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殊是被電話吵醒, 清醒那一瞬間他有一萬句臟話要講。
天還是黑的,世界一片寂靜。
他手去邊,空空如也, 瞬間驚出了一汗, 立刻坐起來抬手開燈。熾白燈, 他在江寧的房間,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江寧不在,床上沒有睡過的痕跡。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把手機按靜音,抬下床穿上拖鞋走出了門。不知道幾點, 客廳是黑的, 林沐沐好像從高跳下來, 咚的一聲直奔過來。
次臥門閉, 林晏殊深呼吸, 清醒的不能再醒了。走過去握著次臥的門把手,沒反鎖, 緩慢而小心擰開門, 開燈看到江寧蜷在床上睡覺。
烏黑發鋪在淺的枕頭上,出一片皙白后背。
林晏殊皺了下眉, 輕手輕腳的關燈關門退出去。林沐沐在蹭他的,林晏殊拎著貓回臥室, 心如死灰,他跟貓對視片刻, 十分懊惱, “你媽媽是不是生氣了?不跟我睡一起。你昨晚怎麼不我?養你何用。”
絕育貓不想理碳基生。
電話又響,來電依舊是周齊,林晏殊放下貓走過去接通電話,面不虞, “我馬上打車過去,不會耽誤你的良辰吉日,電話鈴很吵。”
“下樓就行了還用打車?我們家——哦你在江寧那里?”
“嗯。”林晏殊眉頭皺,他居然睡過去了,江寧會不會覺得他不行?
完了。
連續辦案,他這幾天都沒睡好,沒時間也沒什麼心。他昨晚做好了準備,想躺著等江寧,閉眼就睡過去了。
過去十幾年,都沒有睡這麼快這麼踏實過。
昨晚不知道怎麼了,不該睡的時候睡過去了。
“那我要不找別人來?再給你留點時間?”周齊笑著說,“你這老房子好不容易著一次火,讓你再燒會兒,不打擾你了。”
“這倒不用,你知道現在去哪里能訂到花?早上八點之前送到家。”林晏殊拿起行李箱里的服,利落的穿,試圖亡羊補牢。
“你這個要求很離譜,大清早哪有花店開門。”
“你那里有多余的花嗎?”
“今天我結婚,要布置場地!我的花你想都不要想,我不會給你!”
————
江寧醒來在一片花香中,濃郁的玫瑰花香,恍惚了一會兒才清醒過來。天已經亮了,從窗簾隙落進來,屋子中間的桌子上放著一大束紅玫瑰。
哪來的花?
江寧拿起手邊的手機,看到時間是早上七點,下床趿拉上拖鞋走到紅玫瑰前,艷滴的紅玫瑰上面放著一張白的紙片。
不是花店慣用的那種賀卡,只是一張空白紙,上面筆鋒凌厲。
要去給周齊做伴郎,早起了,不忍擾你睡覺,沒你。醒來記得看微信,你如果要來婚禮現場,直接去酒店。不喜歡其他人,可以不跟他們聊天,不用理他們。不能來也沒有關系,記得回我。
早餐在桌上,項鏈是買給你的禮,希你能喜歡。
——你的男朋友林晏殊。
江寧握著卡片一臉迷,他大清早去哪里弄的花?特意買了這麼一大束,寫了一堆明明可以用微信解決的話。
買花干什麼?還給送了禮?
江寧拿起手機打開微信。
來自林晏殊的十六條微信消息,有圖片有文字也有語音。
江寧往上翻看到林晏殊發的檢單照片,他的很健康,居然還有一份測表,能優秀。江寧繼續看,他發了一張這一周的行程表。
確實沒什麼睡覺時間,很忙。
是在解釋昨晚睡著嗎?檢單做什麼?
他發信息的時間不規律,像是想起來發一個,從凌晨五點到七點。
再往下是婚房的照片,十分喜慶,到都是紅玫瑰。戶型跟林晏殊家差不多,應該是周齊的婚房。
下面跟著一條語音,江寧點開,林晏殊低醇嗓音響起。
“你喜歡紅玫瑰還是白玫瑰?”
江寧耳朵灼燒,林晏殊不等回復,又接著發消息, “你喜歡這種風格的婚房嗎?”
