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說八道……”

烏蔓被這場面搞得些許頭疼, 梁子安的視線控制不住地在追野和上來回轉悠，一臉吃到大瓜不可置信又帶著幾分疑非常懷疑人生的表。

追野不置可否，毫沒有接收到烏蔓示意讓他暫時別出聲的眼神, 揚了揚下：“那現在可以跟我走了嗎？”

梁子安倒一口冷氣。

烏蔓連忙擺出公事公辦的架勢介紹：“這是我上部《春夜》合作過的演員追野, 來這兒拍廣告，偶然上的。這位是這部戲的男主演梁子安。”

梁子安恍然地出手說：“你好你好, 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認識呢！”

追野胳膊都沒抬一下，鼻音嗯道：“你好。”

梁子安訕訕地回手。

烏蔓圓場說：“我和他去拿我的生日禮，你先回去吧。”

“哦哦, 好。那我先回房了。”他擺擺手，尷尬又不失禮貌地轉離開。

追野垂下眼睛：“你又戲了嗎？”

烏蔓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

“你向他解釋的樣子很張。”

“那是因為我怕他誤會。”

“所以啊, 我問你，你又戲了嗎？”

烏蔓這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他以為對梁子安又有了好, 才會這麼慌里慌張地解釋。

“當然不是！我只是不想被歪曲事實，傳出去不好。”

“對無所謂的人，事實被歪曲也沒什麼。只要在乎的人清楚不就夠了嗎？”

“……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多緋聞了。”

追野一愣，表忽然嚴肅：“那些都是假的，我以為你早就清楚了。”

“我知道啊, 你不是說你沒談過嗎。”烏蔓哭笑不得，“我的意思就是你這無所謂的態度才招致這些緋聞。”

“對于那些人，我是心里坦, 沒必要遮遮掩掩。”追野隨即低聲音, “但對于你, 我心里不坦。”

“我就是想讓梁子安誤解。”

烏蔓語氣一滯，立刻轉移話題說：“禮呢……再磨蹭下去，我的生日就過去了。”

兩人戴上口罩，追野領著一路出了酒店, 來到一輛房車面前。

烏蔓這次拍戲也帶了房車，像這種拍攝條件不好的劇組，就會調房車過來，平時在房車上休息。眼前的這一輛是他的房車，比的小很多，里頭的布置也截然不同。

幾乎沒布置過里，都是房車自帶的最原始配置，多出來的都是些按儀和護品，還有幾本書。

而他的房車就像是他的基地。烏蔓在駕駛座往后掃了一眼，五彩斑斕的，有口琴、捕夢網、還有不出名字的手辦。

他像個小倉鼠，把自己喜歡的都囤了進去，這樣那些東西就可以一直跟著他。

這種狹窄的空間讓烏蔓很有安全，充滿了舒適的煙火氣。在座位的墊上，連那墊都是一只小柴犬吐舌頭的形狀。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車子寂靜地行駛在無人的山間公路上，一路沒有一盞燈，只有車前燈明晃晃地亮出一束，像床頭的夜燈，看著就令人心生安眠的倦意。

烏蔓慢慢地耷拉下眼皮，毫無防備地就睡著了。

追野一直用余注意著，見頭一歪，發出淺淺又悠長的呼吸，便出一只手拿起一邊的小毯子給蓋上。接著又按開手機攝像，調出小豬頭的濾鏡，對著烏蔓的睡拍了一張，這才心滿意足地手放回方向盤專心開車。

烏蔓被醒時，驚詫地發現自己居然睡得很沉。

這些年因為拍戲養了隨時隨地睡覺的習慣，但從來都睡得很淺，無論是車里還是片場，或者后臺，耳朵里都能聽到嗡嗡的走和吵鬧。

但也許是這一晚偏僻又安靜，什麼聲響都沒聽到，睡得格外沉。追野把起來的時候，腳邊都已經落了兩支煙。

烏蔓下車，看到一家是面店。可是店門已經關了。

訝異地問：“你要請我吃面？”

“不是請，是我親自做。”追野從口袋里掏出鑰匙，拉起卷簾門，打開燈，示意烏蔓進來。

“你怎麼有鑰匙？別跟我說這是你開的面館？”

“當然不是，我拜托制片把場地包下來了。”

……制片有點冤大頭。

“可是都這麼晚了，我再吃就要胖了。”

“不用吃完，吃一口意思一下就行。我媽曾經說過生日一定得吃長壽面，才會平平安安。”他真摯地說，“我希你平安。”

烏蔓了鼻子，局促道：“好吧，那我就吃一口。”

追野進了廚房，坐下來環顧四周。面館的布置并不富麗堂皇，墻角還有泛黃的油漬，天花板上吊著的燈瓦數很低，致使一切看上去都那麼昏暗。廚房里的起鍋聲打破了這份幽靜，不到半刻，就有面香的味道飄過來。

烏蔓了鼻子，臉上閃過極震驚的表。

這個味道已經有十多年沒有聞到過了。

……怎麼會？

按捺不住，起走到廚房，一眼就看到追野正在專心做面的背影。

明明前幾個小時還穿著這一西裝拍高端汽車的品牌廣告，現在卻在外頭系上一件染著油煙的圍甘心囿于廚房。

沒有什麼比這個畫面更打人，烏蔓忍在門口，沒有出聲，忽然會到于無聲驚雷是什麼覺，雨是潤的，風是細膩的，把整個都吹得化。

追野端著做好的面一轉，和烏蔓驟然面對面，看見失神的表。

“怎麼不去坐著？”

