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打車走了, 林晏殊從倒車鏡里看到乘坐的出租車徹底消失不見才收回視線。
“許靜確實也下過liberty,說在許紅去世之后被大規模電話擾還有同學欺凌,有人給分了liberty的自由組。這里有很多相同經歷的人分自己的故事, 在這里找到了很多共鳴。這個組出發點是好的, 可這幾年言論越來越極端。組里出現了大量極端用戶惡意帶節奏, 我翻看了許靜的帖子,最初的態度很正常,只是想發帖求助,大概是想找緒安。論壇里有人故意帶節奏, 瘋狂攻擊為什麼不殺了暴力的人, 為什麼不反抗, 不反抗就是原罪。”
自從林晏殊提出輿論控殺人這個觀點之后, 他們最近加班重查許紅案。查到一個liberty的一個件, 他們發現最近幾起案子有一個共同點,兇手的手機里有都有安裝liberty。
“他們在各個平臺帶節奏, 制造矛盾。好在許靜膽子比較小, 學習也好還有很多顧慮,才遲遲沒有手, 不然又一個人毀了。這些用戶曾經也出現在鄭東瀏覽的帖子里,鄭東也被煽的一員。”
鄭東就是連環殺人案犯罪嫌疑人, 殺害許紅的人。
網站對于許靜來說本不是什麼救贖,是毀掉的罪魁禍首。
真正的兇手就藏在這群網絡用戶中, 尋找著他們的目標。激化矛盾, 制造新聞,又利用新聞的流量賺錢,他們可能是一個產業鏈。
林晏殊用手機登錄liberty瀏覽,看到一則帶節奏標題, 十六中包庇校園暴力,開除我的兒,求大家幫幫我……
林晏殊點進去看到沈怡君的父母在發帖,整個帖子顛倒黑白,倒打一耙。稱沈怡君被所有人欺凌,學校聯合警察迫害他們兒,的他們孩子走投無路要自殺。
林晏殊按了下眉心,從口袋里拿出薄荷糖咬著。
一夜沒睡,再遇到這種蠢貨,更是頭疼。
昨晚他原本想睡的,剛閉上眼就驚醒了。他曾經做過類似的夢,醒來邊空空如也。之后就再也睡不著,他看了江寧一夜。
————
江寧回家吃早餐,餐廳著滿滿一瓶白玫瑰,迎著朝開的燦爛。江寧還是第一次收玫瑰花,昨天林晏殊在,不好意思去抱花束,母親估計怕今天會蔫掉,找花瓶了起來。
江寧撥了下玫瑰花瓣,心很好。
以前不喜歡玫瑰,從此刻便喜歡上了。
玫瑰真漂亮。
江寧早上門診班,忙的,中午才看到熱搜。
沈怡君被十六中勸退了,沈怡君的父母在網上發帖黑警察和學校,稱他們孩子在學校被霸凌,顛倒黑白,導致警方和十六中被罵了一早上。學校放出了一段打碼的監控視頻,隨即發出了學校部聲明。
涉事的所有學生都分了,沈怡君直接勸退。監控視頻容是沈怡君在走廊里毆打同學,后面配了許靜的骨折確診。
警方也同一時間發出了公告,確認了這件事。
江寧沒圍觀到上午罵警察學校的盛況,看到的時候網友已經開始群起攻擊沈怡君全家。
“太可恨了,顛倒黑白,這家人都是畜生。什麼父母養什麼樣的孩子,果不其然,蛇鼠一窩。”黃燕在對面忿忿不平,罵道,“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一家人!太壞了,我記得那個被打的小孩,還是我們江醫生給墊付的醫藥費!氣死了!真想打死這家人。我要去liberty發帖,吐槽這家人去。”
江寧放下手機,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對網絡不興趣,也不喜歡發表任何言論。
沈怡君到了懲罰,學校和警方這次理的都很快。
所希的已經達到了。
下午林晏殊發消息過來,確定了他要出差。
剛確認關系就異地,屬實是有些快。盡管江寧早上已經有準備,但看到消息還是停頓了一會兒。
兩秒后,林晏殊發來一張照片。
他穿著筆警服站姿還算隨意,似乎是無意看到鏡頭,冷淡眼眸從帽檐下顯出來,他太耀眼,周邊的一切都黯淡下來。
林:“宣傳部拍的,我找他們要了一張,我平時不怎麼拍,湊合著看吧。”
林晏殊那邊一直正在輸中,大概一分鐘后。
林:“能換一張你的照片嗎?”
