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倆熊孩子的堅持下，周家阿難得發了次善心，答應下回趕場子給他倆一人買一只鵝崽子。家禽不比豬牛羊等牲畜，一年養個幾茬都沒問題，因此周蕓蕓特地去提醒了一番：“先前攢的蛋呢？一并拿給阿，讓幫你們想法子換點兒小崽子來，鴨鵝都無妨。”

左右都要養，養兩只跟養四五只有差嗎？正好趕上家里要翻修房舍，這人住的房子略麻煩了點兒，可給家禽、牲畜搭個臨時棚子還不容易？

得了周蕓蕓的提醒，三囡立馬回屋清點了一下先前積攢的禽蛋。鴨蛋數量最多，因為一個都沒吃，且小花下蛋比大花早，約莫有二十來枚。鵝蛋次之，哪怕算上今個兒晨間剛下的也不過才八枚，這主要也是因著時間太短，加上素日里也沒吃。

點清楚了禽蛋，三囡又給傷心上了，的小花啊，天天下蛋頂頂乖巧惹人疼的小花啊！！

正當三囡心低落時，忽聽外頭傳來周大囡凄厲無比的慘聲，忙不迭的跑到外頭一看，登時被驚呆了。

“啊啊啊！救命救命！快來救救我！救！命啊！！！！！”

“該啊～該啊～該啊～！”

前頭周大囡用雙手捂著后腦勺沒命的撒丫子逃竄著，后頭裹著花頭巾的大白鵝扇著翅膀奪命追擊，配合著周大囡驚聲尖，和大白鵝無比銷魂的追殺聲，二重奏在周家大院里不停的回響著，不過片刻就將所有人都吸引過來了。

“大花快停下，小心把蛋撲騰出來！！”

在最初的愣神之后，三囡很快就回魂，扯著嗓子跟在大花后，才不管大花會不會把周大囡給干掉，卻是無比擔憂大花撲騰這樣萬一把肚子里的蛋出來可怎麼辦？

“周大囡你回來干嘛？你回來干嘛！！”三囡怒了，“你要是不回來，我的小花就不會死，大花也不會追著你跑！周大囡你就是個喪門星，你倒是別跑啊！快停下！！”

三囡得再大聲都沒用。大花一貫獨，還是那種又獨又兇，就不聽三囡的話。周大囡倒是愿意聽話，可后有個撲騰著翅膀追殺的大白鵝，敢停下嗎？

別小看了鵝的戰斗力，很多壯年男丁的戰斗力也不過是兩只半鵝，就周大囡這種大半年沒吃過一頓飽飯，本也才十來歲的小姑娘家家，估計連半只鵝的戰斗力都沒有。

最終，在周家其他人的攔阻下，這場毫無懸念的戰斗以周大囡被啄了滿傷而告終。

周大囡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脖頸后頭、背部、胳膊兒都被啄到了，生疼生疼的，尤其脖頸后頭更是直接被啄出了來。不單如此，先前逃跑時因為慌還摔了好幾次，先前穿了大半年不曾換洗的裳子全給摔破了，連膝蓋、手肘也給蹭破了皮。

再看大白鵝大花，就跟一個打了勝仗歸來的常勝將軍似的，揚著脖子“該該”的了好幾聲，搖搖晃晃的回屋去了。

對了，大花從還是一個掌大的小鵝崽子時，就被三囡放在屋里養著，就在曾經周大囡、三囡共同的屋子里。基本上，有大花在，周大囡就別想回屋睡覺了，天知曉半夜里會不會發生濺四的慘案。就算不會，也心慌不是？

等回頭大花在三囡的伺候下用了晚餐再度回到院子里散步時，周家大院又再度上演了一出你追我逃的大戲。周大囡沒了奈何，只得躲進堂屋里，便是如此，大花仍堅持不懈的追殺到了屋里，愣是狠狠的在周大囡小上又啃了兩口后，才嘚瑟的晃悠了出去。

周大囡哭無淚。

“阿娘，這可咋辦啊？它也太欺負人了，嗚嗚嗚……”

回家也有大半日了，可周大囡真的高興不起來。先前李家人來鬧事也就罷了，至事算是過去了。可家里那只大白鵝是怎麼回事兒？見到就跟見到了殺父仇人一樣，全家那麼多人它哪個都不啄，就逮著啄。偏家里人連帶親娘都一副不好說甚麼的模樣，鵝都比人貴了，天理何在啊！！

“行了，你也說幾句，忍忍罷。”

周家大伯娘也是無奈，能咋說？說那大花和被你坐死的小花是打小養在一道兒的，早就出了來？人家這是鐵了心要來報復，攔得了一回還能攔得了一世？這要是沒有去年周大囡逃跑那檔子事兒，倒還能跟二房涉一下。可如今周家上下的態度都擺在這兒，再說這些有的沒的，能有甚麼用呢？

事到如今，連大伯娘都只求周家阿別太冷，至給周大囡尋一門稍微像樣點兒的親事，趕嫁出去得了，旁的啥都不圖了。

這般想著，大伯娘連安的話都懶得說了，只是很敷衍的道：“我明個兒你二哥去山上給你采些草藥敷敷，你這兩日先住到我跟你阿爹那屋去，沒事兒出門，別老在院子里晃悠。”

