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加西這才恍然大悟, 陶萄竟然是在機場和他打了這麼久的電話。

　聲音平靜鎮定，全然不像是在機場這種地方站著，倒像是安靜坐在書房或者工作室。

　“所以你是……”

　“周老師, 這沒關系。”

　“我等會兒就加您微信吧，現在我得先打車回家了。”

　周加西原本心還坦得很，聽到陶萄這話, 忽然就不好意思起來了。

　“對不起啊, 我不知道。”

　“那你先忙, 等你下次有時間我們再聊。”

　陶萄：“嗯，周老師我先掛了，回去和您聯系。”

　“好。”

　陶萄等了一會兒, 然后盯著手機屏幕，拇指按了下去，十分干凈利落地結束了通話。

　“滴。”

　掛掉電話之后, 陶萄整個人都好像從強烈的繃狀態中離開來一樣。

　過度繃，放松的時候，便不知為何產生了一種力。

　把手機塞進口袋，若無其事地朝出站口走去。

　拎著行李箱, 陶萄也逐漸和周圍的人匯合在了一起，為了匆忙趕路的人當中的一員。

　然而只有陶萄自己知道, 心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之前的平靜不過是不得已而表現出來的平靜，實際上在聽到周加西這個名字的時候, 陶萄就已經開始張了。

　雖然告訴過自己，不必慌張。

　就像見到陳路或者徐平一樣, 盡量保持泰然自如的樣子就好。

　但是沒辦法欺騙自己的心。

　作為一個重量級的導演, 作為在選擇的嚴肅領域的一個舉足輕重的人，周加西對的意義不僅僅是一個書里的人, 也不僅僅是一個可以幫助長為另外一副模樣的未來導師。

　這是一種接。

　——憑借著自己的作品，獲得了他的青睞，得到了與之接，甚至是對方主來接的機會。

　這種接和巧遇到徐平、花心思進陳路的劇組不一樣。

　發現與被發現的驚喜也全然不同。

　以為自己在見過徐平一家人之后，已然可以從容地應對之后到的各種人。

　然并非如此。

　正是心中的這種被承認、被了解、被發現的野心，才構了一個完整的。

　這是嚴肅領域，是一方需要花費大量時間，通過經驗、知識、實踐、創新去取的就的地方。

　在此之前，陶萄一直都是散兵游勇。

　可在接到電話的這一刻，卻明白地意識到——自己已經拿到了一張進華國編導行業的場券。哪怕是初級場券。

　——這和之前的青年導演評選活全然不同。

　至陶萄能知道，周加西能因為看到自己的影片賞識自己，且沒有包袱地親自聯系自己，這個比賽便是相對公平的。

　他們是真的看投遞影片的質量的。

　畢竟作為一個完全的新人，陶萄在所謂的部評委組中沒有任何關系，然而依舊一眼就被發現了。

　而這張初級的場券，至能讓到時候在邀參加某個活的時候，不會再到陸遷那樣沒什麼真本事的紈绔子弟。

　這就夠了。

　陶萄著自己的行李箱了。

　深深呼吸，輕輕吐氣，試圖讓自己心輕松下來。

　然而心的興已然如同韁的野馬，手心沁出熱汗，陶萄了自己的手心，忽然想通了似的告訴自己：高興沒什麼不好，張也正常。

　真的要為一個寵辱不驚的人，至現在還沒法做到。

　以后哪天或許能不需要這樣調節緒。

　可是除非站在頂峰，否則每次面對新的境界，總要因為熱和不適而局促惶恐的。

　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

　陳路此刻正和趙亦在西戈頂著大雪拍攝《將軍》的一個大場面。

　回去休息的時候，陳路忽然接到了周加西的電話。

　“周叔！你找我啥事！”

　到了北方，陳路的口音難免被帶偏了一些，說話也一獷味。

　趙亦在一旁搖了搖頭。

　“小陳啊，沒什麼大事，就是，我和你打聽一個人。”

　“誰？”

　“陶萄。”

　趙亦倒熱水的作頓了頓。“陶萄？”

　“怎麼了？”

　半個小時之后，趙亦和陳路兩人手里一人一個保溫杯，正對著電腦坐著，然后點開了周加西發過來的視頻。

　《探視》。

　*

　陶萄的行李不算多，提著進了電梯，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所在的樓層，出去之后，陶萄便找鑰匙開門。

　也許是的作有些大，鬧出了些靜。

　隔壁那戶人家里面有開門的聲音。

　陶萄抬眼看過去。

　從門里，陶萄竟看到了一張悉的面孔——徐意。

　“好久不見。”

　“你網上的生意做得很紅火。”

　徐意把門打開走了出來。

　“徐意？”眼神中出幾分詫異。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他那標志的冰冷中帶著幾分挑剔的笑容，陶萄幾乎要把徐意這一號人徹底淡忘在腦海中了。

　幾個月前還大費周章地想得到他的青睞，然而今天再看到他的時候，陶萄心中卻已經稱得上心如止水了。

　在搬來之前朝中介打聽過，隔壁住的是一對年輕的姐弟，朝門里看了一眼，見門口的玄關擺著一些由防塵袋裝著的鞋盒，似乎是不久前才搬家過來的。

　陶萄再次看向徐意，仿佛看穿了徐意的心思似的。

　“在這里住的慣嗎？”

　“住別人住過的房子，心里不會有障礙麼？”

　還記得第一次去他家，他語氣薄涼地讓換鞋的樣子。

　深度潔癖患者啊，多高高在上的樣子啊。

　陶萄心里生出一點慨來。

　徐意：“已經完全翻修過一遍了。”

　“放著好好的復試公寓不住，你來這里不麻煩麼？”

　徐意盯著陶萄：“不麻煩，我等你很久了。”

　“錢貨兩清，我給你看過我的臉，我不欠你什麼了。”

　陶萄的語氣只余下平靜，再沒有之前那種有意無意的引了。

　徐意眉頭深深地蹙了起來：“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承認，我喜歡上你了，你既然不愿意給我機會，當初又為什麼主接近我。”

　他聲音有些沙啞。

　這些日子，徐意過的并不舒心，而相反，通過網上的各種態，徐意了解到陶萄反而過得很好——非常好，前途一片明的那種好。

　喜歡的男人還多了一個岑文的年輕學生。陶萄盯著徐意的臉，目從他眼睛下方的淡青轉移到他冒出些茬來的胡須上，繼而收回了自己的目。

　平靜地仰頭朝徐意問：“你很累嗎。”

　徐意眼神中流出一些疑，他不明白陶萄的意思。

　陶萄卻好像看穿了他的表面的一切似的，的眼神似乎比幾月之前更漆黑更清亮了，也多了幾分別樣的神采。

　眼角出了一些笑意，卻又不像真的在笑：“我曾經還以為你不會有這種狀態？”

　“可你現在看起來太累了。”

　“很可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