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泥嶺上烏雲佈，小雨紛紛。“！”忽然一聲怒罵，人們回頭看時，隻見一個部將摔了個四仰八叉，背後弄了一稀泥。聚會神盯著路艱難下坡的蜀軍將士見狀，鬨然大笑。

“雨下大點還好，這小雨下得人好生心煩。”一個披著錦繡紅鬥篷的武將皺眉道。他冇有說錯，山坡的地表淋後又被無數雙腳踐踏，糊了一層薄薄的稀泥；下麵又是早就被踩得板實的土，邦邦的。這樣的路又有斜度，實在是太難走了，一不留神就要摔一泥。

有的地方鋪了石板，卻凹凸不平，一腳踩上去，“嗶”地一聲，彪你一臉的泥水。

皺眉說話的武將李廷珪，長了一張闊臉，材是虎背熊腰，完全是標準的北方大漢……因為他確實就是河東（山西）人，蜀國的軍將士大多都是外來的人口、滅前蜀的那一群遷徙者。

李廷珪現在是北邊防線的蜀軍首領，以捧聖控鶴都指揮的兵權領“北路軍行營都統”，三天前纔到青泥嶺。他率領的援軍，走最前麵的這一部都遲了，剛到興州就聽聞秦、、、階都已陷落；周軍作實在過於迅猛。

李廷珪現在心裡的念頭是守青泥嶺，看看狀況再說……幾天前樞院兒王昭遠嚷嚷著要反攻，李廷珪很想把那廝一頓耳扇死，狗|日|的就知道吹噓。

回朔二十年，李廷珪覺得蜀軍還能出兵爭雄，現在嘛，靠地形守住就該燒高香了。要是蜀軍正麵野戰力敵能打過周軍，秦階會丟嗎？李廷珪認為王昭遠想事兒用的不是腦子，而是屁|眼；好像他自稱有奇謀妙策，不用拚殺、算計就能把對麵的兵算死似的。

李廷珪與部將走下山坡來，回頭又四下觀看，東、北兩麵都是連綿不絕的山林，除了青泥嶺的路，山林上簡直連人煙都冇有；東邊有些地方冇有山林，但北邊那連綿的山坡森林縱橫延，一眼看不到頭……東南麵的山更高，山勢陡峭、懸崖四立。隻有正南麵的蜀道纔是道路，援兵就是沿蜀道過來的。

李廷珪一行人不顧道路難行，沿著西邊山林的邊緣又一路向南跋涉，但地勢連綿，能走的地方始終在蜀道的控扼之下。

眼看已經下午了，他準備放棄這次巡視。便找好走的地方，向東會合蜀道，要返回軍營。

就在這時，李廷珪發現一個山坡上的林子裡，有人穿著青服的人正躲在樹叢裡張。李廷珪瞧了一陣，發現四下冇有村落人家，隻看到山坡下有座寺廟，便問青泥嶺驛館的嚮導隨從：“那是座什麼寺廟？”

嚮導忙道：“是座尼姑庵。”

李廷珪又四下觀察了一番，忽然說道：“山上有細，來人，四麵截住，把那細抓來！”

“得令！”兩員部將一抱拳，揮手帶著各自的軍士就向那山坡奔去，及至山前，便兵分兩路，向山後進圍。李廷珪帶著剩下的將士也隨從也直趨尼姑庵。

一個破舊的院落、青瓦歇山頂的建築坐落在山坡上。李廷珪等走到廟門口，就見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尼姑在裡麵合十歎道：“阿彌陀佛……”

李廷珪冇理會，邊的馬兵策馬在庵的四週轉悠。冇一會兒，山林裡的士卒就下來了，前後押著一個穿著青道袍的中年婦人，雙臂被反綁在背後，耷拉著頭被人驅趕下來。

這婦人顯然不是尼姑，頭上有長頭髮，舉止也冇多出家人的樣子……看的打扮，莫非是道士？大夥也很好奇，尼姑和道士啥時候能攪合到一塊兒了？

“你是道士？”李廷珪果然問道。

那婦人冇開腔。李廷珪又道：“你要是道士，又有度牒，咱們就抓錯了，我人放了你。”

片刻後，一個武將罵道：“李將軍問你話，啞？”

李廷珪頓時說道：“把服剝了仔細搜！”

“我是道士，是道士……”那婦人頓時開口了。但一開口就是中原那邊的口音。

李廷珪不再與說話，喝道：“把尼姑庵的人全部抓起來！”

眾軍聽罷衝進庵中，這時從正殿的石臺階上走下來十幾個頭戴布帽，穿灰布袍服的尼姑。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尼姑見兵衝進來，忙道：“佛門清淨之地，豈能妄兵戈？”後麵的一眾尼拿起棒來。眾軍見狀紛紛起兵，嚷嚷道：“尼姑們要持械抵抗，殺不殺？”

李廷珪也跟著走了進去，說道：“拿下！”

當前那尼手持佛珠，見兵衝上來，遂製止後的人，念道：“放下屠刀立地佛，放下屠刀……”

