神向時,忍不住就會說兩句不打的消息,然后收到貴妃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好像整座宮殿都明亮了。
“也不能說不吃,陛下在一日三餐之外,鮮進食。”
傅星河腦子里飛快地閃過了什麼,孟崠庭肩臂有力,量修長,也不像是好甜食之人……這個信息有什麼用呢?
目轉到夏眠臉上,跟著貴妃娘娘試吃甜點,臉蛋看著都胖了一些。
等等……傅星河想到一條毒計!
假如天天有人投喂暴君,把暴君喂胖,下次武舉,他還怎麼勝過大哥傅云旗?
妙哉,不戰而屈人之兵,讓孟崠庭見識一下最毒貴妃心。
《懷上暴君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