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斂舟噙著笑：“可不是嘛，全都是我的榮幸。”

　盛以再沒忍住，輕笑出聲。

　廣播適時響起。

　“好，現在請大家準備前往清許河畔，我們將在清許河畔放飛孔明燈。在此之前——”

　熱搞事的節目組頓了頓，“每盞孔明燈上都可以寫上自己的心愿，由我們統一放飛。但，嘉賓們的孔明燈心愿只能由小組的一個人來寫，大家可以自行決定選人的方式。”

　“同時，嘉賓們的心愿涉及私問題，因此可以選擇不在攝像頭下書寫。現在，請每組決定自己的心愿選人方式。”

　盛以終于明白了什麼——

　生命不息，作不止。

　別的不說，每組都有那麼多孔明燈可以寫心愿，一人一半是會死嗎？還非得決定由其中一個人來寫？

　江斂舟還是有那麼幾分紳士風度在的，問：“你有什麼提議嗎？”

　盛以：“簽？擲骰子？猜拳？”

　江斂舟琢磨了一下，“猜拳吧。”

　說完，還朝著盛以看了一眼。

　臉上的表明晃晃地寫著——

　“我就這麼讓給了你，我可真是人心善啊。”

　盛以：“……”

　倒也不必。

　其實說起來，盛以也沒那麼多心愿可寫。

　足足十二個孔明燈，自認為生活已經足夠好，悠閑自在，父母雙全，經濟獨立……

　但不管怎麼說，江斂舟都把這個寫心愿的機會讓給了，盛以這會兒還真就認真思考了起來。

　其它小組也很快決定好了自己的方式，當然，不外乎盛以剛剛列的那幾種。

　所以，在剛剛目睹完江斂舟和盛以猜拳的第二天，幾十上百萬的觀眾……

　再次在直播間，見證了他們兩個人一本正經猜拳的一刻。

　【……我都懶得看了，這還猜什麼猜，有什麼好猜的。】

　【jlz，你就寵吧，你要不然干脆直接說“你來寫心愿”不就行了嗎？浪費時間嘖嘖。】

　【我覺得阿久這會兒，大概已經在心里盤算起了究竟要寫什麼心愿了……】

　盛以也確實提不起神猜拳。

　偏偏什麼也不知道的尹雙還興，非要當見證人：“準備好了嗎？來，剪刀石頭布——！”

　盛以跟著自己的直覺，不過腦子地出了個剪刀。

　無打采一抬眸，看向江斂舟，果然，他出了個……

　……石頭！

　盛以一時間不可置信，瞬間瞪大了眼，看看自己出的剪刀，再看看江斂舟出的石頭，再看看自己出的剪刀。

　盛以：“……”

　【？？？】

　【我特麼現在跟阿久一樣，瞳孔地震了好嗎！】

　【我要舉報！江斂舟肯定暗箱作了，他怎麼可能會贏！】

　看著目瞪口呆的盛以，江斂舟偏偏得意洋洋地一挑眉，甚至還在盛以面前晃了晃自己出的石頭。

　明明也沒什麼語氣，但是怎麼聽怎麼讓人想揍他：“我贏了啊，看來今天運氣不錯。”

　說完，還朝著盛以散漫一點頭，“謝了啊。”

　盛以：“……”

　我——殺——狗——比——！

　在郁卒的心中，節目組宣布：“四組嘉賓中，獲得許心愿權利的分別是，江斂舟、汪桐欣、薛青芙和尹雙，恭喜四位！”

　其他幾個人齊刷刷看向了江斂舟。

　倒也不是別的。

　這可是唯一一位寫心愿的男同胞啊。

　江斂舟毫沒覺得哪里不對，從工作人員那里客客氣氣地接過了十二張紙條。

　【？等會兒，我怎麼突然有種不祥的預？】

　【我也……我覺得按照jlz的格，他大概率會選擇不在攝像頭下寫心愿吧？】

　【嗚嗚嗚，好想看江斂舟寫了什麼啊，求求了，在攝像頭下寫吧，我們沒準還可以替你實現呢？】

　但，要不然怎麼說江斂舟就是江斂舟呢。

　他款款散步離開，一宋制漢服，映襯得他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樣。

　當然，確實沒見過這麼氣人的如玉公子也就對了。

　在一眾人的目睹之下，江斂舟悠悠哉哉地進了閉小屋子里，寫了他的心愿，由工作人員放進了孔明燈里。

　——全程，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寫了什麼。

　一眾人看不見江斂舟了，便齊齊看向了盛以。

　盛以：“……”

　盛以：“干嘛？”

　薛青芙溫溫地問：“阿久，你不好奇舟哥寫了什麼嗎？”

　盛以：“……不太好奇。”

　薛青芙便繼續，“我們還以為你肯定會知道呢。”

　盛以：“……”

　這自然而然的語氣，讓盛以都忍不住想起了以前讀書時。

　前桌的孔懷夢轉過，想找江斂舟問題目，一看江斂舟不在，很自然地問盛以：“你同桌呢？”

　池柏來找江斂舟去打球，看江斂舟不在，第一時間問盛以：“你同桌呢？”

　就連老師找江斂舟報名參加競賽，看他不在，也問盛以：“你同桌呢？”

