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兒子強烈反對,第二天,田香蘭還是把人請到了家里。
因為這是和朋友已經說好的事,臨時改了也不太好。
說到底還是有點不甘心。
一共約了兩撥人,其中兩個姑娘是從工商局帶過來的,之前并沒能的眼,但現在著急,也就沒那麼挑剔了。
一個姑娘白冰,本來是臨時工,今年剛剛轉正的,這姑娘家境一般,但本人實在是太惹眼了。
長得不是一般的漂亮,水蛇腰瓜子臉,天生自帶,把工商局好多小伙子迷得不要不要的。
另一個姑娘汪敏,長得也好看,但和白冰不一樣,是那種特別端莊的。
田香蘭的朋友梅大姐在市圖書館工作,日常特別清閑,業余好就是給人做,也帶來了兩個年輕姑娘。
一個是醫院的護士,另一個是街道辦事的年輕干部,都長得不錯。
田香蘭讓王媽端茶倒水洗水果,十分的熱,跟梅大姐東拉西扯的閑聊天。
來的四個姑娘本來都還有點不高興,因為們都算是心高氣傲的主兒,平時都是挑別人,哪會像今天這樣,來這別人挑啊?
但這會兒走進許家的兩進四合院,以及許家的客廳都比一般人家的房子大了,還有保姆王媽隨隨便便就端上來水果點心,最重要的,田香蘭還拿出了一張許俊生的照片。
家世這麼好,人還長得這麼帥,這種可真是特別見。
姑娘們心里生出來的那點不自在立馬就變了爭強好勝。
一開始,田香蘭跟梅大姐聊天,只有汪敏不時搭話,但很快就是六個人愉快的群聊了。
三個人就是一臺戲,六個人的說話聲和笑聲,一進院子里就能聽到了。
田香蘭其實拿不準自己那混賬小兒子什麼時候能回來,都做好了讓四個姑娘白跑一趟的心理準備。
一邊聊天,一邊支著耳朵時刻注意著外面的靜。
讓人沒想到的是,剛過了五點半,就聽到了悉的自行車聲音,趕出去迎,“俊生回來了!”
再定睛一看,許俊生旁邊還站著一個姑娘。
林雨珍笑笑,“阿姨你好。”
田香蘭勉強出一笑容,“小林來了。”
許俊生牽著林雨珍的手走進客廳,微笑著沖所有人打招呼,他認識梅大姐,很有禮貌的說,“梅阿姨,好久沒見您了,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對象,林雨珍。”
現在的照相技不高,而且彩也是黑白的,許俊生比照片上還要更帥氣,但此刻在場的四個姑娘都特別生氣。
許俊生長得再帥,和們有什麼關系啊,人家都把對象領回家了。
梅大姐當然也生氣,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十分不滿的看了田香蘭一眼,迅速帶著兩個姑娘告辭了。
許俊生還要故意說,“梅阿姨,您這就走了,不留下來吃飯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白冰和汪敏都是工商局的職工,就沒那麼好打發了,饒是田香蘭自詡是個場面人,此刻也有些尷尬。
趕讓王媽準備了兩兜禮,笑著說,“小敏,白冰,以后科里的工作還需要你們年輕人多多支持,等明天回到局里咱們再詳談。”
汪敏是的手下,平時格也平和,給足了田香蘭面子,“好,長,我回去也好好琢磨琢磨,那我先走了。”
白冰是書科的人,就不會那麼配合了,全程冷著臉,一言不發的和汪敏一起走了。
許俊生剝好一個橘子遞給林雨珍,說,“媽,您現在都這麼敬業了,都下班了還談工作?”
田香蘭現在不想搭理自己的混賬兒子,氣呼呼的去了書房。
林雨珍抿笑,問,“你還想不想去看電影?”
許俊生忽的一下站起來,說,“想啊。”
兩人帶了一飯盒水果,高高興興的去附近的電影院了。
田香蘭跟丈夫抱怨了一通,這會兒已經想好了對策,準備過來好好教訓一下不聽話的兒子和看不順眼的未來兒媳婦。
但萬萬沒想到,再次回到客廳,哪里還有人影?
再過了一個星期,林雨珍剛下班,許俊生就領著人喜滋滋的上門了。
他弄得陣仗特別大,一起來的還有幾個朋友,每個人手里都拎著大包小包。
按照老北京的規矩,訂婚男方上門送的禮多,有八樣點心,有布料,有煙酒,還得有金銀首飾。
現在一般都簡化了,送四包點心,再送點煙酒就算了。
像許家這樣的,還真不多見。
不用猜,這并不是田香蘭兩口子的意思,田香蘭看不上兒子找的對象,也不想辦這些事兒,只給了一百塊錢,許俊生嫌,又跟他爸要了一百。
許俊生拿著雙份的錢,買了稻香村的各樣點心,買了全聚德的鴨子,買了西酒,還去商場買了紅的呢子布料,買完這些錢還沒花完,還剩下五十塊,他自己剛發了工資,湊了一百塊,準備私下里給林雨珍。
這人馮大姐是隨便找的,跟兩家都不,但一路上聽許俊生講了不事兒,笑著跟林二爺說,“男大當婚大當嫁,你們家雨珍和俊生真是天設地造的一對,本來都是四九城的人,卻在祖國的邊疆,大興安嶺遇上了,這不就是緣分嗎?”