江寧的手機空空如也,上一次拍照還是參加工作拍的證件照。
江寧:“想要什麼樣的?”
林:“都可以。”
林:“你很漂亮,怎麼拍都好看。”
江寧的臉有些熱,到底哪里漂亮了?
江寧:“那你等我一會兒。”
林:“不用特意化妝,正常的就行。”
江寧拿起手機拍了很多張自拍,選了一張角度最自然,帶著微笑的照片發給林晏殊。
不多時,林晏殊發回來一張同樣角度的照片,他大概是在高鐵上,背景是窗戶。
林:“我會想你。”
江寧把臉埋在手心里,看著這短短的一行字,一直到手機屏幕暗下去,點開,用一手指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注意安全,我也會想你。”
點擊發送。
江寧心跳飛快。
不過的心跳,很快就慢下來,甚至靜止了。
林晏殊出了個漫長的差。
以前他們開玩笑說醫生找醫生是熬鷹,那醫生找警察就是放風箏,還是斷線那種。
分開的時間比談的時間長多了。
聯系的頻率和漂流瓶一致,隨緣。
十月一前夕,截肢那孩子從重癥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病患家屬就鬧了起來,當初同意截肢的是孩子母親,鬧的是孩子的父親。
那孩子從重癥監護室出來就要死要活,他們已經安排了心理醫生做疏導,孩子的父母也跟著鬧,把醫護人員投訴了一個遍。
孩子的父親不知道從哪個庸醫那里聽到的建議,認為自己孩子的況沒到截肢的地步。截肢純屬醫生懶,不想加班,截肢省事。
江寧趕到病房時,病患的父親憤怒已經達到了頂點。
“我們網上查了,本用不著截肢!你們一群庸醫,毀了我兒子的!你們這群人不得好死。”
又一個百度看病,又一個自以為是。
走廊上很多人看熱鬧,保安在門口勸阻。
“有什麼好看的。”江寧皺眉跟周圍的人說道,“都散了吧。”
其余病患也嘀嘀咕咕,這邊住的都是骨科病患,面臨的是骨科醫生。大部分醫患關系從心理角度是對立的,每個人都希自己獲得更大的利益。人都有從眾心理,本自己的況很好,別人起哄什麼地方有問題,他就會不斷的放大這個點來證明確實有問題,來達共識共同對抗醫院。
江寧怕這件事蔓延開,影響太大。
江寧越過眾人走到病房前,秦主任正耐心的跟病患家屬解釋為什麼截肢,不截肢的風險。病人家屬是個很高大的中年男人,看起來比秦主任年輕,強力壯。
“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不能截我兒子的!我兒子好端端的沒了,后半生該怎麼辦!”男人聲音很大的罵道,“我不想聽你們狡辯!我孩子要是沒命,你們都別活!”
“你冷靜點,現在病患需要一個良好的心態才能恢復,你認為是醫療事故,可以去申請醫療事故鑒定。”秦主任算是脾氣比較好,他推了下眼鏡,“我們能理解你作為父親的心——”
男人突然揪住秦主任的領就往墻上撞,江寧飛撲過去勒住男人的脖子就把他抱摔到地上,周圍醫護人員全部沖了過來。
秦主任的眼鏡已經被撞掉了,頭發凌,“報警!”
“醫生打人了!”
男人回打人,江寧握住他的手腕反剪,抬跪在他腰上制住他。保安也一起上手,整合走廊了一團。
“不要拍照了!”保安喊道,“都不準拍照!”
人扯著嗓子喊道,“醫生草菅人命還打人!騙我簽字,截我兒子的!”
江寧原本十一有一天休假,這回可能要泡湯了。他們醫院規定不能手,江寧的抱摔下手有點狠。
警察很快就到了,江寧整了下上的白大褂,跟秦醫生一起去派出所理況。
來了一輛警車,打人的病患家屬坐在最后一排,已經被控制住了。
江寧和秦醫生坐在中間,江寧剛上車就聽到男人的謾罵,“臭人,你給我等著看,我非弄死你!我要申請驗傷,我懷疑我是腦震,這個臭人摔的。一個醫生下手這麼黑,你們都等著吧,我家就是干的,我非讓你們全部給我跪下道歉。”
“你弄一個看看!還敢威脅人。醫療事故有醫療事故的程序,懷疑就去鑒定。你傷害人家醫生,威脅人家的生命,這是你的問題,你這已經屬于危害公共安全罪了。”按著他的警察怒不可遏,把他推到后排座位上,把他扣著手銬的手也按了回去,“無法無天了!還跪下道歉?你是天王老子嗎還是□□?記住了,這是法治社會!”
