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即便是瞎子，也都是很實在的瞎子。

　大哥小弟走前，都把新買小院兒的鑰匙留了一套給大妹（大姐）。劉國把自家院子外頭都種了樹苗, 想著那小院兒反正也不住，不如再買些樹苗兒種上。

　林晚照不反對，這機會一輩子也就這一次。林晚照是個投桃報李的個，劉國對自己娘家人好，林晚照就也想著婆家人，“多買點, 給大哥三弟也都買些，他們院墻外頭也能種。”

　“他們不種。我早問過了。”

　“樹苗又不貴，咱們出錢，白給他們種，還不種？”

　“老三不知道, 大哥一準兒樂意。”劉國不大樂意，給老三還罷了，大哥最摳，他可不愿意白給大哥。

　“那就只給老三買, 老三可沒幫咱家。”不只秦特遷戶口的事，這些年, 老三對兩個哥哥都是能幫就幫。所以，只要有毫能回報的地方, 林晚照都愿意回報。

　果然, 劉國沒意見了。

　不過，劉國也有自己的心眼兒, 他想想，“算了, 干脆也給大哥一起買吧，正好大哥跟我一起種樹，也省得他事后說我勢利眼，只給老三買。”

　劉國去買樹苗，林晚照看了一會兒屋里的月份牌。昨天就是秦家賠款的最后一日，銀行賬戶依舊沒靜。

　這事兒得想個法子。

　原本林晚照也沒把秦家賠償金放在眼里，就秦家那人，能給這錢才有鬼。只要出了這口氣，供秦特上學的事，林晚照自己也供得起。

　可眼下，大哥小弟都買了小院兒，秦特的賠償金正好五萬七，夠個小院兒的錢。林晚照就了這心思，想給秦特也買個小院兒，以后給一筆拆遷補償的現金不說，還能分到樓。

　這樣，孩子以后也算有個倚靠。

　可怎麼能秦家乖乖給錢呢？

　要是按林晚照上輩子的經驗，秦家不給，就直接上門去要。

　自打過兩場司，林晚照就學習到了，現在真的是法制社會。這做事，得講法。

　現在有了新見識，就想著，遇事還是先找懂行的聰明人打聽。

　林晚照打電話給褚律師，這事兒是褚律師幫的忙，也不知人家怎麼辦的，沒幾天賠償金就一分不差的到賬了。還多了一千五百塊，這是直到秦特年的養費，秦家一并都給齊了。

　林晚照真覺著褚律師神通廣大，跟褚律師打聽怎麼辦的，褚律師說，“秦耀祖在管制期，我替您申請了強制執行。執行法找他談了談，如果他拒不執行法院判決，刑期會加重，可能管制會升格為拘役。我想比起在挽留所服刑，他還是更愿意賠錢的。”

　雖然聽不懂啥強制執行，林晚照是真心覺著人家褚律師厲害。

　秦想娣打電話給秦特時也是這麼說的，“二叔哪兒敢不給啊？你不知道，法院又找他談話了。把二叔嚇的來找我爸商量，對了，二嬸的唆使偽證罪坐實了，多加了半年管制期。現在他倆每個星期都要去片區派出所報道，可丟人了。”

　“那哪兒來的錢啊？當初買小紅門兒的房子不都找大伯借的麼？”

　“這回也是從我家拿的。二叔現在把房子掛到中介去了，準備把房子賣了。”

　聽到這個消息，秦特說不上心里是什麼滋味。那套每天晚上都要蹲在地上一塊一塊地板的房子，那套廚房都要一塵不染的房子，那套無數夜里哭泣的房子，要賣了。

　“怎麼不說話了，不會爛好心覺著疚吧？”沒聽到秦特的聲音，秦想娣問。

　“不是。爸爸很要面子的，要是每個星期都去派出所報道，肯定全小區都知道他被判刑的事了。他肯定得換個地方。”

　“你知道就好。”秦想娣擔心發善心，“你可別自作多。二嬸現在把你恨的牙兒，想到你能罵上半小時。就跟你姥姥好好過，知道不？”

　“嗯，想娣姐，姥姥說要帶我去買房。”秦特也屬于有點事就藏不住的類型。

　“真的？”

　“嗯。”

　秦想娣低聲音神兮兮的問，“不會就是用二叔賠你的錢吧？”

　“就是用這個錢。”

　秦想娣笑，“真是活該！”說，“你姥姥是真對你好。你看，我長這麼大，我爸也沒給我買套房。總說，閨不用買房，以后結婚男方有房。好像閨多套房能死似的！”“想娣姐你要不要過來買，我姥姥說我們這里會拆遷的。”

　“想也沒用，我又沒錢。”

　“大媽也沒錢嗎？”

　“等會兒我問問我媽。”