因為來的人太多,屋子里坐不下,都沒進屋,就在外頭說話。
林二爺哈哈一笑,聲調比平常高了好幾度,不得整個院子的人都聽見,“可不是,來孩子有緣分!”
不管咋說,也不能總讓客人站著,院里鄰居幫忙,把桌子給抬到院子里了,又湊齊了幾把椅子。
黃翠芬趕的給端茶倒水,招呼客人坐下。
人馮大姐又說了一大籮筐好聽的話之后,拿出幾個備選的黃道吉日,一起商議大婚的日子。
按照許俊生的意思,恨不得立馬就結婚,果斷選了十月份。
現在都九月中旬了,只有半個多月的時間。
林二爺對親閨沒有多不舍,但這會兒倒想起來擺丈人的譜了,許俊生想要十月,他看都不看直接繞過去了,在十二月份和來年三月份之間猶豫。
黃翠芬在旁邊出主意,“二爺,十二月也天冷了,三月份倒春寒也不舒服,倒是小許選的十月正經不錯,不冷不熱的,多好。”
可不想讓繼在家多待一天,而且還有雨珠的事兒,準備在繼出嫁之前提出來。
讓林雨珍早早嫁過去,也能早一天提要求不是。
林二爺也覺得有道理,“那,就下個月吧。”
人正要說話,林雨珍搶先說,“十月不,太趕了。”
實并不是因為太趕,也沒什麼好準備的,但選擇的吉日是十月三日,上輩子,許俊生的
姥姥恰好是十一國慶節沒的。
這個日子太特殊,所以記得很清楚。
總不能還沒辦完喪事,就辦喜事吧,那樣也忒不合適了,一般人的做法都是要把喜事推后。
許俊生盯著說,“雨珍,不算趕,不就是置辦彩禮和收拾房子嗎,我不用半個月就能準備好!”
馮大姐也做了不,倒是從沒見過這麼著急的新郎,忍不住笑了笑。
林雨珍說,“那也太快了,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十二月份也好的,冷點不怕,俊生,咱們在大興安嶺,冬天都零下二三十度,不也一樣熬過來了?”
林二爺又覺得親閨說的有道理,剛訂了婚,就那麼著急的嫁過去,也不太好,“十二月好。
人也說,“歷十二月,的確也還不算太冷。”
許俊生沒辦法,也只能同意了,但他又提出了另一個建議,“雨珍,咱們婚禮十二月份辦,不能拖到那時候再領證吧,不如下個月咱們就把結婚證給領了?”
現在一般人家辦婚事,的確都是先去民政局登記,然后再辦婚禮的。
林雨珍答應了,“行吧。”
人和許俊生走后,看到桌子上堆小山的禮品,林二爺和黃翠芬都高興的不得了。
連大喜的日子都定好了,這門婚事是板上釘釘,沒跑了。
林二爺提溜著鳥籠子,帶了半包點心,迫不及待的跟他那幫朋友顯擺去了。
林雨珍挑了幾樣東西放到網兜里。
拿起一樣繼母黃翠芬的心就揪一下,直到兩個網兜里都快裝不下了,才停手。
眼看著繼拿了那麼多東西,黃翠芬心疼的像是剜了自己的一塊。
譬如那烤鴨就兩只,還想捎給娘家哥嫂嘗嘗呢,林雨珍拿走了一只,只剩下一只,那就不能往娘家送了。
黃翠芬問,“雨珍,你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林雨珍拎著東西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我舅家!”
這些東西本來就是許俊生送來的,而且林二爺也不在家,黃翠芬不敢攔著。
秦家胡同不遠,就在天橋邊上,也就將將一站地,沒一會兒,林雨珍就走到了,剛拐到對面,從里面走出來一個男青年。
他個子高高的,臉曬得有些黑,五和的大舅很像。
張歷城笑了笑,“雨珍?”
林雨珍上前幾步,“表哥,你也回來了?”
張歷城七年前也下鄉了,比林雨珍還早走半年,他去的是祖國的大西南—昆明農場。
他回答,“我剛回來沒幾天,你呢?”
林雨珍說,“我回來都一個多月了,大舅在家嗎?”
“在。”
張大舅就在附近的四十七中教書,他有個同事就住柳枝胡同,他早跟同事打聽過了,說是他外甥已經從東北回來了。
他在他親妹子臨終前承諾過,一定會替好好照顧雨珍,前些年他想要把雨珍接過來養著,但林二爺不同意,幸虧兩家離得近,他還能時不時過去看看,給孩子送點吃的用的。
但自從那回林二爺把他破口大罵,他再也沒去看過外甥。
后來,林雨珍就去了大興安嶺。
他這個做舅舅的也想給寄點錢,但他自己都吃不飽肚子,實在是無能為力。
幸好現在他又恢復了工作,現在雨珍回來了,他一直想著去看看,但每回走到胡同口,他猶豫了。
張大舅正坐在破椅子上批改作業,看到外甥來了,激地聲音都變了,“雨珍來了,不,不?”
拉開旁邊的椅子讓林雨珍坐下,盯著看了好幾眼。
這孩子真是長大了,是真正的大姑娘了,和那過世的大妹越來越像了。
林雨珍笑了笑,“大舅,這才幾點啊,我不,臨來喝了水,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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