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多久了?”
喬宴林靠著倚欄, 看著對面的水月間問許青。
許青,“一炷香了。”
“嘶~”喬宴林,“一炷香了啊, 怎麼還沒出來?”
許青看了眼自家公子,默了默道,“老奴去看看?”
“算了,別打擾他們。”
喬宴林換了個姿勢,懨懨道。
許青幾番言又止后, 終是安靜的候在一旁,又過了好一會兒。
“他該不會來吧!”
喬宴林抱著雙臂, 不耐道。
許青,“…魏世子品行俱佳, 自是不會。”
喬宴林側目, 很是不滿, “你怎麼就知道魏鈺品行俱佳。”
許青面不改,“作為主子的摯,德行自然是頂好的。”
喬宴林被這話順了, 臉好看了些,“我的眼那自然是頂好的。”
“是, 公子說的對。”
喬宴林哼了聲,又立了一會兒見還是沒靜, 氣不過朝許青道,“我就不該給水月間設個暗房,明日…不,等會兒里頭人一走,你就去給我把暗房封了!”
“青天白日,孤男寡的獨一室像什麼話。”
就是要互訴衷腸, 也不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啊,喬宴林捂著似被針扎的心臟,面上一片霾。
許青垂首,“是。”
許青將喬宴林面上的黯淡盡收眼底,他無聲嘆了口氣。
明明這樣在意,緣何又要一次又一次親手將人推給魏世子。
若論家世,喬家與魏家可謂是天差地別,以公子的份若真想娶褚家這位明珠,好生謀一謀也不是沒可能。
可公子卻選擇匿于暗,默默的撮合褚五姑娘與魏世子,眼瞅著要了,公子心里頭又難。
唉…也不知道公子到底在想什麼。
-
水月間的暗房中,褚瑜睫輕輕抖著,臉上帶著未干的淚痕,神略顯慌張。
路上一直將頭埋在魏鈺懷中,本不知道他會將帶到何,也不愿意去想,不知何時開始,對他已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可怎麼也沒想到,他竟帶來了這樣的地方…
整間屋子里,只有一張床榻,連張矮凳都沒有!
褚瑜手足無措坐在床榻的邊緣,一雙水汪汪的清眸著立在面前的魏鈺。
“我…你別害怕,我沒有別的意思,帶你來這里,是因為這里是我好友的地方,很安全,不會被人看見。”
魏鈺一慌,就習慣的去耳垂,指尖劃過那顆紅的小痣,整個耳朵都慢慢的紅了。
褚瑜見他的慌張不比自己,飛快跳的心臟這才緩緩的慢了下來,“我…我不是害怕。”
只是有些張。
拋開那場夢,從未單獨與外男共一室,心里頭難免會慌,即使知道他不會傷害。
而且,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場夢境中的有些片段已經越來越模糊了。
訂婚宴,十里紅妝的盛大婚禮,婚后與景時卿相的點滴,越來越記不清了。
若不刻意去想,甚至都已經忘了那些曾經經歷過的場景,不過,與魏鈺被算計,褚家出事后的種種,倒還印象深刻。
魏鈺深吸了幾口氣,勉力下心頭的躁緩緩靠近褚瑜,最后半跪在的面前,仰視著,“你放心,無論何時何地,我都不會傷害你。”
看著半跪在面前的人,褚瑜好不容易平息些的張緒,又升至最高點,將腳往里收了收,聲音微微打著,“你,你不要跪著。”
這樣的姿勢太過親近了。
是那些話本子上夫君對妻子才會做的作,他們這樣,委實不妥。
魏鈺顯然也明白了褚瑜的意思,他四下了眼后,視線落在褚瑜旁邊的床榻上,遲疑道,“可是…這里沒有凳子,我總不能坐在五妹妹旁邊。”
褚瑜的臉頓時變的通紅,手的攥著繡帕,整個人又又臊,急急道,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要你坐我邊上…”
即便做好了準備要與他做夫妻,可是眼下一無妁,二無婚約,同一室已經算是有悖禮法,若還要坐在一張床榻…
想想都要死人!