　……那會兒實在是想不明白。

　是在江斂舟上裝了什麼追蹤嗎？！

　……

　等到嘉賓和游客們全都寫完了心愿，便也到了放飛孔明燈的時間。

　游樂園里的所有人，齊齊邁步走向清許河畔的廣場上。

　云霄樂園今晚已經驚艷到大家很多次，盡管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但看到心布置的清許河畔廣場，仍有不人驚呼出聲。

　天公作，今晚是個明月夜。

　廣場的上空為了保持空曠，只在廣場地面上裝了不小夜燈。從遠去，一時間分不清哪里是天上，哪里是人間。

　只覺得仿若無數星辰閃耀其間，清風徐來，清許河水粼粼，遠梅香似有若無。

　明月墜天邊，星辰耀路前。

　宋制漢服、孔明燈、星月銀河……

　是時空的匯，是足以銘記太久的浪漫。

　先是有叮咚作響的古琴聲傳來，大家還沒找到聲音的來源，又聽到有鼓點聲、笛簫聲、琵琶聲……

　有人驚訝一呼，眾人齊齊跟著看向遠，才發現竟有十數同樣著宋制漢服的舞，踏著月、跟著樂聲齊齊舞。

　還沒看幾眼，卻又聽到“嘭”地一聲，大家看向高，便發現有煙花點燃，是一個數字“3”。

　再是“2”。

　最后是和著無數人齊聲高呼的“1”。

　——下一秒，數不清的孔明燈，一點一點從低空而起，向高飛去。

　夜正濃，樂聲恰酣。

　孔明燈，便帶著那麼多的心愿，在這到無法言說的夜晚升起。

　【我怎麼會突然這麼想哭。】

　【節目組可太會了，天哪，我如果在現場的話，這一幕真的能讓我記太久太久。】

　向來喜歡安靜的盛以，此時此刻也被染到了一樣，注視著那些明亮的孔明燈，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江斂舟，真真切切地跟著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錄第一次節目之前，其實一直在想，來錄節目到底合不合適。

　盛以一貫是個怕麻煩的人，錄節目對而言便已經足夠麻煩了，更不用說它同時帶來的熱度和曝。

　況且……

　與江斂舟已多年未見，錄節目前的幾次見面也都不算怎麼愉快。

　有時候會想，如果在節目里的相只會讓他們兩個人更尷尬的話，那還不如不要來，起碼當年的回憶都做不得假。

　——偶爾拿出來回味一番那般模樣的青春，便也足夠了。

　但，兩次節目錄制下來……

　盛以開始慶幸，當時同意來了這個節目。

　有一些人，他生來便是如此。

　見之難忘，若再沒有什麼集，固然足夠平靜，可再想起來時，似乎總有幾分憾。

　人在遇見過濃墨重彩后，好像就很難再習慣一些無清水。

　能在闊別的幾年后再次遇見江斂舟，再次與他重修舊好，再次看到那份驕傲肆意……

　那幾分憾，便全都飄散在了歲月中。

　盛以偏過頭，問江斂舟：“你當時為什麼會突然想來這個節目？”

　江斂舟看一眼：“這不是我上次問你的問題嗎？大小姐，做采訪可不可以不要用別人的問題？”

　“……”在這實在好的氛圍里，盛以難得不想懟人，便換了個敘述方式，“如果我當時始終沒同意來錄制，你會怎麼樣？”

　江斂舟這次倒是沉默了一會兒。

　盛以也沒說話。

　遠的鼓點聲越來越快，舞的作也跟著湊起來，再“咚”地一聲，樂聲到了最高.時，盛以聽見了江斂舟的聲音。

　很輕，很低。

　讓都差點誤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他說的是。

　“……那大概，也不會有這個節目了。”

　江斂舟到盛以微微詫異的目，卻沒再說話，只是看向了那些升至半空的孔明燈。

　那無數的點里，夾雜著他寫好的心愿。

　……

　方才，他去寫心愿時，完的速度很快。

　就連接的工作人員都愣了愣：“江哥，您的十二個心愿已經許好了嗎？”

　江斂舟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工作人員實在按捺不住好奇，猶豫再猶豫，開玩笑似地問：“您都許了什麼呀？”

　“這麼好奇嗎？”江斂舟一哂。

　工作人員連連點頭。

　江斂舟稍一斟酌，沖著那位工作人員擺了擺手：“那你看吧，也辛苦你幫我放進孔明燈了。不過……”

　工作人員連忙比手勢：“我懂我懂，我絕對、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的，請您一定要放心。我如果說了，我就出門……”

　還沒發完誓言，江斂舟便搖了搖頭：“我相信你。”

　說完，這才散漫地往外走去。

　直到周圍空無一人，工作人員才打開了那沓心愿，好奇地一一看過去。

　只看了第一張，他便愣了愣。

　而后，工作人員迅速地往下翻，一張一張地瀏覽過去。

　那些心愿寫的是——

　“盛以歲歲平安。”

　“盛以天天開心。”

　“盛以永遠做自己喜歡的事。”

　“盛以心想事。”

　……連續十一張后，工作人員看向了最后一張。

　他目稍稍一頓。

　不知為何，明明眼前只有這張心愿紙而已，可他仿佛能看到江斂舟方才是怎樣的猶豫、再停頓，再猶豫。

　連一貫瀟灑如風的字，都顯得有幾分拘謹了起來。

　最后一筆一劃地，寫。

　“盛以……喜歡我一點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