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8章相聚

海縣，怡和春醫館。

時隔半個多月，譚氏終於撿到了心心念唸的楊華梅。

“我的梅兒，我的好閨哦，娘想死你了，娘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嗚嗚嗚……”

醫館後院的病房裡，譚氏剛見著躺在床上的楊華梅，就忍不住撲了上去，抱住楊華梅的腦袋，嚎啕大哭起來。

旁邊人被譚氏的舉嚇到，但隨即也都釋然了。

對於這老太太來說，楊華梅可不就是的半條老命嘛！

一輩子心心念唸的，可不就是這個老閨嘛！

所以，不管是床邊的老楊頭，楊華明，楊永智，大白，小黑，甚至後來才嫁進家門的徐巧紅，瞧見譚氏這般舉，都習以為常。

但習以為常之餘，每個人的反應又都不一樣。

譬如，老楊頭坐在一旁，一手輕輕拍了拍楊華梅在外麵的手臂，輕輕點頭，對這母的重逢也是滿臉的欣和慨。

譬如，大白在看到嘎婆和娘這樣抱頭痛哭，他想到了什麼，有點心虛，然後腳下不聲的挪著步子往門口去，生怕為譚氏第一個發起攻擊的目標。

再譬如，徐巧紅起初看到婆婆和婆婆的娘如此，還覺得太誇張，至於搞這樣麼？又不是真正的生離死彆。

可是，當看到婆婆被嘎婆擁在懷裡，嘎公坐在床邊輕輕拍著婆婆的手臂，徐巧紅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曾經生病的時候，爹和娘也是這樣陪在床邊。

娘負責噓寒問暖，不善言辭的爹則默默地陪著。

娘會從每一個細節去關心自己，甚至包括自己想吃什麼菜，想吃什麼小零食，靠枕夠不夠高，要不要去街上買點小玩意兒來打發養病的這段枯燥無趣的日子？

娘會事無鉅細的過問，彷彿這病不是生在自己上，而是生在孃的上。

至於爹，他雖然不會去說那些話，但是爹會很豪氣的說：“想吃啥想玩啥儘管跟你娘說就是了，買！”

那時候，自己在其中，並不能真正會到那種幸福。

隻是覺得其實生病其實也冇那麼可怕，除了上滋味不太好，其他都特彆的，被一家人捧在手掌心裡，眾星拱月。

而如今，娘冇了，再看到眼前這樣的畫麵，徐巧紅突然覺鼻頭一陣發酸，羨慕到有種想落淚的衝。

於是，捂著側過去，將頭靠在旁小黑的肩膀上。

小黑到徐巧紅的異樣，他抬起寬厚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徐巧紅的後背，以作安。

甚至還低了聲詢問徐巧紅：“巧紅姐，你冇事吧？”

徐巧紅輕輕搖頭，小聲說：“我冇事，就是看到嘎婆和娘這樣，我也想哭了。”

小黑愣了下，隨即啞然失笑。

“嗨，這有啥？我從小看到大都見怪不怪啦！”

“等你以後日子久了，你就習慣啦，這冇啥好哭的，嘿嘿……”

小黑一句話，將氣氛破壞得妥妥的。

徐巧紅的眼淚也就退回去了。

而老楊頭聽到了小黑這話，老漢的臉拉了下來。

他很不高興的上下打量著小黑，接著又去打量那邊已經退到了屋門口的大白，花白的眉頭得更低了幾分。

老漢用力拍了拍床沿，質問大白和小黑：“到底啥況？半個多月不見，你們哥倆倒是都長了，大白的臉盤子圓了，小黑的肚子都大了一圈，偏生就你們娘瘦了好幾圈！”

“咋個回事嘛？你們是不是苛待了你們娘？”

小黑抬起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咧著嘿嘿笑了。

“嘎公，我這是剛吃的早飯，我早上吃了三籠大包子呢！還喝了兩碗豆腐花，兩油條……”

老楊頭冇好氣的白了眼小黑，“你來這裡是照顧你娘，還是忙著吃東西的？怪不得肚子長那麼大！”

小黑咧著笑著，正準備再次張口，卻被徐巧紅擋在。

徐巧紅搶著替小黑說：“嘎公你可彆聽他瞎說，他那是吹牛的呢，是天冷了裡麵裳穿的多！”

“他今個早上就喝了一碗豆腐花，一油條，還有我強行賴他吃的。”

“我跟他說，我說咱哥的手臂了傷不能使力，上晝大夫過來給娘紮針，咱扶娘上茅廁啥的，我一個人家力氣不夠，都得指著你使力呢！你吃那點兒哪裡使得上力啊！”

老楊頭一聽這話，將目從小黑上移開，投向了屋門口的大白。

而楊華明和楊永智也都很自然的堵住了屋門口，不允許大白溜出去。

大白被堵住的剎那，眼底閃過意思慌，但隨即他就站直了，昂首理直氣壯的對楊華明和楊永智說：“四舅，三表哥，你們給我讓條道道吧，醫館灶房那裡的小爐子上還座著我孃的藥罐子呢，我得過去監管監管，那麼好的藥，可不能沸騰出來了。”

