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五十里的野山上有一山寨, 位于山頂,名喚雁螺。
因其太過偏僻知之者甚,且此山極高, 近兩年又常有傳聞山中有野橫行,便更無人會進此山。
是以也就不會有人發現,這雁螺寨竟藏有大批兵力。
山頂一塊大石上立著一男子,他著極厚的深藍披風眺著遠方。
那正是長安城的方向。
寒風拂過,男子半握著拳捂輕咳了兩聲, 他面略顯蒼白,也不深, 似是有著沉疴宿疾,但那雙眼里卻帶著些沉恨意。
此人便是逃亡三年余的景時卿。
“阿卿。”
景時卿回頭朝來人輕輕頷首, “父親。”
景修寒嗯了聲, 往前走了幾步亦看向長安的方向。
“都準備好了嗎?”
“回父親, 都準備好了,只待太子大婚,我們便可攻城。”景時卿眼里閃過一霾。
蟄伏三年, 該是他回長安之時了。
景修寒嗯了聲,邊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太子,呵, 倒是小看了他。”
“是啊,誰能想到東宮會易主,還是頹廢多年的三皇子。”景時卿冷笑道。
可那又如何,最后的贏家還未有定論。
“圣上對這個兒子可真是盡心盡力,竟給他找了衛家這樣的靠山。”景時卿繼續道,“只可惜, 他不一定保得住。”
景修寒,“有消息了?”
“已經抓住了,在回來的路上。”景時卿狠道,“我說過,我定要這個人付出代價!”
“屆時,我倒要看看,太子殿下是要太子妃,還是要心上人,我可真是期待這出好戲啊。”
景修寒也笑了笑,而后道,“切莫大意。”
“父親放心。”景時卿抬了抬下,勢在必得道,“魏鈺一走,如今長安只剩不到五千兵力,軍有一半握在了二皇子的手中,至于殿前司二皇子也早有籌謀,金吾衛那幫人不過是些花架子不足為懼,錦衛……”
“呵,我們有近三萬兵力,就算是車戰,也能將他們耗死!”
景修寒負手自得一笑,而后眼里劃過一抹暗,“這場仗,絕對不能輸。”
“孩兒明白。”
“此風大,你子虛弱早些回去。”
景時卿垂首,掩下扭曲的恨意,“是。”
他這子便是在最初逃亡時所傷,那段日子是他這一生最為恥辱的時候!
為了躲避搜查,他與父親扮過乞丐流民,不知了多苦,挨了多打。
好在他們早就做了二手準備,早早將大批銀子轉到了城外,還在暗養了一批私兵,若非有這批銀子和兵馬,二皇子也不會同意與他們合作,幫助他們逃追捕。
待風頭稍平后,他便將之前養的那些人盡數轉移到了此,再與二皇子合謀將兵馬壯大現在這樣的規模。
再之后,三皇子被立為儲君,淑妃娘娘和二皇子便聯合藩王起兵,他又給北戎送了消息,圣上病重,大霽。
果然,北戎再也按耐不住。
只是沒想到,云竟也在此時來犯。
不過這對他而言不失為一樁好事。
幾地起兵,功將長安城的武將兵馬調離長安,如今這長安城兵力薄弱,很快就是他們的囊中之了!
景時卿著長安城的方向,笑的無比狠。
終于到了一雪前恥之時!
說起來,倒還要謝廢太子,若不是廢太子將什麼事都給他置,他那些年也攢不下這麼多的銀兩。
太子,魏鈺,褚家,穆家,那些曾看不起他,曾與他作對的所有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還有那個本該屬于他的人!
這一次,他倒要看看,還能逃到哪里去!
-
“母妃。”
淑妃睜開眼,屏退兩個為捶的宮人,“淵兒來了,坐。”
蕭懷淵恭敬道,“是。”
“那邊都準備妥當了?”
蕭懷淵沉著面點了點頭,“只待太子大婚,他們就會攻城。”
淑妃不屑一笑,“嗯,沒想到這二人最后倒是為我們所用。”
說罷,又道,“你父皇的病如何了?”
蕭懷淵面一頓,而后才故作平靜道,“近日氣不錯,太醫說只要不刺激,不多時便能痊愈。”
淑妃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刺激…呵,”
“母妃,您…”
蕭懷淵抬頭面復雜的看著淑妃,言又止。
“怎麼,你不忍心,還是舍不得?”淑妃暼了眼蕭懷淵,冷聲道,“你倒是還顧念那點父子之,可你父皇顧及你了嗎?”
蕭懷淵眼神暗了暗。
“按著長之序,本該立你為儲君,可你父皇卻直接略過你立了老三,他可曾對我們母子上過心!”淑妃狠聲道。
蕭懷淵垂首,眼里閃過一掙扎,“可父皇,也未曾虧待過…”
“那又如何!”淑妃盯著蕭懷淵,一字一句道,“淵兒你什麼意思,你不想要那個位置了?”
