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族經過這場訌, 人口數量由原本的七十人，銳減至四十三人，其中大半還是孩子, 年人加上親媽和大姨，一共有十五人。泥工隊、鐵冶煉全軍覆沒, 更是代表著技工種白培訓了，如今只剩下親媽和大姨兩個全面型技人才。

　投的時間、力全部白搭進去了, 更過分的就是連產出的東西, 也都消耗了，要不是之前趕工造了批鐵, 他們現在連用的工都沒有。冶煉臺、鐵匠鋪還在，工還可以再造, 但景平安已經不想再去培養工人。

　誰得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重頭再來啊。

　傍晚時分, 景平安坐在山外堆積的木柴上看風景。

　兩個搬柴的魯魯族人拖了大堆木柴回來，堆小山丘, 到這會兒也累得有些不想了, 一起躺在木柴堆上面。這是自己的勞果，還是有就的。

　倆悄悄地盯著景平安看了一會兒, 一個比劃：安, 好像有點不太開心。

　另一人：肯定很生氣。

　吱在給那群剛失去親媽的孩子搭窩棚頂。畢竟他們住在外面, 要是只有窩，沒有頂，沒遮沒掩的，來只鳥就被抓走了。如今已經是深秋，夜里風大, 孩子又小，很容易涼凍著。好在今天有魯魯族人剛搬來的柴，堆得又高，足夠擋風。這樣，他們的窩，有柴堆和山坡遮擋，能起到很大的保暖作用。

　的心比景平安更難。是首領，理當帶領族群壯大，卻讓山崖族在手上變得人越來越。如果在火災之后，安讓大家遷回來開墾，聽了，沒有繼續留在草澤過那不愁吃喝的安逸日子懶惰懈怠下來，不會鬧到今天這一步。

　安看到了山崖族以過冬時即將面臨的巨大危機，才會想盡辦法讓魯魯族送鐵、送柴過來，可這些卻讓山崖族覺得族里有魯魯族供應，可以繼續懶下去。

　一旁的正在挖掘的井里突然傳出了魯魯族人的驚呼聲，引起周圍所有人的注意。

　水響聲同時傳來。

　景平安蹭地一下子起，快步跑到水井旁，便見到兩個魯魯族人在直徑將近兩米的大井里嗷嗷怪，而在們腳下的巖中正在往外滲水。

　魯魯族人非常討厭水，更討厭上的沾水，嗷嗷了幾聲后，便攀著井壁往上爬。

　景平安對于靚和飆挖井的效率，也是嘆為觀止。

　倆滿打滿算，也就挖了兩天不到。因為塊頭大，又一起蹲在井里，要是井打小了，兩人在里面連轉都困難，于是，這井打得非常大。這一片地勢低，但因為天氣干旱，導致地下水位也跟著下降了不，往下挖了約有兩米深到了巖層，在用鐵錘砸碎巖石后又往下挖了將近兩米才到水位。

　景平安在飆和靚出了水井后，便攀著井壁下去了。

　用大錘子砸出來的井，井壁、井底都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很多地方還能看到大塊巖石掉落的痕跡。又丑又糙，還呈大肚子造型，上面好挖的泥層比較窄，到下面巖層，因為要大力揮錘子，胳膊擺大占的地方大，用的勁也大，不知不覺就把井挖得更大了。

　景平安要不是從小練的徒手攀沿技，能夠只靠兩手指摳著巖石掛在上面，估計都沒辦法爬回去。

　踩在滲出來的水里，看了下井壁滲水的痕跡，便知道，這才剛到水線，還要繼續往下打，才能保證有水。

　可已經打出水，如果再接著打井，就需要泡在水里作業。魯魯族人的多，他們的腳趾里都是，打后很不舒服，泡久了還容易得皮病。

　景平安不好繼續讓魯魯族來干活。上岸后，對吱說：“剛打到出水，為了保證今后有水喝，還得再往下打深一些。”