江寧喜歡白玫瑰。
林:“早上我們的人去過醫院了,昨天被的醫在偵查階段。公開毆打醫護人員,打砸醫院公共設施,據2020年新規,可能會以危害公共安罪理。你不用太擔心,你是正當防衛。”
林:“貓已經喂過了,不用再喂。”
林:“你若是過來參加婚禮,到酒店直接去坐伴郎桌,四季酒店二樓。禮金我幫你送過了,你過來就行。”
江寧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林晏殊做事特別的,想法跟行是一致的飛快。很多事都沒想到,林晏殊已經做了,非常靠譜。
“多錢?我還給你。”江寧打完字,又迅速刪除,重新編輯,“我會過去。”
剛發過去,林晏殊就回來一張照片,伴郎合照。江寧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林晏殊,他長的最帥也是里面最高的那個,重點是,伴郎團里只有他吊著胳膊。穿著三件套西裝面向鏡頭,依舊是冷酷一張臉。
江寧不由自主的揚起了角,找了個心心眼的表發過去。
林:“醒了?記得吃早餐。”
江寧:“怎麼送花?”
林晏殊發來一段語音,江寧點開聽到他偏低的聲音浸著笑,“早上過來婚房看到玫瑰開的不錯,順了一束。”
江寧被他逗笑了,怎麼還去人家婚禮現場順花?
江寧:“人家結婚的花,合適嗎?”
林晏殊:“合適,喜歡嗎?”
江寧點頭:“很喜歡,謝謝。那……為什麼要發檢單?”
這回林晏殊遲疑的時間很長,一直在輸中。
江寧返回首頁,看到科室微信群很熱鬧,秦主任單獨給發了微信,秦主任不怎麼發文字,全是一分鐘的語音。江寧聽了三條,這件事屬于正當防衛,畢竟鬧大了,上面也要詳細查,要求寫一份檢討,這兩天電話二十四小時暢通,隨時來醫院接審查,截肢的病患轉給徐淼負責。
最后一條語音,秦主任問有沒有一輛賓利,家里經濟狀況,以及最近有沒有收過病患的錢。
江寧斂起緒,直接打電話過去,那邊接的很快。
“秦主任,您好。”江寧握著電話,走出去拉開餐廳椅子坐下,桌子上放著早餐以及一個綠的珠寶盒子,江寧單手打開了珠寶盒,一條很致的項鏈躺在絨布上,“我是江寧,我剛看到消息,賓利是怎麼回事?”
“今天早上網上在傳一張照片,你從賓利上下來。昨天那個病患家屬,他們家確實是做行業,他們就在找我們的問題,上網誣陷我們賺黑心錢,我知道你沒有,可現在一旦拍到照片,放到網上一群人拿放大鏡挑剔。那輛車是你的嗎?你怎麼會有那麼貴的車?”
“租的,我沒有豪車。”江寧推開了項鏈,站起來說道,“我和我男朋友分開十幾年,想隆重的約會一次就租了一輛車。我在醫院的所有行為都合法合規,我沒有收過病患一分錢。我手里的所有病歷,都經得起審查。我們這些人上學幾十年,如果不是為了信仰。只為了賺錢,大可以選擇別的行業。”
“明白的,不過這件事可以看出來,有人在盯著我們,或者說是你,最近注意點言行。”秦主任說,“你的男朋友是不是林晏殊?”
“是。”江寧點頭,“我們高中就在一起,分開了一段時間,最近在醫院見到就在一起了。”
“我說呢,他怎麼找我做中間人,給他說。后來又說追上了,我就沒說,原來早就有一段了,再續前緣。好的,那孩子正直有前途。”秦主任說道,“那你忙吧,有任何事記得第一時間上報。”
江寧愣了下,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嗎?林晏殊居然去找秦主任說,是剛見面時候的事嗎?
“好的。”
江寧掛斷電話,仔細想了一遍,打開了林晏殊的微信。
林:“我們應該沒時間做婚前檢查,這是我今年初的檢報告,項目差不多。我這個行業,檢報告很嚴格,你可以看看。”
林晏殊看起來很新的一個人,這種事居然這麼規矩鄭重。他們兩個的職業就決定了,他們的不會有過不了婚檢的問題。
江寧從書架里翻到檢報告拍照發給林晏殊,既然要換檢報告,那應該是雙向。
又發消息給林晏殊,“今天江梔結婚,我媽問我們中午能不能過去一趟,你想去嗎?我家里親戚都在。”
電話是立刻響了起來,來電林晏殊,江寧接通電話放到耳朵邊,“你那邊忙嗎?”
“這會兒不是很忙,在哪個酒店辦?”林晏殊說,“怎麼沒提前說?”