“你若不想要皇位當初怎會保那父子二人,又怎會讓他們養私兵,你等的,不就是這一天麼?”淑妃站起,走向蕭懷淵,“淵兒,這種時候,可容不得你半點菩薩心腸,我知道你不想害你父皇,但是…”
“你覺得,在這一切發生后,在你殺了他最心的兒子后,你的父皇對你可會有半分好臉!”
蕭懷淵子一僵,他著雙拳。
“一旦開始,就沒有退路,屆時你父皇不死,我們就得死!”
“母妃!”
蕭懷淵突地站起,他咬咬牙,沉聲道,“母妃,事之后,父皇便是太上皇,我們大可將他養在一宮殿,沒必要要父皇的命!”
“淵兒!”
“母妃,我知您恨父皇,恨父皇當年一怒之下賜死舅舅,可是當年舅舅若沒有做那些事,父皇又怎會遷怒,且您仔細想想,這麼多年父皇可曾虧待過您。”
蕭懷淵看著淑妃憤怒的面,繼續道,“那件事后,父皇本也可以借此冷落我們,可是父皇沒有,父皇從來沒有對不起我們。”
淑妃不敢置信的著蕭懷淵,“所以,你今日就是來勸我,勸我放過他。”
“好,這些事便算你說的有理,可是儲君呢,儲君之位呢,你也覺得他沒有對不起你嗎!”
蕭懷淵眸沉了沉,許久才抬起頭看著淑妃,沉重道,“母妃,我對皇位勢在必得,但是我不能對父皇下手,那是我的父皇。”
淑妃甩開他的手,搖著頭往后退了幾步,憤怒到了極致,“你難道不想為你舅舅報仇嗎!”
蕭懷淵別過頭,道,“若是旁人,無論如何我都會替舅舅報仇,但是…我的父皇不行!”
“好,哈哈,你好得很!”
淑妃雙眼猩紅的看著蕭懷淵,“你可別忘了,當年你舅舅那麼做是為了誰!”
“母妃!”蕭懷淵面上亦浮現出一痛苦,“那不是我讓舅舅做的!”
淑妃一滯,怔怔的看著蕭懷淵。
“母妃,在那件事之前我真的從沒有想過要兄弟相殘,也沒有想過要那個位子!我原想著待我人,父皇便會給我一塊封地,我們一樣能過好日子。”蕭懷淵眼眶微紅,“當年,你們本就不該做那些事。”
淑妃腳下一個踉蹌,悲痛絕道,“你這是在怪我和你舅舅。”
“母妃,我現在說這些沒有怪你和舅舅的意思。”蕭懷淵深吸一口氣,上前扶住淑妃,緩緩道,“當年馮…皇貴妃和四妹妹出事,我很難過,四妹妹只是個小姑娘,都還未及笄便香消玉殞,我也再也聽不到乖巧溫的喚我一聲二皇兄。”
“也是從那時,我才對皇位了心思,母妃你知道的,我一旦決定做什麼就不會回頭,就算撞的頭破流,我也要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淑妃神微微松,任蕭懷淵攙在椅子上坐下。
蕭懷淵邊走過去倒熱茶,邊道,“我謀劃多年,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甚至不惜引發戰調開長安的兵馬,雖然許多事并非我所愿,但為了那個位子,我可以用盡各種手段。”
“其實我相信三弟和我一樣,在那之前也是沒有想過要那個位子的,可世事無常,他剛開始也是被著去籌謀算計,然一旦踏出第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了。”
蕭懷淵說到這里頓了頓,邊劃過一苦笑,“其實我有時候也在想,若是我們有一位好皇兄,若是皇…廢太子品行端正,沒有做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是不是我們就不會兄弟相殘了。”
“可惜我永遠也無法得到答案。”
蕭懷淵無聲嘆了口氣,而后眼神便冷了下來,“三弟知道若我坐上那個位置,我不會放虎歸山,母妃和沈家也定會全力取他命,而若他贏了,他同樣也不會留后患。”
“畢竟,我們只要了這個念頭,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蕭懷淵將熱茶遞向淑妃,繼續道,“所以母妃放心,我不會心慈手,但是母后,我已經做了手足相殘之事,也犯下太多罪惡,我不能再失去最后一點人,去殺害父親。”
“母親,您能明白嗎?”
淑妃看著他沉默了許久,才冷著臉接過茶盞。
蕭懷淵見此,輕輕松了口氣,“多謝母妃。”
蕭懷淵走后,淑妃心腹才走出來,“娘娘,可是應二皇子?”
淑妃放下茶盞,看著外頭冷笑了聲,“他倒是隨了他父皇的心慈手。”
“可是權利的中心,心慈手是沒用的,那個人和…四公主,不也是個良善的?可還不是死的那樣慘!”
“那娘娘的意思是?”
“沖淵兒這聲母親,本宮便不會讓他父親走的太難。”淑妃淡淡道。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就是大戲了。放心,景時卿抓了個寂寞。
其他番外都會安排噠,比心心,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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