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中,李渡抬眼打量了一下江厭辭。
趙大人微瞇了眼,聚神盯著江厭辭的神,以期發現些什麼。他打破了殿的安靜,微提高了音量:“北郡王好大的氣,不愧是行走江湖之人!講究個快意恩仇!”
江厭辭抬眼過來,淡淡問:“所以趙大人遭遇此事會不氣,非常高興地看著自己的人被欺?”
趙大人呼吸一滯,又很快反應過來,問:“所以恩怨分明的北郡王歸家之后還是未能消氣,再次回到端王府殺害了五殿下!”
李漳側過臉,有些擔憂地向江厭辭。
就連高座指上的圣人也抬起頭,向江厭辭。
偏江厭辭還是那個從容淡然的模樣,他緩聲道:“看來趙大人手上有我謀殺五殿下的人證和證了?”
趙大人又是一窒。
他要是有人證和證,已經直接讓兵將江厭辭扔進大牢,也不會殿前審訊。趙和正為多年辦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案子,從未像今日這般棘手。案發之地可是守備森嚴的王府,人證證什麼都沒有。除了那白羽,只查出兇手用的是劍。若說一刀下去將頭顱砍下來或許不難,可是若用劍,要麼是極其鋒利的寶劍,要麼用劍之人劍了得,才會使傷口那個樣子。
仔細檢查過李潛脖子上整齊的傷口,以及檢驗了案發地,便驗證了后者。昨夜有雪,李潛的寢屋完全沒有留下他人痕跡,窗戶倒開著,兇手劍當相當了得,趙和正揣測兇手本未進屋,只在窗外揮了劍。
至于那白羽……
趙和正皺眉。
那是羽劍門的標志。當年羽劍門的人仗劍行兇,每殺一人便會用一白羽放在被殺者的劍傷,任由鮮將白羽染紅。
種種跡象都表明昨日殺害五殿下李潛的兇手是羽劍門的人。可問題是,羽劍門十幾年前一夜之間橫尸滿門,早已不復存在。
當然了,趙和正并沒有排除江厭辭殺了人之后故意做出羽劍門殺人的假象。
他深吸一口氣,不答反問:“聽聞北郡王當初于萬人敵軍中救下大殿下,劍高超,敢問師從何啊?”
江厭辭抬抬眼,瞥向趙和正,略顯煩意地問:“你見我用過劍?”
李漳開口:“父皇,兒子與厭辭相識三年,他向來使用一把重刀。兒子從未見他用過劍。”
這本不需要李漳解釋,眾人皆知江厭辭刀法了得,沒人見他過劍。甚至上次宮時,圣上慨于他英勇無畏救下李漳,想要賜寶劍,也被他拒絕了。
他說他用不慣劍,綿無力,不如刀順手。
趙和正再開口,這次底氣足些:“那麼敢問您昨夜離府去了何?將人帶進來!”
進來兩個侍衛,皆是昨夜巡邏之人。一個人說昨夜在九環街看見過江厭辭,一個人說在丹勝路見過江厭辭。
“小夫人驚,我瞧著心疼。知喜甜食,遂夜訪玲膳閣,跟手藝師傅學做花糍。想親手做一些哄開心。”他面無表,用毫無緒的語調說著。竟讓殿宮不由過來,竟生出幾分百煉鋼繞指的浪漫緒而容。
侍衛快步出去,去玲膳閣帶人過來。
殿卻因為江厭辭的話,再次寂靜下來。趙和正實在沒想到聽來這麼個答案,見多了兇犯狡辯的他竟也一時反應不過來。
三殿下李渡慢悠悠捻著指上扳指,問了句:“可學會了?”
“太難。學不會。”江厭辭答得干脆。
殿的一個小宮忍不住笑了一下,驚覺失態,立刻跪地求饒,很快被兩個小太監押下去。
一直沉默著的陳大人道:“郡王回京日短,與小夫人相識時日也淺,倒是深厚。”
趙和正接話:“對。這麼草草幾日的相就能大雪夜出去學做糕點?”