“聞到了味道。”烏蔓探頭看了看他端著的碗，面條果然是悉的那種米面，只有的家鄉才會習慣用這個做面條。

出來闖這些年，吃的面條全是寬面或者扁面。不太吃得慣。不是沒有嘗試過讓阿姨學做家鄉的面給吃，但那面很挑剔，需要講究湯頭和火候，多一分則糊，一分則生。便聳肩說算了，不吃也不會怎麼樣。

人生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將就，從小孩變索然無味的大人，就是從無理取鬧非要這個到學會將就那個也行的過程，明白不會再有人無條件慣著自己。

雖然算是一個例外，連小時候都沒有過無理取鬧的權利。所以將就仿佛變了的一種本能。即便現在已經有了任的資本，也從不來擅自揮霍這份權力。

本沒奢過有一個人能穿的某種，即便只是關于最簡單的口腹。

“你嘗嘗看？我也不知道做得算不算地道，但應該不錯。”

追野的語氣很淡然，但是烏蔓卻分明從他的表里讀出了幾張。

兩人走到外頭座，烏蔓挑了一筷子，細嚼慢咽。

然后放下了筷子。

追野面僵：“……說一口真一口啊？”

烏蔓搖頭：“是這個味道讓我……有點恍惚。我得緩緩。”

“不好吃嗎？”

“太像了，太像了。”烏蔓連著說了兩聲，“雖然知道你廚藝很好，但是你怎麼能連這個都會做呢？”

這句夸獎顯然讓他很用，他支著下，神輕快：“我之前去過你的家鄉，有向當地的師傅學過。”

“你什麼時候去的？”烏蔓開始埋下頭吸溜吸溜地吃起面條，上含糊不清地問。

“嗯……好像是十七歲那會兒吧。”

“你可真會挑地方去。”自嘲地吹了一口面，“那兒可沒什麼好玩的。”

“我覺得很有意思。”他在看的眼睛，卻又像過眼睛看到了更久遠的一些東西，“那兒是阿姐出生長大的地方。也許我走過的那條街，幾歲時候的你也走過。覺很神奇。”

“我想到我走路的時候你連都還沒有，也神奇的。”

追野被的話氣笑了，靠回椅背上：“我現在不能走路，還能像抱小孩兒一樣抱著你走都沒問題。”

烏蔓知道面前的真小孩兒惱了，不再回，笑了笑繼續低頭吃面，追野突然了個勺子過來跟搶。

“你干嘛？”烏蔓護住自己的面條，追野趁機撈了一勺：“看你吃得那麼香，搞得我也有點。”

“那你再去做一碗。”

“你沒聽說過吃飯要搶才香嗎？”他反而越挨越近，額頭輕輕撞上的，以一種過分親呢的姿勢抵在一起。

但這個姿勢快得轉瞬即逝，他又撈了一勺，便很快后退。一切都只是爭搶時偶然的相。

烏蔓著面條的筷子了節奏，怕追野再這麼來一次，便把面推向他。

“算啦，剩下的給你。”

追野忙推回來：“我跟阿姐鬧著玩兒，這面是做給你吃的。”

“不吃了。”著臉暗嘆，“再吃下去第二天起來肯定得水腫。”

“會腫得像頭小豬嗎？”

烏蔓想回，忽然打了個飽嗝。

尷尬地瞬間捂住，追野沒憋住笑，肩膀微微地聳著。

懊惱的聲音從指里出來：“有什麼好笑，你吃飯從來不打嗝嗎？”

“我是高興。”追野彎著眼睛，“這說明你吃得很滿足啊，為廚師的我與有榮焉。”

“……”烏蔓別扭地咳嗽兩聲，低低地說，“謝謝，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

“啊？可是我還沒送呢。”

追野的話令烏蔓再度震驚了一下。接二連三的驚喜，只會讓人覺得這一切都好不真實。惶地想明天是不是拍戲會出現什麼問題，不然老天塞給的幸福也太過了。

他起去房車上拿了個袋子回來，遞給：“這才是。”

烏蔓出來一看，是一本植圖鑒，里頭夾著一頁書簽，那書簽很別致，是由種子組的。

輕輕撥弄著邊緣，好奇地問：“這是什麼的種子？”

“稗子。”

烏蔓心里嘀咕，他怎麼會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將它拿在手心里把玩了幾下，轉念又想他為什麼會送自己一本看上去有點枯燥的書？難道是用如法炮制的方法送相似的禮給？

地看了一下印刷日期，并不是自己出生的那年那日。心頭的一塊小石子咯噔咯噔地就滾遠了，不再著。

如果別人給的東西和其他人是一樣的，就算再別致，也不稀罕。

“我只有小學的時候收到過類似的禮，我的班主任給我的，《十萬個為什麼》。”烏蔓笑了起來，“沒想到我三十二歲了，還能再一次收到。”

“……我和你的班主任肯定不是一個意思。”

趁機問：“那你是什麼意思？”

追野卻端起面進了廚房，聲音遠遠地飄過來。

“電影有彩蛋，禮也有。這是我留給阿姐自己發現的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