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俊生瞅了他媽一眼,說,“媽,我這才剛回來,帶來的人參還沒找到下家呢,哪賺錢了,您等著吧,放心,錢一分不會你的!”
他手里有林下參的消息,很快就被傳出去了,第一個找上門的還是那個同人堂的楚科長。
許俊生對這人的印象不太好,倒不是因為林雨珍提醒過,而是這人眼珠子轉,打量人的時候,似乎是把人放在了秤桿上,隨時稱一稱有多重。
楚科長這次,比上回可謙虛多了,先把許俊生大大的夸了一頓,然后才問起林下參的事兒。
許俊生說,“對啊,是有現貨,一共有一百棵,不過我不拆開賣,你得全要了才。”
楚科長笑了笑,說,“就這麼點貨啊,沒問題。”
許俊生也笑了笑,“一手錢一手貨,一百棵一共三萬,您帶錢了嗎?”
三萬塊可不是小數目,誰會隨帶那麼多錢啊,而且一下子進三萬塊的貨,楚科長雖然是科長,但前面還帶著一個副字,他還得往上請示呢。
他笑了笑,說,“我們同人堂的牌子,你還不放心啊,咱們不如簽一個長期的供貨協議,以后只要你有貨,我們同人堂都能吃得下。”
許俊生說,“啊,沒問題,不過無論多貨,都得是三百一棵,一分都不行。”
楚科長一愣,這小年輕還真是個骨頭,他笑了笑,說,“這價格真的太貴了,我們有常駐在長白山的采購員,一個野山參,也就六七百,這林下參,頂多算是半野生,三百的價格,的確太貴了!”
許俊生翹著二郎,說,“嫌貴可以不買,沒關系的。”
楚科長這次來,是勢在必行,要不然也不會親自來了,他笑著說,“小許兄弟,一看你就是剛做買賣的,做生意可不能這樣,總得靈活點,要不,你看這樣吧,一棵參就按照兩百的價格,額外我再補點錢給你!”
許俊生想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我這是個人買賣,你以為是公家的錢,我吃個回扣就很高興了,我吃我自己的回扣,這不笑話嗎?”
楚科長說,“小許兄弟別生氣,是我說話說錯了,那要不這麼著,你多降點,我回去呢,也會看看能不能跟領導商量一下,把收購價提高一點兒。”
許俊生說,“原來你說話不算數啊,那算了,這筆生意不談了吧。”
隔了幾天,以前經貿局的同事,對外商貿科的副科長趙向南給他介紹了一個客戶,是一家專做外貿生意的,出口進口都做,覺得林下參會是很搶手的商品,立即就拍了一個經理來談,許俊生要價三百,人家請了個專業人士看了貨之后,一分錢都沒還,全都要了。
一萬塊變三萬塊,許俊生一下子掙了兩萬。
這事兒,最高興的就是田香蘭了,因為借給兒子的五千塊,這才半個多月的功夫,一下子就變了七千多。
小兒子一下子掙了那麼多錢,許廣漢當然也很高興,不過同時也有點酸,這世道真的是不一樣了。
他一個大學的副校長,正職教授,一個月的工資只有一百三十多,加上時不時的稿費,也到不了兩百,但許俊生這一趟,就把他好幾年的工資都給掙出來了。
許老爺子當然不至于酸,他就是特別吃驚,同時也在琢磨,這些貴重的藥材,一棵人參好幾百塊,最后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給買走了。
許俊紅則是準備趁機再敲二哥一筆,趁著林雨珍不在,直接說,“二哥,我想買一個自行車,你給我買好不好?”
許俊生皺眉,“學校離家這麼近,你買自行車,用得著嗎?”
許俊紅不服氣的說,“怎麼用不著,我要是去新華書店,或者去逛公園,不得騎著車子去啊?”