“沒問,新區那邊的酒店,我不太想去。”江寧抿了抿,“我在猶豫,就沒有告訴你。”
“去,不一定是祝福。”林晏殊緩了語調,溫沉道,“不去阿姨肯定不開心,只有你一個兒,是一個人,別人是一家人,我不知道這麼說會不會冒昧。”
“沒關系。”江寧沒什麼好瞞,很坦然,的家庭就如此,“本來就如此。”
“要你過去大概是想要證明過的很好,雖然本就很好。周齊這邊婚禮結束,我們過去怎麼樣?不要擔心其他,有我在,放心吧。你問問那邊地址,發定位給我。”
江寧揚了下角,“麻煩嗎?麻煩就算了。”
“不麻煩,我現在傷也不能喝酒,吃完飯我們可以走。作為你的男朋友,我們也應該正式向他們介紹,我們自己。”
普照大地,十月一號是個很好的節日,天氣很好。清的白映在白紗簾上,整個房間被渡上了一層極致的暖意。
窗外有鞭炮聲,估計小區里有人結婚,很熱鬧。
林沐沐翻著肚皮躺在臺的地板上,四腳朝天,垂下眼皮昏昏睡。
江寧彎下了眼睛,看了一會兒,說道,“好。”
掛斷電話,江寧拿出盒子里的項鏈,戴到了脖子上,冰涼的金屬著。起走到鏡子前,細細的端詳。
梵克雅寶的紅四葉草,襯的很白。
四葉草寓意幸運。
江寧是十點半到酒店,新娘新郎還沒有到。
周齊的婚禮比想象中更熱鬧隆重,一整層酒店大廳做婚禮主場,非常豪華。整個會場全是玫瑰花,的震撼。
在服務員的指引下走到伴郎桌,拉開椅子坐下。
微信上跟徐淼接完工作,新郎新娘還沒到。
“江寧?”
江寧回頭看到一個微胖的陌生男人,笑的眼睛瞇了一道,“真的是你?大學霸,忘記了嗎?我們是高一同桌。我李冉,高一時坐在你后排。”
江寧朝他點了下頭,記得李冉,但跟現在的臉對不上號。高一那群同學跟沒有什麼過節,在濱城三中唯一有好的回憶就是高一。
“你和周總還有聯系?”
江寧沒反應過來,周總是誰?“周總?”
“周齊呀,這家酒店就是他們家的。”李冉笑著說道,“這麼多年大家都說聯系不上你,還是周總厲害。”
江寧不知道周齊在做什麼,只知道他家有錢,點了點頭,“他是很厲害。”
“你怎麼坐在這一桌?這是伴郎伴娘桌,走吧,跟我去同學桌。”李冉指了指另一邊,說道,“看到了嗎?都是我們班的同學,班主任今天也要來,還在路上。”
江寧立刻站了起來,對高一的班主任印象很深,拎著包走過去,“那我過去。”
“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在濱城還是北京?”李冉跟在江寧邊,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濱城醫院做醫生,回來兩年了。”江寧穿了高跟鞋,站起來比李冉還要高一點。
“你變化很大,如果不是你的眼睛沒變,我真認不出來。”李冉看到的高,不由得慨。江寧變化特別大,高中時經常低著頭,又瘦又小,如今長高了,清凌凌的大人,坐在這里有一會兒了,一群同學誰也不敢上前認。
“是嗎?你變化也很大。”江寧看了一圈同學桌,他們都在看這邊,江寧居然一個都不認識。
“介紹下,我們的老同學,江寧,江大學霸。”李冉帶江寧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現在在濱城醫院做醫生。”
瞬間一桌子人沸騰起來,拿出手機換聯系方式,遞名片。江寧出手機,就被拉進了同學群。
“大學霸怎麼會回濱城?我們都以為你會留在北京。”對面一個穿著致的人說道,“你結婚了嗎?”
“沒有。”
“居然單到現在——”
“我有男朋友。”江寧及時打斷他們的話,說道,“近期可能會結婚。”
“啊?”對面的人驚了下,轉頭跟旁邊的人對視,們的目很有容,又看江寧,“你跟林晏殊還有聯系嗎?”
“江寧都快結婚了就別說了吧。”李冉清了清嗓子,提醒道。依誮
“說什麼?”江寧來了興趣,跟林晏殊有關嗎?“林晏殊怎麼了?”
“也沒什麼——”
李冉話音還沒落,對面的人說道,“確實沒什麼,說不說也無所謂,對吧江寧?不會影響到你現在的,反正都是過去式。林晏殊等你多年,他一直在等你,我們都以為你們最終會走到一起。沒想到會是這樣,有點憾吧。畢竟從高一到如今,十幾年,如今人生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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