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中。

　因為擔心外頭的聲音干擾舟舟,宋禾將窗戶和門都合上。

　舟舟媽媽坐在離紀懷仁幾人最遠的座位上，舟舟能覺到媽媽在這兒，也不再張。

　因為吃了顆糖,反而比教室所有人都放松。

　出題目的不是宋禾，而是馬大洪邊的小王。

　這個小王不得了，他不但速記在行，連心算也不錯。

　因為這次是來挖掘舟舟的，于是馬大洪特意將他給帶上了。

　舟舟坐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

　雙手放置于桌上，中還含著糖。眼睛雖然無神，卻著媽媽的方向。

　宋禾溫聲提醒：“舟舟準備好了嗎，待會兒認真聽,然后把答案說出來好嗎？”

　舟舟點點頭，兩只手了。

　宋禾一看這作，就知道穩了。

　舟舟的兩只手很厲害，所用的速算指法并非后世的指法,而是自己索獨創的。

　小王由簡難，先是報了八的直加直減。

　“331188等于幾呢？”

　舟舟一愣，空的眼睛就不由得看向宋禾。

　難得懵了。

　宋禾莫名就從臉上看出一種“我都準備好了,你就給我來這個”的覺。

　面尷尬,對小王道：“您稍微可以再難一些。”

　接著又跟舟舟說：“難度會慢慢提升的，你說答案就好了。”

　舟舟再次坐好,乖乖點點頭，清晰吐出一個數字：“132。”

　小王：“……”

　好吧,他跳過第一頁簡單的題目,直接翻開第二頁。

　他仔細觀察舟舟表與作,清楚又快速地問：“96x104等于多？”

　舟舟不假思索：“9984。”

　在算這道題目時甚至只是眨了兩下眼,連兩只手都沒有用上。

　“74x76等于多？”

　舟舟依舊對答如流：“5624。”

　……

　小王把第二頁十多道題目問完，甚至有兩道題目涉及到了小數點，舟舟依舊能飛快答得出來。

　看著舟舟游刃有余的樣子，小王翻到了第四頁：“7x7x28x28等于多。”

　隨著他報出數字的一瞬間，舟舟就將眼睛閉上。

　等他報完了，眼睛也剛好睜開，毫未遲疑道：“38416。”

　小王有些驚訝，看了宋禾一眼。

　宋禾解釋：“舟舟對于數字非常敏，關于數字的記憶力也十分強悍。我從發現有這方面的能力后，就試著教了一些加減乘除，如今已經明白了平方。”

　這樣的嗎？

　小王看了看兩位領導，馬大洪點點頭后，他將本子翻了好幾頁，看到平方的式子。

　他試探地問了一道算式。

　這下舟舟的速度倒是慢了些許，的手在這一刻像是在撥算盤一樣，腦袋輕輕擺，不過三秒鐘，便直接給出答案。

　馬大洪突然站起，看著小王：“對嗎？”

　小王有些不可置信，點了點頭。

　他趕又測了幾題，發現剛剛舟舟的正確并非偶然后，心中無比激。

　確實是個人才啊。

　沒有接過專業訓練，可卻無師自通了各種運算方法。

　這能是老師教給的嗎？

　肯定不是，這得是自己迷迷糊糊領悟出來的。

　馬大洪目灼熱，盯著舟舟看。

　舟舟到后，不自覺地往宋禾方向挪了挪，靠在宋禾上。

　馬大洪突然問：“宋同志，你剛才說要是有算盤，還能算得更快一些？”

　宋禾點點頭，然后把掛在墻上的算盤取了下來，給舟舟，悉悉。

　馬大洪沖小王點點頭，小王繼續測試。

　太漸漸升至頭頂，微風一陣一陣吹著，將窗外的樹枝吹得搖擺。

　即使將門窗關上，依然有小孩兒的聲音不時傳了進來。

　舟舟媽媽很是張，生怕這些小孩兒的聲音會影響到舟舟。

　只見小王話音剛起，舟舟的算盤也隨之撥。

　“噼里啪啦——”

　一連串的算盤聲在空曠的教室中響起，速度由慢到快，聽得人心中越加張。

　舟舟媽媽心臟簡直要提到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舟舟。

　兩只手握拳頭，手指漸漸泛白，那一聲聲算盤聲，仿佛是敲在的心上。

　“噗通、噗通、噗通……”

