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饒是如此，周家阿也清晰得記著未出閣時候的事。

那時候，娘家是真的富裕，旁人家連肚子都填不飽的時候，只有娘家天天吃，還有多余的能拿到鎮上去賣。得來的錢財買米糧綽綽有余，每年還會好幾次帶著好的皮子去相距甚遠的縣城里變賣。

撇開那些個無憂無慮的日子不提，因著周家阿是娘家當時的嫡孫，格外得阿爺的歡喜，經常跟著阿爺趕場子、出遠門，比起一般的婦道人家，的見識更廣，子也格外的堅韌，且至今還依稀記得阿爺曾經掛在邊念念有詞的幾句話。

……大雪封山，虎狼下山。

周家阿站在院子里，著不遠的大青山發呆。

往年，不是沒有下雪的時候，可在的記憶里，很有像今年這般早就大雪封山的冬日。別看胖喵還可以山打獵，可這同時也說明白了山上的形不樂觀。若是楊樹村的村民都沒料到今年冬日來得那麼早，很多東西都未曾囤積好，那麼山上的呢？它們可曾囤積了足夠過冬的食？

顯然，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還不到臘月里，天就已經冷到這般地步，雪更是一場一場接著下，極有徹底停歇的時候。這都不用靠猜測，周家阿就敢斷定，接下來必然會有空著肚子的虎狼下山覓食。

說真的，反而不怕萬之王的老虎，更懼的是狼。要知道，狼都是一群一群出沒的，當然也有獨狼，那也是跑下來打前站的。且狼不單是群出沒的，還格外的記仇，若是宰殺了其中一頭狼，狼群就會一次又一次的找上門來，不死不休。

周家阿清晰的記得，那故去多年的娘家阿爺曾說過，除非萬不得已，絕不要打狼，更不可在自家殺狼。

可萬一呢？

要是某一日，群狼下山，周家正好位于大青山后山腳下，那就是活生生的靶子。周家雖說人丁眾多，可狼群數量更可怕。況且，至始至終周家阿想要護住就是家里的所有人，包括那個不省心的周大囡。

“大牛，把你倆弟弟過來，我有話要吩咐。”

思忖再三，周家阿喚了仨兒子過來，也沒有解釋太多，只掏出了五個銀錠子。

銀錠子是制的那種，標準的五兩銀錠，估計是特地從金銀鋪子里兌換出來的，兒很亮，明顯就是兌出來沒多久的那種，又或者時常被人拽在手里把玩的。五個銀錠子那就是二十五兩銀子，本朝的銀子兌換銅錢差不多是一比一千，當然這多還是有些起伏的，像前段時間，隨著糧價上漲，銀價也略有些漲幅，幅度不算很大，也就比素日里能多兌換五六十文錢的樣子。可便是如此，二十五兩銀子也是一筆十足十的巨款了。

周家大伯一臉震驚的著那五個銀錠子，滿腦子想的都是……原來他老娘那麼有錢！

還是周家二伯先回過神來，擔憂的問道：“阿娘，是不是糧食不夠吃了？其實也沒事兒，咱們家節省著點兒，沒的用你攢的銀錢。”

都不用細想，就知曉周家阿攢下這些銀錠子有多艱難。周家二伯盤算著，自家裳棉被肯定是夠用的，柴火和炭也是足夠的，唯獨就是糧食，雖說他也幫著收了不，可到底是零零散散收購的，有多他并不清楚。不過，即便如此，遇到困難也該是一家人共同渡過難關，而不是讓老娘拿出棺材本來。

“廢話說，你們仨今個兒就帶上銀錠子去鎮上……別去青山鎮，那頭認識咱們的人太多了，跑遠點兒，就去你們妹子嫁的青云鎮。記著，這些銀錠子不是用來買糧食的，是拿來買鐵的。大砍刀、大斧頭都，一定要是鐵打造的，能買多就買多，回頭再捎帶些糧食、炭回來，把鐵藏好別讓人知曉，對外就說咱們家的糧食不夠吃，特地你們去買糧食的。”

周家仨兄弟面面相覷，一時間都尋不到話頭。

“還有，這事兒不準告訴你們媳婦兒，連大山子他們也不用說。沒的甚麼事兒都還沒發生，就跟著擔驚怕的。不過，你們仨還是略微知曉點兒好，我總覺得接下來的日子沒那麼好過，咱們家離大青山太近，但凡有虎狼下山，就是頭一個遭罪的。”

“阿娘！”周家大伯驚呼一聲，旋即忙惶惶的低了聲音，可便是如此，說話的聲兒也不抖了起來，“阿娘你覺得今年會有虎狼下山？那咱們……”

“甭管怎樣，你們先將鐵買了來，其他的自然有我應付。還好，蕓蕓從山上帶了彪下來，就算扛不住群狼，那也能幫著示警。對了，你們去鎮上順便瞅瞅有沒有賣銅鑼的，如今最俏的該是糧食，其他東西不會太貴的，趕多買一些來，錢重要，命更重要！”

這話全是一錘定音了，且不說周家阿原就在家里極為有威信，單說聽了這一番話，周家仨兄弟就不敢再說旁的了。

老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他們仨年歲也都不小了，早已過了意氣用事的年紀，當下忙不迭的給予保證，旋即急匆匆的出了家門。

這一出門，一直到次日上半晌才堪堪到家。

青云鎮離楊樹村很遠，又沒有牛車代步，去時倒是只背了幾個大背簍，回時卻是大包小包的，且鐵以及遮掩用的糧食和炭全是有分量的東西。連夜趕路又極為辛苦，等他們仨回家時，早已累癱一團泥了。

好在，一切順利。

周家阿讓仨兒子都去歇著了，自個兒則將鐵等盡數搬回后院子仔細歸整清點。

跟先前預料的一樣，這段時日雖說糧價飛漲，土布棉花柴禾炭也跟著漲價不，可鐵等卻反跌不漲。想也是，鐵既不能吃又不能取暖，加上來年指不定連土地都不能化凍，自是賣不出價錢來。周家阿這時候要買鐵，至從價格上來看，是占了大便宜的。

六把大砍刀，十把剁骨刀，還有十六把斧頭，俱是鐵打造的，一看就寒四溢，都是好件。

除了這些以外，還有好些個糧并量炭，以及兩面銅鑼。比起鐵，糧食和炭反而不被周家阿看在眼里。周家的存糧是夠的，至撐到明年秋收是沒有問題的。當然，考慮到明年未必有收，若是想撐到后年，自是困難得很。不過，依著周家阿的經驗，若是大片地方都顆粒無收的話，朝廷必會撥下賑災糧。以周家的存糧，想要支撐到后年秋收是不可能的，可僅僅是支撐到朝廷撥糧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最大的問題還是不知何時會到來的狼群。

周家阿私以為，至也該等到臘月中下旬。結果，誰也不會想到，就在周家仨兄弟回家的當天晚上，才不過子夜時分，就聽到胖喵兇悍吼聲。

胖喵被周蕓蕓養得很好，素日里只有在周蕓蕓逗它時，才會小聲的哼哼兩下，旁的時候安靜得讓人覺不到它的存在。然而就在今個兒，胖喵瘋一樣的大吼，等周家其他人驚醒過來，沖出來看況時，只看到一個背影拖著腳飛快的竄遠了。

等回頭點了油燈細看時，才發覺院子里有好些跡，胖喵邊也沾了，以及不灰褐的長。

狼真的來了，幸好只是打頭陣探消息的獨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