許俊生說,“那吧。”
反正自行車也就一百多塊,撐死了也不到兩百。
他看了看表,站起來說,“我走了啊,去接雨珍。”
林雨珍今天在秦家胡同補課,學校都放假了,張大舅和張二舅終于清閑下來了,只要去了,回回都給補課。
今天是組織了一場模擬考試,考生只有和張歷宏。
這會兒,數理化三門都考完了,張大舅和張二舅正在現場批改卷子,和二表哥在旁邊看書,等著績出來。
林雨珍還能看得下去,張歷宏卻有些走神了,最近他力有點大。
因為,他是從九月份返城,一直到現在都是專心學習,備戰明年的高考,甚至父母連家務活兒都不讓他沾,但就是這樣,他回回都考不過表妹雨珍。
以前他學習絕對不熬夜,現在十二點之前沒休息過。
林雨珍正準備整理筆記,忽然聽到了幾聲詭異的口哨聲,抿笑了,放下筆就往外走。
許俊生還要故意裝糊涂,“雨珍,你咋知道我來了?”
林雨珍抿笑,說,“得等一會兒才能走。”
今天都臘月二十八了,一般的單位是二十九或三十才放假,但他們經貿公司的領導特別恤下屬,二十七就放假了,主要也是大過年的,公司也沒啥事兒,一幫人在辦公室喝茶聊天看報紙,還費水費茶的,還不如提前放假了呢。
許俊生把自行車放到一邊,說,“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事兒!”
統共就兩套卷子,張大舅和張二舅速度快,兩個人的分數很快都出來了,林雨珍每一門都比張歷宏高,總分更是要高出五六十分了。
張二舅有點不高興,但也知道這一陣子兒子已經夠努力了,“力宏,我看了,你好幾個題都是心大意,記住一定要認真審題!”
張歷宏低頭,說,“爸,我知道了。”
張大舅說得比較,“這一套題,是高三的期末考試題,數理化加一起的平均分是一百五,你倆都考了兩百三以上,應該在年級前一百名左右了,”
四十七中高三部今年有六個班,一共有不到三百的學生,前一百名算是不錯的績了。
有一點他沒說,林雨珍考了兩百六,要是語文和政治不拉垮,這個績應該在年級前六七十名左右了。
之前是一邊工作一邊學習,現在是專門復習,估計還會有很高的上升空間。
當然了,當著侄子的面,這些話就不好講了。
總之他這個外甥,真的跟他過世的小妹一樣,從小就聰明過人,可惜那個時候沒能讀什麼書。
張大舅和張二舅把兩個人的錯題講完,差不多都要天黑了,大舅媽和二舅媽都說,“俊生,雨珍,留下來吃晚飯吧!”
過年了肯定要吃點好的,今天兩個舅媽炸了綠豆面丸子,還鹵了豬頭,燉的時候大舅媽又把張歷城給罵了一頓。
這不聽話的倒霉孩子,越大越沒有規矩了,大過年的都不回來,東北那麼冷,估計也沒啥好吃的,這麼好吃的鹵,他吃不上活該。
許俊生說,“不了,改天吧。”
林雨珍也說,“好東西都給我留點啊,我初三一準兒來!”
初二回娘家,初三拜舅舅,這是老規矩了。
大舅媽一直把他們送到口,瞅著旁邊沒人,問,“俊生,東北過年咋過啊,都吃什麼啊?”
許俊生笑著說,“舅媽,您放心,表哥不了委屈,加格達奇什麼都能買到,他手里有錢,想吃什麼都能買,臨來的時候,還跟人買了一只野呢,燉蘑菇吃可香啦!”
實際上,野是他買的。
沒有人比親媽更了解自己的孩子,大兒子手里就是有錢,估計也不會舍得買,大舅媽抹了一下眼角,說,“那敢好,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林雨珍也勸,“舅媽,我表哥本事著呢,您不用擔心,沒準兒他這會兒正的燉吃呢,他要知道您掉淚準笑話你!”