“阿娘，你這是在說甚麼？難不我還真就不如那只鵝了？那麼兇，合該殺了吃！”周大囡還想囂，不提防猛地被娘甩了一掌，登時愕然的愣在當場，不敢置信的抬眼，“阿娘？”

周家大伯娘一副恨鐵不鋼的模樣，是心疼閨，可絕不會再慣著這蠢貨了：“你立馬回屋待著去，甭管有事沒事都給我把閉上，不然就滾出去！”

也是沒想到，都到這會兒了，閨還沒認清楚現實。拿自己跟鵝比？還真別說，在周家阿眼里，那只鵝就是比周大囡這個糟心東西金貴多了！

事實上，周家大伯娘都沒把握周家阿會不會給周大囡留口糧，就之前鬧的那陣勢，很明顯整個周家都沒將周大囡當自己人。

很不幸的是，這一回真就讓大伯娘猜對了。阿就沒給周大囡準備晚飯，在眼里，自打去年冬日周大囡決絕的離開周家后，這個人就再也不屬于周家了。

沒奈何，大伯娘只好將自個兒的晚飯省下來，揣懷里回屋塞給周大囡。

“咋還是玉米餅子？我方才都聞到香味兒了！”周大囡接過餅子卻并不吃，只厭惡的瞪了兩眼，就直接摔炕桌上了。

香味兒倒是真有，事實上不單有香味兒，還有烤魚的香味。今個兒，周蕓蕓下廚將半只鴨子做了筍干老鴨煲，因著配料加的多，除了三囡吃了不外，其他人也跟著吃了個肚兒圓。

另外，還有昨個兒就準備好的烤魚材料，周蕓蕓烤了兩條鰱魚，還往里頭放了半盆的蘑菇、茭白、土豆以及尖椒，出鍋時的那個香味兒都直接飄到屋里了，引得周大囡不停的吞咽口水，要不是從窗戶口看到大白鵝虎視眈眈的瞪著，都想直接去堂屋吃了。

本以為就算沒出去，阿娘也一定會給自己留一份的，萬萬沒想到阿娘就給自己帶了倆玉米餅子。

周家大伯娘也是暗暗苦，倒是想給閨帶點兒好吃的回屋，畢竟閨先前大半年吃夠了苦頭，也是該好生滋補一番。問題是，敢嗎？

筍干老鴨煲全是湯湯水水，就算有好了，一小半被三囡吃了，剩下的多半則是被二房以及周家阿、周蕓蕓分掉了，反正大房這頭是沒一個筷子的，沒臉啊！！

制烤魚倒是沒人攔著，可那玩意兒是真的不好帶，今個兒是二房負責做飯，當然下廚的人其實是周蕓蕓，可善后收拾洗碗的卻還是二房。大伯娘本就沒法個碗出來給閨帶吃的，也虧得還有玉米餅子可以藏，要不然今個兒周大囡就等著死算了！

然而，這些解釋并不能讓周大囡滿意，才聽了一半就忍不住抹起了眼淚：“我不就是想吃口好的嗎？咋就那麼難呢？回家那麼久了，不說好吃的，連口熱茶都沒有。阿娘，我做錯了啥？都是阿的孫，先前偏疼蕓蕓，這會兒又寵著三囡，我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嗎？”

……還真是。

周家大伯娘頭疼的看著閨，有心安兩句，卻最終甚麼都沒說，只是勸道：“吃罷，吃完趕歇著，其他的明個兒再說。”

敷衍的話在周大囡聽來卻更像是變相的承諾，因著腹中，到底還是乖乖的將玉米餅子吃了，回頭做夢都想著明個兒可以大口吃，還可以穿新裳。

結果當然是啥都沒有。

……

周蕓蕓也是真佩服自家這位堂姐，明明是自己作孽，卻總是能將責任往旁人上推，還一副格外理所當然的模樣。不過這倒是跟無關了，周家阿一早就了口風，自家已經在給周大囡尋親事了，時至今日就連大伯娘都無比盼著自家閨早日嫁出去，在這種況下，周大囡絕對在家里待不久。

可待不久也不妨礙周大囡瞎折騰。

回家頭一日，周大囡一個沒留神就將三囡心喂養的鴨子給坐死了，還完全沒有悔改的意思。

回家次日，哭著鬧著非要將昨個兒剩下那半只鹵好準備賣錢的鴨子拿出來給吃，結果因著得太大聲將大花吸引了過來，一人一鵝再度相逢，合演了一出慘烈至極的年度大戲，結局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回家第三日，因著大伯娘偶然間說了句“你要是能像三囡那麼懂事，我也能像你二伯娘那樣多得一裳”，周大囡就跟瘋了似的非說是二房搶了原本屬于的新裳，還直接撲到二伯娘上非要將花布裳下來給自己套上。

于是，沒等到第四日，周家阿就帶了個老婆子回家，指著周大囡道：“就是這個，你要瞅著行，這會兒就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