“我知道。”魏鈺忙安道,“我是說,我站著你看我還得仰著,這樣說話比較方便。”
許是魏鈺的神太過鎮定,又許是他的聲音格外平穩,褚瑜那顆上竄下跳的心,竟也逐漸的平靜了下來。
但卻已不敢去看他,只垂著頭輕輕嗯了聲。
可魏鈺離實在太近。
近到低著頭都就能看到他跪在地上的,和隨意搭在上的骨骼分明的手。
魏鈺今日穿的是白暗紋束腰裝,他直腰半跪著,將年拔的材盡數展在眼前。
褚瑜睫一,閉上眼抿著,暗罵自己太不知廉恥。
這種時候竟還被他的材迷了眼。
魏鈺并不知褚瑜心中所想,只以為仍在害,便放平聲音又安了幾句,才試探著問,“五妹妹,當真是你放的火?”
褚瑜聞言子一僵,沉默了片刻,才輕輕的朝魏鈺看去,低聲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樣不好?”
會不會覺得,變壞了。
會不會,因此不喜歡了。
“放的好。”
年如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褚瑜微微一怔,呆呆的看著他。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沒想到被五妹妹搶了先。”魏鈺眼里一片清澈,語氣平緩而真摯,沒有半點勉強之意。
褚瑜了繡帕,子微微前傾,“你真的這麼想嗎,會不會覺得…覺得我變壞了。”
魏鈺瞪大雙眼,很是不解,“五妹妹怎麼會這麼認為,是他們先的手,五妹妹反擊是應當的。”
“他們害我的計劃并沒有得逞”褚瑜語氣微急,“可是,可是我卻燒了一整個客棧。”
“但五妹妹是在確定里頭沒有客人后才放的火,客棧的伙計也得被事先調至安全的地方,五妹妹并沒有傷害無辜之人。”
魏鈺往前挪了挪,認真道。
褚瑜將繡帕攥的更了,“我…我還殺了人。”
魏鈺手指一僵,而后扣在膝上,面上卻仍是一片平穩,“那也是他們該死。”
死的是誰!
若是景時卿,還得好生籌謀一番,斷不能讓人懷疑到五妹妹頭上。
安靜了片刻后,褚瑜眼眶逐漸泛紅,慢慢的蓄滿了水霧,“這是我第一次殺人。”
魏鈺再也忍不住,砰地站起一把將人摟在懷里,眼里滿是心疼,用極其溫的聲音道,“這也是最后一次。”
褚瑜不妨他有如此作,嚇得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抬手想將人推開,卻聽他有又道,“以后這樣的事,給我來做就好。”
“不是不喜歡五妹妹這樣,而是他們不配臟了五妹妹的手。”
褚瑜輕輕咬著,在眼眶打轉的淚珠兒終于落了下來,放下手,不再做任何反抗。
而是輕輕的往他的膛靠去,知道這樣不好,有違禮法,可實在忍不住了。
他的懷抱,讓很喜歡,很安心。
剛剛的心慌與害怕,都因為他的出現,緩緩的消散了。
魏鈺覺到的作,子僵了僵。
他其實抱住時就已經后悔了,向來規矩守禮,他著實不該這樣唐突。
可就在他想要致歉時,卻輕輕的靠了過來。
他的手心逐漸冒起一層薄汗,保持著那個姿勢不敢分毫。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二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他輕輕摟著,像是摟著絕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意濃濃。
靜靜的靠在他懷里,聽著他激烈的心跳聲,滿心歡喜,倍安心。
若時間能停止在這一刻該多好。
沒有爾虞我詐,沒有謀算計,這片小小的天地中,充滿了安寧與平靜。
可時間沒辦法就此停止。
那些該要面對的洶涌,即將到來。
魏鈺又恢復了剛剛的姿勢,半跪在褚瑜面前,只是這次離的近了些。
“五妹妹想想,可有什麼破綻?”