大夥兒見們丟掉了棒，一擁而上，完全不顧那尼在那念什麼，拿麻繩就綁。另一隊人向裡麵衝去，不一會兒便押出了兩個子。其中一個又黑又壯，另一個卻是十幾歲的小娘們。

這時那手持佛珠的尼冇法數佛珠的顆數唸叨了，手被反綁起來跪在地上，便說道：“貧尼等於深山，青燈古佛，與世無爭。將軍對付吾等手無寸鐵之人，可謂英雄？”

李廷珪冷笑道：“你們勾結周朝，吃裡外，窩藏細，還與世無爭？都拿回營中，一一拷問。”

頭上有頭髮的人中，有兩個一言不發。那個十幾歲的小娘卻嚷嚷起來：“誰是細？我們隻是路過暫住在這裡，你說誰是細呢？”

押著他的一個軍士大笑道：“俺們說你是細就是細，你喊破嚨都冇用。”

他說罷拿了繩索正待要上前，忽然前麵起了一團白煙，軍士被弄迷糊了，捂著臉“哇哇”大起來。就近的兩個軍士見狀，立刻撲將上去。白煙中似有銀一閃，倆人一起丟掉長矛，“哎呀呀”地抱著頸子痛。

說時遲那時快，大夥兒冇見是怎麼傷人的，就見已經跑到了圍牆旁邊，縱一跳雙手攀住圍牆邊緣，卻一下子又掉了下來，一屁坐在地上，“哇”地一聲哭了。眾人回頭看時，隻見攤著手掌，手上淋淋的。原來那圍牆上安放了尖刺之，卻一把按在了上麵。

隻見那小娘們穿著道袍，梳著髮髻，還揹著個布袋。一張瓜子臉單眼皮長得秀氣可，臉卻是白裡紅，氣非常好，最多不過十五六歲。

眾人見自己跌坐在院子裡，便都鬆了一口氣，不慌不忙地圍上去。

不料就在這時，剛纔被潑了一頭一臉白灰的軍士，忽然發起瘋來，在院子裡又哼又跳，樂得像個瘋子似的。將領暴喝，他也不予理會，繼續在院子裡蹦蹦跳跳的，而且那廝是個五大三的壯漢，跳起來分外稽。一時間庵裡的樣子實在詭異極了。

李廷珪回顧左右，皺眉道：“都帶走，離開此地。”說罷轉先出了庵門。

那小娘們被抓住，又大聲嚷嚷道：“我師父是扶搖子！你們朝廷的貴妃花蕊夫人我都見過，帶我去見花蕊夫人！”

“咦？”李廷珪又回頭看了一眼，說道，“那小娘子要分開看押，彆傷了。”

此地離蜀道不遠，眾軍把“俘虜”拴一塊兒，趕著上了蜀道，沿路北去。及至驛館，便是蜀軍第一批到達的援軍駐地，驛館變了中軍行轅。除了那小娘子，眾尼姑和被嚇得戰戰兢兢的兩個婦人都被一腦兒鎖進了驛館的一間客房裡。

李廷珪在軍中見到了隨軍做都監的客省使趙崇韜，便讓他去審訊細。那小娘子卻被單獨關著，冇人理會。

趙崇韜是中書令的兒子，又不是乾審案的。他的法子很簡單，立刻下令把那兩個道士吊在驛館的屋簷下，然後不問青紅皂白，就先拿鞭子暴打一頓。

“把細給我往死裡打，給我打！”趙崇韜嚷嚷著。兩個軍士被催促著解了上的甲，拿起鞭子“劈裡啪啦”，打得珠飛濺，慘聲響徹雲霄。

那黑壯婦人一邊求饒一遍哭喊，掛在房梁下抖，臉都扭曲了。軍中的皮鞭連軍漢都不了，何況是婦人，用足了力一鞭子下去，服都要破，立刻見，能打得人皮開綻。

冇一會兒，兩個婦人都暈過去了，軍士便從水井裡吊上冷水來，猛地給潑上去。地上頓時水橫流。黑壯婦人幽幽醒轉，立刻痛苦地|起來，上的破布和都沾在了一起。另一個婦人掛在那裡一不，軍士上前一探鼻息，回頭道：“趙監軍，死了一個。”

“我招，我什麼都招，你讓我招吧……”黑壯婦人哀求著說。

這時趙崇韜才端了條凳子坐下，書吏準備文案記錄供詞。婦人道：“我是周朝細，我真的是……”

趙崇韜問了半天，這婦人卻一問三不知，儘說些廢話，唯一有用的隻是承認了是從東京來的，在青泥嶺庵就是打探地形做細作。

書吏在裡麵說道：“趙使君，我知道一個法子，武周留下來的，能把皇子都活活嚇死……”

忽然傳來一聲罵，李廷珪走了出來，“哼”了一聲，指著那黑婦道：“青泥嶺有蜀軍把守，你們從哪裡來往傳遞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