“長得。”江厭辭道。
趙和正張了張,一時無語。心道別看小郡王寡言語,倒是每次開口都能噎死他人!
“趙大人問完了?那麼到我了。”江厭辭突然主開口,“都知道我與五殿下起了爭執,五殿下當夜遇害,第一個被懷疑的人就是我。趙大人是覺得我會沖到這個時候殺人?若我當真是如此沖之人,斬殺陳六的時候,為何不一并殺了李潛?”
江厭辭垂目,瞥向躺在地上的尸。他目坦,并不掩藏對李潛的不滿。
掩藏了,反倒蓋彌彰。
“本來今日要告狀,告李潛意強迫民,讓他蹲幾年牢子。”
“趙大人,”江厭辭重新向趙和正,“與其在這里盤問我,還不如細細思量是何人借機陷害我,還將羽劍門牽扯進來,到底有什麼企圖。”
江厭辭說完向高座指上的圣上。圣上皺著眉,似乎陷沉思。
后來兵帶來了玲膳閣的手藝師傅,確能作證江厭辭昨夜確實在他那里學做花糍。
·
江厭辭與李漳一起走出元乾殿。兩個人都沉默著,各有思量。
李漳今天一大早急急忙忙進宮,滴水未進,此時方覺得。他遠遠看見一排宮婢捧著糕點經過,也不知道要送到哪座宮殿。
他揮了揮手,停一個宮婢,拿了端著的一碟白玉糕。一邊吃一邊走。他吃了兩塊,稍微墊了肚子,經過一僻靜,他停下來,問:“厭辭,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江厭辭也跟著停下。
紅墻綠瓦之上的皚皚積雪折了明的落在他英氣的面龐。他扯起一側角,出一個莫測的笑容,道:“你猜。”
李漳被口中的白玉糕噎了一下,再一次由衷覺得自己并不了解這個義結金蘭的義弟。
江厭辭回過頭,微微瞇起眼著紅瓦上的積雪,想起花糍。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吃這東西,甜得齁人,不好吃。
有時候,立于危墻是最絕妙的避嫌。
·
江厭辭離開皇宮回江府時,覺察到有人跟蹤他,顯然趙和正對他的懷疑還沒打消。他沒直接回郡王府,而是去了九環街的玲膳閣,學做了大半日的花糍,天黑才歸。
最后回家時,提了一盒花糍。
當然了,他提回去的這盒花糍并不是他做的。
見到月皊的時候,江厭辭瞥一眼哭紅的眼睛,無奈將花糍遞給。
月皊接過去卻看也不看一眼,只眼盯著他,小心翼翼問:“沒事了是不是?”
江厭辭頷首。
月皊還不相信,追著江厭辭詢問了好久才放下心。見江厭辭要去沐浴,才抱著盒子去外間吃花糍。
花糍可好吃,甜甜的。嘗出來這花糍多加了一份糖!
江厭辭沐浴之后回到寢屋,月皊猶豫好久叩門進去,見到江厭辭正在收拾東西。
“行禮收拾好了?”他問。
眸一黯,嗡聲輕嗯。
記得江厭辭說今天要送走……
江厭辭點頭,道:“多帶些棉,一會兒跟我啟程去宜縣住幾日。”
月皊猛地抬頭,睜大了眼睛驚愕地著他。好半晌,才小聲問:“去哪?和你一起?”
江厭辭收拾東西的作一頓,回頭向。立在門口的纖細脆弱,帶著病氣。
“罷了,明日出發。”
月皊在門口呆立了一會兒,才慢慢翹起角:“三郎好好休息。”
轉,江厭辭卻住。
“回來。”
著坐在床榻上的江厭辭,月皊覺得自己好像應該明白些什麼,卻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走過去,然后從床尾作輕地爬進床里側乖乖躺下,一不敢。
江厭辭熄了燈,在床外側躺下,錦被一揚,覆在兩人上。
大被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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