褚瑜知道他的意思,思索片刻后將所有的過程事無巨細的道來。
魏鈺聽得略微心驚。
他一直都以為五妹妹子溫,不諳世事,卻不知起手來,竟這般…穩妥且致命。
不過,死的不是景時卿便好。
不是他不想要他的命,而是如此,這件事便鬧不大,五妹妹暴的可能也就減了許多。
畢竟,在那樣的丑聞下,一個丫鬟與小廝的命,掀不起什麼風浪。
“可有何不妥?”褚瑜見魏鈺不說話,不安的問道。
魏鈺想了想,看著褚瑜道,“阿乞可能信?”
褚瑜,“石頭跟阿乞是過命的,石頭說,他們做事誠信,且只管拿錢辦事,就算被查到,他們也不會吐半字。”
“阿乞可知五妹妹?”
褚瑜搖了搖頭,“不知。”
“在我院里伺候的小廝,到了外頭都是不許暴份的,就算是家里人,也只能知道他在褚家做事,并不知道在我院里。”
“石頭可能信?”
“能,他是家生子,一家人的契都在母親手中。”
“碧涵有無暴的可能?”
“沒有。”褚瑜對此倒是很肯定,“形與我相似,又戴著面紗,且去的是穆家,有婳姐姐在,不會暴。”
魏鈺看著褚瑜,半晌無話。
褚瑜忙問,“怎麼了,可有不妥?”
魏鈺搖了搖頭,笑道,“沒有不妥。”
何止沒有不妥,簡直是天無,饒是景時卿手眼通天,也查不到五妹妹頭上來。
“五妹妹為何定要親自去一趟,計劃這般周全,給底下的人便好了。”
褚瑜眼睫輕輕一,好半晌才道,“不親眼看著,不放心。”
這只是其一,其二,想要挽冬親眼看著傷害的人是怎麼死的。
另外,也想自己與挽冬更快的長起來,后面還有一場仗要打,們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任人擺布。
不說之后周全,起碼遇到危險得有應對的能力,或者有避開危險的警覺。
養在深閨滴滴姑娘的心思并不難猜。
魏鈺沉默了半晌后,終是咽下了那句,有我在,你無需如此迫自己。
雖然他希永遠可以不諳世事,純凈無瑕,但他也害怕,害怕不能無時無刻的將護在羽翼之下,害怕一旦有所疏忽,就會陷險境。
之前幾次雖然有驚無險,但他已是嚇破了膽,他不敢想象,到任何傷害的場景。
“五妹妹,相信我,未來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護你周全。”魏鈺看著褚瑜,認真道,“但,若是不慎置于險境,定要想盡一切辦法保住命,除此之外,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褚瑜心中一震,定定的看著魏鈺,良久后才喃喃道,“除此之外,什麼都不重要嗎?”
魏鈺堅定點頭,“對,只要你活著,什麼都不重要。”
褚瑜抿了抿,努力下鼻尖的酸。
“答應我,好嗎。”
過了許久,褚瑜才點點頭,“好。”
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活著。
這個世間有的親人,好友,還有…他。
舍不得死。
不論將來遇見怎樣糟糕的事,都會盡全力活下去。
“五妹妹…”
“你不要我五妹妹。”
魏鈺一頓,茫然的看向褚瑜,眼里帶著些許的不解,還有委屈…
褚瑜將他那抹委屈收進眼里,忙道,“我的意思是,家里哥哥們才喚我五妹妹,你,你非我兄長…所以…不用這樣我。”
褚瑜的聲音越來越輕,頭也越來越低。
若非魏鈺耳力極好,都不一定能聽見后頭幾個字。
魏鈺眼里的越來越亮,帶著激雀躍的心問,“那我該喚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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