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刁婆子眉眼有幾分相似的婆子含著笑看著刁婆子, 視線再依次劃過李青梨和李老三,往后退開幾步,“都進來啊, 看兩個孩子傻不愣登的, 大姨都不會喊了?”
李老三臉上瞬間堆起笑, “原來是大姨啊, 大半年沒見您又神了, 剛開門我都沒認出來。”
刁大姨笑得滿臉褶子, “吉這張啊,就跟這長相一樣, 就招人稀罕。就是找媳婦兒的眼差了點。”
李老三原本被曬得黑紅的臉瞬間黑炭。
李青梨和刁婆子默契地對視一眼, 得,就說今天要倒霉!
不過刁婆子畢竟是經歷過風浪的人, 立馬抬頭,腰桿得直直的,神百倍健步如飛地進了屋子, 仿佛剛才被烈日熏曬的懨懨的老婆子本不是。
“大哥,我今天帶老三小六來看你來了!”
大半頭發花白,黝黑, 臉上干癟的像曬干的橘子皮,后背佝僂的刁大舅趕從凳子上站起來,“是宜秀啊,你咋也來了?這天趕過來不是找罪嘛!真是, 你也是快六十歲的人了,還當自己年輕呢?”
刁大姨笑呵呵地湊到兩人之間, 說笑道:“大哥你打小就最疼小妹, 我跟書桃也大老遠過來看你, 咋不見你也心疼心疼我娘倆吶?”
刁大舅還沒說話,刁婆子抱著胳膊一個眼風掃過去,要笑不笑:“四姐,不知道的還當你越活越年輕,今年才十二呢,這點事都要計較?”
“小妹,你還跟小時候一樣,我就隨口說兩句玩笑話,你非要當真?真是開不起玩笑。”
“我子就是這麼直,丁是丁,卯是卯,哪像四姐你,死的能說活的,活的能說死的,就算哪天人去了還有一張能流傳百年。”
……
被夾在兩人中間的刁大舅看看刁婆子,又看看刁大姨,卻始終一句話都不上,這讓他仿佛瞬間回到四五十年前,又記起了被兩個妹子天天吵架支配的恐懼。
職工宿舍面積本就不大,刁婆子兄妹三個就占據了最大的空地,李老三連東西都是費了老牛鼻子勁才塞進屋子。
李青梨在見到刁大姨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會有這一出,不止,今天應該還會有很多出,所以干脆放棄掙扎,憑借自己型的優勢強力從人中過去,最終在刁大舅原本的凳子上坐下來,輕車路用搪瓷白茶缸給自己倒了一杯涼白開,正準備喝呢,一旁刁大姨的小兒周書桃捂驚呼。
“小六,大半年沒見,你咋瘦這麼多,你看下都尖了,臉頰都凹過去了,是最近沒吃好還是咋地?”
李青梨氣定神閑地把水喝完,懶懶瞥一眼:“沒啥,就是前陣子雙搶上工。”
周書桃再次捂驚呼,只是這次驚呼聲一聲更比一聲高:“啥?雙搶還要你上工?咋能這樣,大表哥二表哥他們上工不就了,家里這麼多人,干啥非要你一個孩家上工?看把你累的,人都憔悴了……”
李青梨:“不要,能看得出來比表姐你年輕就行,畢竟長有序。”
周書桃咬牙,目在李青梨臉上逡巡:“看,皮都被曬糙了。”
李青梨:“沒事,反正再怎麼地我也比別人白,比別人好看。”
比李青梨黑一個度的周書桃氣河豚,卻還不放棄,悶不作聲地仔仔細細打量李青梨,連李青梨的一頭發都沒放過,很快眼睛一亮,又道:“小六,你這湖綠連都洗得發白了,咋還穿吶?”
扯了扯上的小碎花連,眼含得:“縣里孩子還是穿布拉吉的多。”
李青梨將黑油亮的麻花辮甩到后,特高貴冷艷地道:“只要人漂亮,就算套麻袋都比別人好看。但要是長得不盡如人意,還要作妖穿什麼花紅柳綠的,那真是……眼睛疼。”
周書桃:“……你!”
李青梨故作驚訝的捂:“表姐,你咋氣得臉都歪了,你不會對號座,以為我剛在說你吧?”
周書桃:“……”好氣!
李青梨和周書桃對剛的第一回合:李青梨勝!
以上,這就是李青梨的大姨刁宜冬,以及的小兒周書桃,刁大姨跟刁婆子天生的不對付,姐妹倆就跟上輩子互挖過對方祖墳一樣,每見一次面就要掐上幾十回合,掐一回吃飯都不香,覺都睡不好。
姐妹倆掐尖要強的子完傳到兒上,導致李青梨跟周書桃從小就不對付,一歲前兩個趴地上摳牙鼻孔,兩歲手搶對方里吃的,三歲激/對罵一整天,四歲差點將對方薅禿,十歲一個改名,另一個不甘落后……
總之,兩家互不相讓,還相看兩厭。
看到刁大姨和周書桃的那一刻,李青梨在心里想,極品是天生的嗎?你家要是也有這麼一門刻薄的親戚,見面就是挖諷,找茬,攀比三件套,你想友善也友善不起來呀!刁大姨一家于李青梨一家,那簡直就是極品催化劑般的存在,反過來亦然。
那邊刁婆子和刁大姨打的難舍難分,刁大姨突然發現自己小兒委屈的噘著個,當即將戰火蔓延,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對了小妹,你家小六可有對象了?”