的確是知子莫如母,張歷城這會兒一個人在加格達奇過年,沒舍得買,許俊生送他的那個野,他吃了一半,另一半凍在窗戶上了,預備大年三十兒再吃。
這會兒,他剛收了幾十斤質量不錯,價格還低的黃芪,心里,正在哼著歌和面呢,預備蒸一鍋麥面和地瓜面摻和在一起的,還放了大棗的饅頭。
上回許俊生讓房東大姨幫著做過,他一吃就喜歡上了。
這饅頭雖然是甜口的,但配上蘿卜咸菜,格外好吃,就著棒子面粥,簡直絕了。
回到金山胡同,許俊生和林雨珍剛進院子,王媽正端著一大盤子糖瓜往正房走呢,笑著說,“俊生雨珍回來了,這糖瓜外面沾了芝麻,快過來吃!”
二十八吃糖瓜,這是老北京的風俗,大街上不小商小販都買糖瓜呢,這東西會熬糖的可以自個做,就是有點麻煩。
王媽是買了現的。
許俊紅吃甜,一個接一個的吃,田香蘭看不過眼,說,“俊紅,你瞅瞅你這吃相,我看你最近胖了,你還是吃一點吧!”
十四歲的小姑娘跟誰都十分囂張,不客氣的瞅了瞅自己的親媽,說,“媽,我看這兩年您也胖了!”
田香蘭在三姊妹里長得最像母親,因此是最漂亮的,高中畢業剛參加工作那會兒,在工商局那是出名的一枝花,追求的人多了去了。
即便現在也比一般的同齡人好看,還顯得格外年輕,但不管咋說,是四十多的中年婦了,材自然比不上年輕的時候了,按照年輕人的標準,算是偏胖一點。
但要是按照這個年齡的標準,一點兒不算胖。
田香蘭這人,一直自詡是個人,當然知道這兩年自己胖了,但別人說肯定不,哪怕是親閨,“我再胖也比你好看,你瞅瞅,你可真會長,專挑我和你爸的缺點長!”
這可真是又捅了許俊紅的另一個痛,之前最大的心病是個子矮,現在個子開始長了,另外一個問題又越來越明顯了。
家里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除了許老爺子,可能都比長得好看,尤其是剛進門沒多久的二嫂,越看越好看,比那洋氣的大嫂還好看呢。
對此,許俊紅早就心生不滿了,說,“對啊,我也覺得奇怪呢,媽,您懷我的時候是不是不高興啊,或者您咒我了,不讓我長得好看!”
田香蘭一聽就氣炸了,但當著許老爺子的面,不好發脾氣,只能咬牙說,“越大越不懂事兒了,這說的什麼話,還有父母不希孩子好的?”
許俊紅眉弄眼,沖做了一個鬼臉。
林雨珍裝沒看見,一邊嗑瓜子,一邊聽許俊生說張歷城的事兒,“你說,房東家的閨看上他了?”
許俊生說,“我覺得七有八是這樣,當然,也可能一開始看上的是我,我這不都結婚了嗎,沒辦法只能你表哥湊合了。”
林雨珍擰了他一下,“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許俊生疼得都了,卻還是賤賤的耳語,“雨珍,沒看出來,你這醋勁兒還大的啊!”
田香蘭不高興,但許廣漢這會兒還在書房里,許老爺子疼孫,這種小事兒都是裝糊涂充耳不聞,就把目落在了小兒子上。
沒想到許俊生和林雨珍也不知道在嘀咕什麼呢,笑得那一個開心。
沒好氣的說,“俊生,馬上吃飯了,還不趕去喊你爸!”
許俊生剛站起來,許廣漢已經從書房出來了,興沖沖的說,“俊生,對聯我都寫好了,等會兒吃了飯,就去上啊!”
許家今天的晚飯也格外盛,鴨魚蝦都全了,而且有一個算得上是藥膳,就是那一盆香菇枸杞黨參燉。
黨參算是中藥里面味道比較好的了,黃芪多還有點豆腥味,這黨參味甘平,不溫不燥,一般人吃了都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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