　吱想了想，派縛去把周圍年的族人來，讓們兩人一組，一組一天，流下去打井。

　如今剩下的年人全都是狩獵隊的，還在忙著狩獵囤柴。深潭已經取不了水，都是往河邊去。干涸的河床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深水坑，拿繩子拴上桶扔下去就能提回來水。

　在們看來，用不著在這里挖井。干旱時節，去河邊提水就好了，等干旱過去就又可以到潭邊提水了。

　狩獵隊的人沒敢說不同意，一個個皺著眉頭低著頭，不說話。

　景平安說：“有了這口井，以后族里不僅不缺水喝，取水也很安全。”山崖族的孩子天生能在水下呼吸，不怕掉進井里，連唯一的威脅都沒了。

　蒙見到們這樣子，發出聲不耐煩的喝斥聲，站出來，拍拍脯，喊了聲“縛”，說：“明天，我們下去打井。”

　景平安滿臉無可救藥地看著山崖族人，說：“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日子很好過，可以躺著生活？可我告訴你們，火災，讓山崖族失去了果子資源，看看這片森林，連顆果棵都沒有剩下。我讓你們開墾，去收集種子，把它種在河邊有水的地方，等到旱災過去，種子變小樹，再把小樹種回到森林，你們以后，才能再有果子吃。可你們只顧眼前，不想以后。”

　“旱災造河灘干涸、水草干死，進而對棲息在水草中的魚蝦造毀滅打擊。大魚吃小魚，小魚吃小蝦，魚蝦都沒了，大魚吃什麼？漁業資源，也在遭重創。按照你們以前的生存方式，會死的。”

　山崖族人聽到景平安說到死，就想到獵富的草澤，很不認可的說法。可看氣呼呼咬牙切齒的樣子，沒誰想出來跟爭辯。

　蒙出來，告訴安：“我們明天就打井。”安這樣生氣，以及說的話，總讓覺得害怕，下意識不想讓安再說下去，就怕破心那種自己有很多獵的覺。大家去一趟草澤，隨便下幾個草簍，就有大量的獵，怎麼可能死呢。

　景平安知道們的想法是什麼，冷笑著問道：“你們覺得可以指草澤過活嗎？從這里到草澤的路，你們走過。樹沒了，已經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踩著樹枝過河，只能在寒冬臘雪淌著水過去，上裹著的皮會被河水浸，再讓寒風凍冰。去狩獵的人，會凍死在路上。”

　指向木柴堆，說：“就連這點柴，燒完了，就沒有了。用不了多久，你們連煉鐵的炭都沒有了。你們已經到了沒柴沒食沒法過冬的地步了，我才讓蒙去赤巖族換果子，想辦法跟魯魯族換柴換鐵礦石，我想要你們活下去，可你們……大概是覺得我讓你們干活是在害你們吧。”冷笑一聲，問：“后來，赤巖族的果干就到了，你們拿什麼去換？你們有那麼多的干嗎？”

　眾人聞言，齊刷刷地看向吱，卻突然想起，吱的山連塊皮都沒有了，只有安有幾背簍讓魯魯族送來的。

　山崖族，沒有，缺食！這想法，像雷劈一樣，狠狠地砸進了眾人的腦海中。狩獵隊的人，紛紛向彼此。們太清楚自己這兩天打來的獵只夠維持幾天的。

　景平安繼續問道：“你們沒有資，我有，你們活不下去時，會像金們一樣來搶我嗎？”

　一句話，問得狩獵隊的人啞口無言。誰都不能保證，自己和娃快死的時候，想到安山里的干，聞到香味，會忍得住。

　景平安目涼涼地看著們。那答案，不用想也知道。繼續說道：“老阿嫫說，小時候經歷的旱災是三年。如果這是周期的，那麼，這次的旱災也會是三年。這才第一年。隨著大量植死去，往后的兩年會更難。魯魯族比你們強壯都已經意識到快要滅族了，在努力求生，而你們卻指著讓大姨來養你們。”