刁婆子面帶得:“我家小六才十九吶,長得好還上過高中,想找那還不簡單,是我跟老頭子舍不得太早嫁人。”
刁大姨那眉就如同風箏遇了春風,瞬間飛上天,“小妹,話不是這麼說,你現在不早點找對象,那好的都被別人先挑走了,剩下的盡是些歪瓜裂棗。我家書桃當初也說不急,結果現在只找了一個縣農機廠的工人,要是聽我的話早點找對象,像農業局這局那局的也能找著啊!真是悔死我了!”
又裝作云淡風起的樣子,道:“不過現在這個勉強還湊合吧,咋說也是縣里人,又是吃商品糧的,上頭四個都是姐姐,等書桃嫁過去,他娘就退下來把位置讓給書桃,咱書桃這輩子也就不用愁了。”
說著抓住刁婆子的手,十分誠懇萬分親切掏心掏肺地道:“不過小妹你也別著急,就像你說的,咱小六那確實長得就有福氣,個子又算高的,還是高中學歷,工廠工人哪配得上呀?要我說,要是不找一個這局那局當的人當對象,那簡直就是……”
尋了半天,終于想出詞來:“老天爺都看不過眼!”
刁婆子無聲看著自己閨:突然覺得屁熱熱的是怎麼回事?
李青梨:那是因為別人把咱們放火上烤呢!
又是一番刀劍影,你來我往的鋒。
這是四個人的戰場,刁大舅和李老三都被隔絕在外。
李老三聽的腦殼疼,便出來在走廊氣,過了一會兒,又一個人從屋里出來。
“三哥,你在這兒呢?”李青梨笑著走到李老三邊。“三哥,下午你不是要去郵電局拿五哥的匯款單嘛,順便幫我個忙唄。”
李老三斜靠在墻上,人沒個正形,聽了好笑道:“你不也要去街上玩,還要我幫忙?”
“這件事我辦不到,只能三哥你來辦。”李青梨說著從口袋掏出錢,不由分說塞給李老三。“二嫂要給二丫買布做裳,但是沒布票,就只能麻煩三哥你了!”
李老三原本沒拒絕的意思,聽到這反手就要推開,人都站直了,“啥意思?是你三哥我長得像布票還是咋地?人家知青一年就一丈五尺七寸的布票,我變給你啊?”
李青梨漾著梨窩笑眼盈盈地看著李老三,等他口沫橫飛說完了,才不疾不徐輕輕地道:“三哥,上回娘沒收你私房錢,真是全收完了,一分錢沒給你留嗎?”
李老三好看的眉頭皺到一起,臉不太好看,“你還有臉說?我跟你三嫂最近過的苦的,還不都是你!”
李青梨不氣反笑:“三哥不愧是咱們六個兄妹里頭最聰明的,做戲裝傻摳錢樣樣拿手,要不是我知道真相,還真就被你騙了。”
李老三看的目仿佛在看一個智障,“李小六,你腦子被驢踢了?說啥胡話呢!”
李青梨掀起眼皮子,笑容很甜:“三哥,咱大隊山上的木頭好賣嗎?掙錢嗎?”
李老三瞳孔驟然一,鷹隼似的牢牢盯住李青梨,試圖在臉上看出什麼。
李青梨不畏反笑,湊近他極小聲地道:“三哥你別這麼看著我嘛,咱們是親兄妹,難道我還會舉報你逛黑市投機倒把不?我就是想你幫個忙而已。”
要問李青梨在《七零年代寵》里學到了什麼,那就是五哥的一條事之道:永遠不要暴自己的底牌。
早就知道三哥在黑市倒買倒賣掙了錢,但是那次家庭會議的時候就是忍著不說,就是等哪天有機會了,再給這個自詡李家第一諸葛的五哥一個大大的驚喜!
李老三被這個“驚喜”打的措手不及,不過畢竟是老油條了,倒也不是那麼驚慌失措,咧著笑:“小妹,你是直腸子,到底想干啥你一把說了吧?”
事到如今,再糾結自己小妹是怎麼知道這事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李青梨嘿嘿一笑,眼中閃爍,像極了到食的胖碩鼠,“我不想干啥,就是想給二丫買塊布,要是能順便跟著三哥掙點零錢,那就更好啦!”
李老三拿眼睨,“小妹,你就不怕事泄,被別人舉報投機倒把抓起來啊?”
李青梨:“怕啊,被抓我就說全是你干的不就行了。”
李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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