　心臟狂跳。

　“啪嗒”一聲，算盤停止。

　似乎有陣陣回聲在教室中傳播著。

　此刻，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舟舟臉上，甚至連呼吸在這一瞬間都暫停了。

　舟舟媽媽不由得緩緩起，眼神凝著舟舟。

　在一雙雙殷切地目中，舟舟臉未變，口而出說道：“256，是256。”

　小王多問一句：“確定嗎？”

　所有人的心揪起，特別是舟舟媽媽，張了張，想讓舟舟改口，想讓再想一想。

　然而還沒來得及說，舟舟就點頭了。

　毫不遲疑：“就是256。”

　小王長長舒了一口氣，上張得都出了汗，不由得靠在椅背上。

　馬大洪在此刻也出笑容來，忍不住拍了拍紀懷仁：“我當時寫信給你，讓你先替我看看來著，你還非不信！”

　昨兒他找到老紀，老紀還說啥來著？

　他說：沒那麼多天才！

　還朝他炫耀，說自己也發現了一位天才。

　馬大洪嘿嘿笑：“請我吃飯，這幾日你請我吃飯！”

　說完，目炯炯地盯著舟舟看。

　難得啊，都測了一個多小時了，小姑娘腦袋瓜子還不會累，到最后腦袋依舊轉得那麼快。

　他心中不點點頭，想著這種人才得收到部隊里去，然后從小培養。

　想著，又把目向舟舟媽媽。

　馬大洪欣喜道：“舟舟家長，我們坐下談一談。”

　宋禾識趣地牽著舟舟起，往門口走去。

　“等等！”

　紀懷仁突然住，他從口袋掏出三個糖出來，起把糖放在舟舟的小口袋中。

　舟舟立刻喜笑開。

　眼神在這一刻仿佛煥發出彩。

　紀懷仁頭發，輕嘆道：“也是個小孩子呢。”

　再孤僻，再不說話，還是小孩心。

　舟舟很高興，知道這糖很好吃，這會兒中還香香甜甜的。

　出門后，舟舟牢牢牽著宋禾的手不放，仰著頭小聲問：“小禾老師，媽媽在干什麼呢？”

　宋禾思考一下，帶著坐在一條長木椅上：“媽媽啊，大約在解決你的人生大事吧。”

　不出意外的話，一個編制的工作應該是沒跑了。未來，大概能過得比當下大部分人還要好。

　稀缺人才在哪兒都是歡迎的，像舟舟這種，在當下甚至能當計算機使用。

　微風將地上落葉吹得卷起，卷到半空中飛舞著，在之下熠熠生輝。

　周圍有些安靜，就在宋禾以為舟舟又要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時，舟舟突然出聲。

　有些，輕輕問：“那，我剛剛表現得很好嗎？”

　雖然看不到，但卻能到別人向的目，那是小禾老師曾說過的贊的目。

　“當然！”

　宋禾豎起個大拇指，然后牽起舟舟的手，把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拇指上。

　“看看，這個就是夸你好棒的意思！”

　“剛剛好多人，都在對你擺出大拇指呢！”

　舟舟開心了，開心得不左右搖擺，小垂在半空中晃悠著。

　緒難得這麼外，舟舟這樣的孩子，更加需要外界對的鼓勵與夸獎。

　教室中。

　不出宋禾所料，馬大洪開出厚的條件。

　特殊人才要特殊對待，舟舟這種年齡的小孩進部隊后肯定會到大約束，肯定得剝奪了可貴的年玩耍生活。

　所以，報酬肯定是要給足的。

　他和藹對舟舟媽媽道：“舟舟小朋友況特殊，再加上年齡小，所以進了部隊后，你們父母也可以跟去。”

　舟舟媽媽有些手足無措：“去、去部隊啊？”

　馬大洪解釋：“準確來說是學校，但是是軍校。到時候有專業的老師教舟舟學習。軍校環境良好，有宿舍有食堂，除了環境封閉一些沒有其他缺點。”

　舟舟媽媽原本以為他們是要支助舟舟上學的，對于這件事兒想都不敢想。

　心慌意，想想道：“能不能把我丈夫也來，他廠子不遠，來得很快。這麼大的事兒，我一個人不能決定。”

　馬大洪像是恍然大悟一樣：“是我的問題，這種事理應父母都在場。”