　輕輕地說了句，“我只能告訴你們，如果要死人，先死的一定是你們，像之前的綠族、甘，今天的金、和、練們那樣。”

　景平安說完，低頭抱起跑到邊抱著大仰起頭喊姐姐求抱抱的呱，回了山。

　山外，靜悄悄的，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其他人都讓景平安的那番話，震得有些回不過神來。

　旁邊圍觀的四個魯魯族人，覺得安發起火來，比親媽步還要可怕，嘰哩呱啦地罵得所有人都蔫了，比首領和都要可怕。

　蒙最先回過神來，都不用等明天，喊了聲：“縛”，徑直去往井邊，撿起魯魯族人用來砸石頭的鐵錘，正準備跳下井砸石頭挖井，手上握著的鐵錘突然從握把落，還有一塊碎片掉下來。撿起鐵錘碎片，再看向鐵錘，只見錘子鑲鉗握把的地方落了一塊，鐵錘上更是布滿裂痕，顯然已到報廢邊緣。

　縛跟在蒙的邊，見狀，趕提起另一把錘子，見到同樣也是布滿裂痕，顯然不能再用了。抬起頭，忐忑地看向蒙。

　經常跟在吱邊，可是知道族里只有這兩把鐵錘，其余的都易給魯魯族換了柴火和鐵礦石。好在河邊有冶煉爐和鐵匠臺。

　突然，縛又想起一事，煉鐵的和打鐵的，都死了。喊了聲：“首領。”扭頭，看向吱，示意吱看鐵錘。鐵錘壞了，以前可以回爐重煉，也可以讓鐵匠燒過后重新錘打，可，現在怎麼辦？

　吱有心給族人教訓，手一攤，轉回了山。

　步更是懶得跟他們攪和，轉回到山，找到蹲在里篝火旁正在往篝火里添些準備做飯的安，問：“快要滅族，是嚇唬人的吧？”

　景平安添柴的作一頓，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已經很難熬得過今年冬天了。”除非能從魯魯族和赤巖族那里弄來食。可是，如果弄來食讓山崖族度過難關，們就又會覺得有和這兩個族群兜底，還會懶下去。

　說到底，大家只是同族，哪怕是同胞姐妹，也沒有這樣的。大姨跟親媽，住在一個屋檐下的親姐妹，也都是有活一起干，互相幫襯，沒說誰要去占誰的便宜靠另一個養。跟景二寶，也從來都是誰的東西就是誰的，沒有說來要、來搶的東西，哪怕是實在喜歡，也是商量著拿別的換，或者說，姐，我幫你干嘛干嘛，你怎樣怎樣好不好？那都是有來有往的。哪像這些人，只會無度地索取。

　景平安告訴步，說：“我已經決定止損。”

　步不解，問：“什麼意思？”

　景平安說：“不管，隨們去死。”

　已經下了決定，便跟吱商量，要不要把呱給，帶到魯魯族去過冬。

　吱震驚地看著安，又看向步。

　步也很懵，都不知道怎麼接這茬了。

　吱考慮過后，點頭，對步說：“你跟去吧。”

　步沒有意見。在眼里，族群這些人，當然沒有安重要。這些人可是屢次想要殺死安，甚至后面還有搶過冬資的危險，當然還是魯魯族更安全，過去是對的。

　吱的心里堵得慌。看向山外，總覺得安又是挖井，又是讓倆壘冶煉爐，又是囤資，不像是要舍棄族群的樣子。可安這樣，又讓覺得，很難說了。不過，把呱給安，是放心的。

　第二天，清早，步抱著呱、跟著安和四個魯魯族人，去往魯魯族。

　山崖族人對于步和安經常去魯魯族沒有在意，看到呱也帶去了，也沒在意，因為安經常帶著呱到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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