江寧懶得理后面那個人,轉頭去看秦主任,“您沒事吧?”
搶救病患那晚上,江寧凌晨離開醫院,秦主任估計一夜都沒睡,他那晚上住在醫院。他是主治醫生,更是盡心盡責。
秦主任一開始努力想保住那孩子的,可實在沒辦法,誰也無能為力。
秦主任一只眼鏡被踩壞了,氣的臉都紅了,他狠狠抹了一把臉,“我們盡力搶救每一個病患,盡了醫生的職責,我問心無愧!我對得起每個人,我對得起這白大褂。”
他們到派出所做筆錄時,網絡上已經傳開了,謠言四起。江寧這個不怎麼看新聞的人,都收到了新聞推送。
“疑病患質疑醫生作失誤,導致截肢,醫生惱怒打人……”
江寧點開了新聞,大概是手機拍攝,可能是圍觀看熱鬧的病患拍攝。拍攝的就是江寧把人抱摔,制住了病患。
評論里什麼言論都有,有人指責新聞標題帶節奏,有人指責病患,有人指責醫生。
“我們正在查,我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警察把筆錄給江寧簽字,“得麻煩你在這里等一會兒。”
“好。”江寧簽字,把筆錄遞了過去。
在問詢室坐了半個小時,問詢室房門被推開,江寧抬眼說道,“我可以走——”
聲音卡住。
林晏殊穿著筆的警服,沒有戴帽子,頭發長了一些。眉眼冷峻沉邃,他正在跟這邊的所長說話,接案件。
隨即抬眼看了過來,他本來只是想看江寧一眼。
他們的目就黏在了一起,空氣寂靜,他們靜靜的對視。
江寧的鼻子忽然有些酸,嗓子發。選擇了這個職業,預料到這些矛盾,也沒覺得有多委屈,這是的工作。
他們隔著大概兩米的距離,林晏殊的眸沉的如夜下的海面,江寧靜靜看著。
“林隊長?”
“按危害公共安全理,影響太大了。”林晏殊收回視線拿過筆在下面簽字,辦接,文件遞過去想說什麼,聲音卡了下,他再次轉頭看江寧,“江醫生。”
“嗯。”江寧抿了下,朝林晏殊點了下頭。
“你有傷嗎?”林晏殊結滾,嗓音沉到有些啞,注視著,“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江醫生很勇的。”辦案的警察笑道,“練過吧,抱摔干脆利落,我看監控,應該沒有傷。”
江寧搖頭,“沒有。”
“那走吧?”林晏殊了下手,又落回去,單手兜說道,“我送你回去,你沒事了。”
江寧看了看林晏殊的手,他的手腕上還戴著那只卡地亞手鐲,金屬亮著一點,款式中,跟手表在一起,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他戴著。
江寧的手鐲早就卸下來放進家里的屜里。
“謝謝。”
刑事案件要轉到市局,正在辦手續。林晏殊先把江寧帶走了,他們走到派出所出口,江寧說,“先把秦主任送回去吧。”
“已經送走了。”林晏殊嗓音依舊很沉,他走在江寧側,“我是來接你。”
江寧抬頭看他。
林晏殊的手到的手背,低了下頭,“出去再說。”
林晏殊沒有主拉的手,江寧也就沒有手,跟在林晏殊邊,“你忙完了嗎?”
外面天已經黑了,夜濃重,華燈升起。林晏殊的車停在派出所后面院子里,院子里燈很暗。他拉開車門讓江寧坐到后排,才繞到另一邊上車。
他拉上車門,扯松了制服的領帶,車廂黑暗,他沉默著作。轉攬住江寧的腰,手掌著江寧腰上的,把拉進懷里,低頭深吻下來。
江寧愣住,林晏殊的手落到的脖子上,糲手指著的后頸。含了下的角,長驅直,用著有今天沒明天的親法在親江寧。
江寧被親懵了,仰起頭,攀住林晏殊的脖子才能穩住。大腦有些缺氧,聽到沉重的息聲以及溫熱的換。
車門打開,有人上車,“隊長——嗷!我什麼都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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