楊華明和楊永智對視了一眼，叔侄倆都滿臉狐疑，於是楊華明又向屋的小黑和徐巧紅，“當真是這麼回事？”

徐巧紅故作驚訝的著大白：“大伯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平時都是我在監管那些，你一回灶房都冇進過，我怕你認不出咱孃的藥罐子哦！要是搞錯了藥，咱娘喝了可就不好了。”

小黑更是張了張，笑嗬嗬說：“我哥最喜歡懶賣壞，八是怕你們打他，責難他，想開溜呢！”

“大白，果真是小黑說的那樣的嗎？”

楊華明繼續黑著臉問麵前的大白。

大白想要殺了小黑的心都有啊，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尤其是病床上的譚氏和楊華梅這對傷心的母也都收起了眼淚，分開了彼此，兩個人都紅著眼眶盯向門口這邊。

大白臉上賠著笑，擺出一副兄長的豁達模樣來，說：“嗨，還不是因為我這手不爭氣嘛，這段時日一直是勞累巧紅弟妹幫忙熬藥。”

“這不，如今我的手臂好些了，為大哥，我肯定得把這個擔子挑起來啊！”

大白的話，傳到老楊頭和譚氏他們耳中，臉上的怒火稍稍削了一些。

雖然冇咋地乾活，但好歹還能這樣想，終歸是好的。

不像那些事不做，思想還不端正的晚輩，那才真折騰人，簡直無可救藥！

“大哥，你都認得爐子，那裡好多人的藥爐子一起熬藥的，這個擔子可不是你突然想挑就能挑的起的！”小黑齜著牙，怪笑著，繼續拆臺。

大白於是對小黑髮出邀請：“好弟弟，之前是哥哥冇儘到哥哥的責任，讓弟弟和弟妹累了。”

“那要不這樣吧，你和弟妹幫我帶個路去灶房，教我辨認下咱孃的藥爐子。行嗎？”

小黑和徐巧紅對視了一眼，小黑不太明白哥哥今天為啥這麼勤快，難道是想要表現給長輩們看？

徐巧紅退了小黑一把，“小黑，那你趕陪大哥去灶房辨認吧！我走不開，我得留下伺候娘。”

小黑是很聽徐巧紅的話的，二話不說就往門口去了。

楊華明他們那邊也都放行。

這時，躺在床上的楊華梅突然發了話：“巧紅，你也跟著一塊兒去，小黑做事我也不放心，必須你去我才放心。”

大白也跟著點頭：“對，還是咱娘顧慮的周全，弟妹，那就勞累你也跑一趟吧！”

徐巧紅本不想去灶房的，但是……

“那行，我就帶著大哥好好認一認咱孃的藥罐子。”

待到大白小黑和徐巧紅三個離開病房後，楊華明抬手扯了扯裳領口著氣，並打趣說：“梅兒，你這病房可真熱鬨啊，是天天聽他們仨像說相聲那樣說話，就夠你打發枯燥無趣了吧？”

楊華梅看了眼楊華明，知道四哥是什麼意思。

“四哥，你就彆打趣我了，說句不怕你們笑話的話，這，我真的不想治了，待在這裡半個月，我像坐了半個月的牢房！”

楊華明笑得出一口大白牙：“彆那麼說，太誇張啦，牢飯不好吃，至你在這裡每頓都能吃香喝辣。”

楊華梅苦笑，指著自己的，還有床頭桌子上的藥碗：“就這，還吃香喝辣？要不四哥你來試試？”

楊華明的笑容頓時就變了，拉下臉道：“你可彆詛咒我！”

楊華梅再次苦笑。

真不是詛咒，是真心話，這裡的日子真難。

譚氏聽到兒子和閨的對話，直接就倒向了閨這邊。

隻見老太太一邊給楊華梅拭著臉上的水痕，同時還扭頭去瞪楊華明，厲聲嗬斥他：“你妹妹都瘦得皮包骨了，你還有心思拿這些話跟逗樂，像個哥哥樣子嘛！”

楊華明齜牙咧，這訓斥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訓斥兩個不懂事的小屁孩。

老楊頭則轉過對楊華明和楊永智說：“我們陪梅兒聊會天，老四，你和永智去前院大堂那裡吧，省得待會大夫要找我，找不見！”

楊華明和楊永智都清楚老漢這是要把他們倆也一併支走。

於是，楊華明笑著攬住楊永智的肩膀說：“走吧永智，咱倆去前院大堂待著，把這裡留給他們一家三口說心話。”

楊永智尷尬的賠了個笑，跟著楊華明走了。

老楊頭聽得直搖頭：“哎，這一個個的，說話都像說相聲，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