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夫人嗐了聲道:“你是閨閣孩兒,哪里能同那些人打道!反正向序這程子不忙,若是有什麼差遣,你只管打發人來傳話就是了。”
這樣的話,似乎有些喻在里頭,但各自都不曾點破,就是客套地招呼著吃茶,用點心。
金勝玉偏過頭來問梅芬:“梅娘子大婚就在眼前了吧?”
梅芬靦腆地噯了聲。
還是明夫人接了話,“原是定在臘月廿二,立春這日的,但如今忌浮和巳巳都不在家,整日間心不在焉地,趙郎子見了,說自己也是得益于忌浮才調回上京的,因此把日子往后挪了挪。”
王妃訝然,“這可怎麼好,為了我們家的事,竟拖累了梅娘子大婚,罪過實在大了。”
梅芬抿一笑道:“我和巳巳的,說是表姐妹,其實比親姐妹還要親。和公爺關押在角門子,我卻不管不顧親去了,哪里還有半點人味。”
聽得金勝玉嗟嘆:“一樣的孩子,梅娘子如此重義,我們家那位二娘和巳巳還是嫡親的姐妹,不說惦記長姐了,自己找婿,反倒找得歡。”
明夫人吃了一驚,“自己找婿?柳氏的案子判下來了?”
金勝玉搖頭說:“還沒有。控絨司往深了查,把早前伺候巳巳的另一名使找回來了。那個沉香的使跟過一陣子,好像供出了些別的罪證,說伙同兩個兄弟盜賣私鹽,還做過販人的買賣,真真看不出來,好大的本事呢!我打發人追了兩趟,控絨司的人說牽扯的案子多,一時不能決斷,還要繼續審,怕是要審上兩三個月了。至于那位二娘子,我不是請了宮中出來的人教們規矩統麼,一來二去地,和人的侄子有了些眉目。那人原就出不低,娘家是三品樞直學士,公子現任昭宣使,二娘子是瞧中了人家門第,唯恐我不給找好婿,自己張羅起來了。”
在座的人都很驚訝,像這樣母親被看押著,自己還有心思談說的,實在是見。
“要說沒心沒肺,倒也不是,我看心眼子多得很。”明夫人嘖嘖道,又問,“人家呢?就這麼認了?”
金勝玉臉上顯出難堪的神來,掖著鼻子道:“別說了,怪臊的,人家覺察出苗頭,當即就回絕了,讓我們家姑娘不必再去學堂了。人家高門大戶聘正室夫人,嫡庶不論,總要找個出清白的。柳氏眼下人還在控絨司關著呢,那頭一打聽,豈不是嚇得魂兒都要飛了,直說讓我管教好孩兒。我吃了這啞虧,又不能說什麼,只好打落牙齒和吞。如今把足在家,不許出門一步,能關得住人,只怕也關不住心。”
其實要是擱在前頭,有個當公爵夫人的長姐,倒也可以替雪畔加些,可惜現在公府自難保,江珩這開國侯又當得沒什麼份量,人家兩下里一權衡,躲還來不及,哪里愿意結這頭親。
不過于金勝玉來說,卻也沒什麼壞,早瞧明白了雪畔不是個省油的燈,日后要是讓得了勢,那回起娘家來,還不得如皇后回鑾似的!不的丫頭,覓一門差不多的婚事就了,憑著柳氏的名聲,高是不了,低要是還不就,那婚姻耽誤就耽誤了吧。
王妃側過頭來問:“江侯怎麼說呢?”
金勝玉道:“自然也著了惱,狠狠打了一頓板子,直說家門不幸,出了這等現眼的東西。”
那雪畔大約也是紅了眼,被他父親一說,昂起了脖子反抗,尖利的聲線幾乎穿人的耳,大聲高呼著:“我就是像姨娘!爹爹當初不也是看上姨娘會來事麼,不然好好的縣主夫人不,做什麼弄出個我來!”
把江珩氣得倒仰,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一個人坐在書房哭了半晌,傻了似的喃喃自語:“丟人啊……報應啊……”
金勝玉沒有勸解,心滿意足地退了出來,就該讓他好好看清楚,往日屋及烏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雪畔的事當然是不必放在心上的,不過瞧著王妃和明夫人,似乎很有親上加親的意思,便笑著問:“今日大公子怎麼沒來?”
明夫人道:“幾個同僚邀約,出去結詩社去了。他原說不想去的,又推不人家盛。”
金勝玉意有所指,笑著說:“要是不去,那多好,一家子都是親戚,聚在一起多說兩句話,不比在外頭對什麼對子強!我那里還預備了些東西,正愁怎麼遞進去呢,等大公子和郡主得空,替我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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