　“嗯，有錢就過來買吧。我姥姥說一拆遷穩賺。”秦特可信服姥姥的話了。

　秦想娣掛斷電話去找媽，孫梅在臺，把全自洗機的服拿出來，一件件掛在臺外頭的晾桿上，跟閨說著，“家里哪兒還有閑錢，你二叔先前按揭就在咱家拿了兩萬，這回賠償秦特，又是一個六萬。先前你、你二嬸、秦三個司，你秦跟那個沒花什麼錢，你二嬸那個的律師費也是咱家出的。你算算這就多錢了。”

　“廠子里沒錢麼？我聽小特說，姥姥那邊兒要拆遷的，拆遷穩賺不賠呀媽。”秦想娣幫著一起掛。

　“你爸知道是要買小特姥姥家那邊兒的房，那更不用提。”

　“你就隨便尋個理由，問爸爸拿點錢。”

　孫梅手里握著件丈夫的襯，“今年你爸沒往家拿過錢，總說廠子那邊吃。”

　秦想娣頓了頓，繼續掛服，把想了許久的話跟母親商量，“媽，你以前不是一直在廠子管賬麼。后來家拆遷，你要接送我，才沒去廠子里了。現在我都這麼大了，你不如還去廠子吧。”

　“我說過了回，你爸說現在的會計用慣了，人家都是有會計證的，何況我也很多年沒管過賬了。你一年比一年歲數大，想讓我在家照顧你。我看他是不樂意我去。”

　秦想娣三兩下把裳晾好，關好洗機門，最后取走母親手里的襯也晾了出去，拉著母親到客廳坐下。從來不是個逃避的個，“媽，那你是怎麼想的？”

　孫梅盯著自己漉漉的雙手，“我很久沒上過班了，也不知道去了能不能干得好。”

　“媽，你想過考個會計證麼？你是高中畢業生，有高中畢業證就能考。”

　“我多年沒念過書了，還麼？”

　“你這些年也沒閑著，小時候輔導我功課不全是你麼。再說，就是難，別人學一個小時，你學倆小時。別人一年考出來，咱兩年考出來，怕什麼呀。”

　“我現在都四十多了。等考出來也是老太婆了。”

　“那也別每天在家里悶著。去考考看吧。你也別太實在，等爸爸回家，你什麼飯都別給他做，就煮一鍋稀粥，家里沒錢了，喝粥吧。”

　孫梅聽的笑出來，秦想娣認真的說，“我說真的。媽，你得留個心眼兒了。你手里還有多錢？”

　“就還有一兩萬。”

　“咱家做這麼多年生意，就這麼點錢？”

　“你不知道，這做生意就這樣，錢都在生意上。”

　“這錢你別再，以后給我爸要生活費。”

　孫梅嘆口氣，“你爸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

　家里沒錢，秦想娣自然買不了小院兒了。

　林晚照這里也還差一千多，打電話給劉要秦特的養費。劉奇怪，“秦家不是賠了五六萬麼，不夠麼？”

　“秦家賠是秦家賠的，你也該出你的一份兒。”

　“媽你算的真。行！過會兒我去銀行給媽你打錢。”

　“你直接打1500過來，三個月，正好到秦特年。”

　“還一次付清啊。”

　“咱們這兒不是要拆遷了麼。你爸肯定打電話跟你說了，我前兒買了個小院兒，六萬塊錢。小特這賠償金現在就差一千五，就能給小特買一個。難得有這機會，到時拆遷小特也有一筆補償。”

　劉笑，“媽你可真會算。什麼都想著秦特。”

　“今兒趕打錢啊。”“知道了。”劉說，“媽，我們家這邊兒的拆遷款也快下來了。”

　林晚照不好這會兒打擊閨，隨口應一句，“好事啊。你要不要也過來買個小院兒。”

　“我是想，可得先給齊碩在市里付首付呢。”劉甜言語，“都是媽幫我，以后秦特一套房，齊碩一套房，都一樣了。”

　林晚照好笑，“別忘打錢就行。”

　劉打了兩千，這是齊志軍的主意，“聽你說小特績好，現在也是班里前十。咱們離得遠，照顧不到那孩子，高中正是累的時候，多打五百，讓媽給小特做好吃的。其實就是沒這錢，媽也拿小特當眼珠子一樣，可咱不能沒這一道兒。就是小特年后，每月五百咱們也照給。”

　劉打過錢去，特意又給媽打了通電話，這次是夸丈夫的。

　林晚照原以為得費點勁，沒想到這樣俐落，是啊，這會兒閨還不摳兒哪。婿齊志軍年輕時做事講理講面兒，是個場面人。

　不過呢，一審后閨還問了一句律師費，現在倆人對此全不聞不問了。

　也是有意思。

　林晚照沒想過找他倆要，司是要打的，律師費當然也是出。上輩子，林晚照一向覺著，親骨之間，不用分得那麼清楚，誰吃虧誰占便宜，不就那麼回事，又不是便宜外人。

　能補孩子，高興還來不及。

　現在突然覺著那樣一團漿糊是不對的，能分清時，還是要分清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