　沒等他吩咐，紀懷仁旁邊的勤務兵就走了過來，問清楚地址和名字后便向宋禾借了自行車，匆匆往廠子趕了過去。

　舟舟爸爸聽到門衛通知他，說門口有個軍人找他時，他還愣了愣。

　等曉得自家閨被部隊注意到，又通過測試后，更是呆若木。

　他傻眼了，萬萬沒想到閨的算數這麼厲害。

　什麼心算，什麼珠心算，他就沒怎麼聽說過。

　兩人很快又回到兒園，舟舟爸爸一瘸一拐的，匆匆趕到教室中去。

　他腳不方便，可在這一刻走得卻比旁邊的勤務兵還要快。

　舟舟媽媽一看到丈夫來，仿佛松了一口氣，求助似地看著丈夫。

　“咋回事兒啊？”

　他心如擂鼓。

　等舟舟爸爸向妻子搞清楚況后，眼眶突然熱了。

　“哎哎哎！”馬大洪喝口水，發現對面這人眼淚都快流出來，趕快安：“男子漢大丈夫別哭啊，你妻子還在旁邊呢。”

　舟舟爸爸雙手捂著臉，發出悶悶的嗚咽聲，不停點頭。

　他捂著嚎啕大哭，眼淚就順著手指流了出來。

　多年來的力，多年來的擔憂，在這一刻仿佛釋放出來！

　等他哭夠了后，用袖子臉，不好意思道：“我沒忍住，我太高興了，我家舟舟這種況……”他說著又話音哽咽，“這種況下，能有這種境遇，我很高興。”

　是他們把舟舟帶到這個世界上的，舟舟眼睛恐怕也是因為他們才失明的。

　街坊鄰居都說讓他們把舟舟放鄉下，給老家人養，讓他們再生一個好的孩子。

　可這怎麼行呢？

　萬一之后還是像舟舟這種孩子呢？

　他們夫妻深思慮后，做好了養舟舟一輩子的準備。

　他們也知道，要養一個失明的孩子，要花費多力。

　擔心舟舟未來的生活，他們夫妻生活十分節省，平時一分錢摳兩半花。

　而且其他小孩有的東西，他們也得給舟舟。其他小孩去上學，他們也得送舟舟去上學。

　但他心中依舊惶恐不安，等舟舟長大后，等他們老了后，死了后，舟舟又該怎麼辦？

　他想了好幾年，都想不出解決方法。

　如今一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就激狂喜，淚如泉涌，恨不得和妻子抱頭痛哭。

　馬大洪笑了笑，也理解他。

　等他平復心后，又把繼續說：“舟舟去你們父母肯定也得去的。我們有宿舍，甚至工作也能夠幫忙解決，只是工資不好說。所以你這邊的工作就得辭了。”

　“還有，舟舟本人的學費，生活費，我們都可以承包。只是往后你們出行可能會到限制，一切得聽從組織安排，如果接到任務，生活也會監視。”

　“可以可以！”

　舟舟爸爸迫不及待點頭。

　多好啊，這多好啊！

　他家舟舟眼睛看不見，出行到限制，生活到監視對來說是好事！

　至于他們，他們夫妻只要舟舟好好的，在學校里或者部隊里待一輩子都沒關系！

　傍晚。

　在商量完一切細節后，還沒到達放學時間，他們夫妻就帶著舟舟回家了。

　舟舟爸爸媽媽將舟舟牽著，一家人樂樂呵呵往家中走。

　宋禾站在門口目送他們，因為曉得，明天舟舟就不會再來兒園了。

　對于這種特殊的孩子，兒園并不適合，應該去到更適合的環境中。

　突然，十幾米外的舟舟停下腳步。

　轉回頭，沖著宋禾招招手。

　舟舟方向有些歪了，但是臉上出現了宋禾從沒見過的笑容，大聲喊著：“小禾老師再見！”

　宋禾眉開眼笑，高聲回道：“舟舟再見！”

　兒園小朋友們在每天放學時都會和老師告別，但是舟舟一次都沒說過。

　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宋禾突然有些淚目。

　但是更淚目的，還在后頭。

　紀懷仁笑呵呵道：“我把你家宋苗的本子給寄到首都去了，讓他們專業的人看看。”

　接著嘆道：“你家宋苗啊，可不得了，這是個好苗子！往后也上首都去，為國家盡份力！”

　宋禾眼淚不又涌了出來。

　然而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在宋禾都快哭出來時，紀懷仁依舊沉浸于喜悅當中。

　他激怒夸：“我就知道，咱們平和縣是個人杰地靈的好地方！”

　不但出了他，如今還得出兩個大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