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外面人傳話的語氣,有幾分戰戰兢兢,姜肆心頭墜了一下,飛快地看了一眼蕭持。
蕭持臉上不辨喜怒,依舊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模樣,但姜肆還是眼尖地看到他眼底劃過一暗沉,趕起,對他道:“我去看看,你快些休息吧。”
蕭持隨著的作起,聽到這句話后邁出的腳頓了一下,也就很短的時間,他點了點頭重新坐回去,只跟道:“你小心些。”
這些日子,他跟最常說的話就是“你小心些”,但姜肆不清楚此時此刻他是否最想跟說這個。
姜肆應下,轉走了出去,關上門,回看候在門口的周子芫,方才傳話的就是,因為焦急,在門口來回踱步,要開口,姜肆用眼神制止,看了一眼門窗,又拉著穿過回廊。
“太后怎麼了,什麼事這麼著急?”姜肆腳步沒停,往太后的住走。
現在已經遠離陛下,周子芫也不用避開人了,在姜肆旁道:“太后上出現了時疫的癥狀,周世伯去看了一眼,好像確實……染上了……”
周子芫知道太后是怎麼進來的,太后如果出事,姜肆也難逃干系,他們整個醫館的人怕是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之所以這麼著急,就是害怕牽連姜肆。
姜肆仿佛看心中所想,腳步未停,走在最前面,邊走邊道:“先把別的想法都拋開,隨我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姜肆的聲音有幾分凝重,但周子芫還是很驚奇,以為皇后聽見這樣的事起碼會像一般有些許的恐慌,或者驚詫疑,但什麼都沒有,遠比自己想象中要冷靜得多。
很快到了太后的住,外面有人看守,姜肆推開門進去,周老蒙著面正在床邊。
見到是姜肆進來,眼睛一亮,快速起,給姜肆讓開了位置。
姜肆路上就已經穿戴妥當了,先去面盆旁凈了凈手,過火盆到秦歸玉的床前。
床上的人已經進半昏迷狀態,時不時發出難的囈語,額頭上都是汗。臉紅潤,頸間和四肢有紅疹,呼吸不暢,上高熱。
姜肆轉頭問周大夫:“太后什麼時候出現這種況的?”
周大夫很快回答:“午時太后娘娘嚷著沒人服侍,曾鬧了一通,柏靈院到下午才安靜,那時還是好好的,晚上送飯食的時候就起不來了,看守的人我過來看,才發現太后發了熱,也染上了時疫。”
姜肆皺著眉,立刻反駁:“不對!從晚青山那些病人發病的形看,他們喝了有毒的水,最直接接這次的疫病,但發病已經是半月之后,而除了晚青山的人,我們還沒發現有人被他們染上從而發病,這說明,一來,可能這種病沒那麼容易傳染,二來,也許這種病潛伏很強,需要時間,但都不會讓太后這麼快就出現癥狀。”
周大夫遲疑一下,不敢確定:“咱們要這麼早就下定論嗎?也許是有什麼事我們也沒注意到。”
姜肆卻道:“太后一進門就被我帶到了柏靈院,柏靈院距離那些病人的住所最遠,這段時間幾乎完全封閉,如果這樣都能讓染上,那我們豈不是應該早就發病了?”
“這……”周大夫仔細想想,確實像姜肆所說,他們日夜與病人相伴,都沒有發生類似的事,太后怎會中招呢?
“咳咳!”就在這時,床上的秦歸玉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從枕邊偏過頭,立刻突出一口鮮,姜肆面大變,趕坐到床邊,將口中污穢清理,并讓周子芫快些拿來醫治這種急癥的藥。
“怎麼可能?太后的況竟然比晚青山那些病人還要厲害!”周大夫覺得不可思議。
姜肆抿不語,兩人將搐的秦歸玉按住,周子芫很快端著湯藥進來了,喂藥就耗費了一番力,床上的被褥都趕拿去燒了,折騰了將近一個時辰,秦歸玉才悠悠轉醒。
可一醒來,看到床邊的是姜肆,盡管還虛弱著,卻是全都寫滿了抗拒,不顧一切地推搡:“你給哀家滾!如果不是你,哀家也不會染了瘟疫,等哀家出去,一定要砍你的頭!誅你九族!”
的病比徐大娘都嚴重,姜肆正要給施針,幾次都被揮開了手,臉立刻沉了下去,口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我九族只剩我自己了,如果把陛下也算上,你也算在我九族之。”
秦歸玉沒想到在這等著,一時有些發愣,反應過來,滿是嫌惡地對姜肆道:“哀家要殺了你,還有你那個孽種!你這個妖婦,讓皇帝迷了心竅,還把哀家害這個樣子,哀家絕不饒了你!”
這個樣子,跟市井里撒潑的人也沒什麼兩樣,姜肆知道有問題,從第一眼見到就知道,也許是曾經做出的那個決定讓這輩子都逃不開心的譴責,所以緒極度不穩,有時候簡直像瘋了一樣。
知道那本不是愿如此的,可不代表只會打掉牙了往肚子里咽,姜肆不再拖延,拽著手臂向后一翻,輕而易舉就將按在了床上。
“你不聽我的話,就先想想自己還有沒有命事后發落我吧!”
秦歸玉以一種非常狼狽的姿勢被制服,從沒有人敢這樣對,可不是完全喪失理智,知道姜肆話中的威脅。
姜肆看終于安靜了,繼續道:“不管怎麼說,你現在得了疫病,能救你的只有我,但我也不是非要上趕子救你,只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既然你不想,就想在這里慢慢等死,那我就全你。”
說完,竟然放開了,秦歸玉有氣無力地抬頭,看到姜肆竟然真的就這樣轉離開,一點猶豫也沒有,急著開口道:“你敢不管哀家!”
姜肆腳步一頓,回頭看,眼底的笑容有些譏諷:“我為什麼不敢,你咒罵我,討厭我,想要殺了我,我難不是圣人嗎?把你治好了對我有什麼好?”
說完再次扭頭向前。
“站住!”
“站住!”
就在一只腳快要過門檻時,背后床前的人終于服了。
“等一等!”秦歸玉手扶著床沿,已經沒有多力氣,形容一下子蒼老了,“哀家錯了……哀家不該這麼對你……”
“你救一救我吧。”
沒人遇上這種病還不害怕的。
更何況剛經歷一番折磨,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更清楚這種疫病有多恐怖,任何問題跟生死比起來都是小事,臉面,尊嚴,威,那都是什麼東西!能治好的病嗎?
不是在皇宮里,這里沒人能幫助,如果真的死在這里了,不管姜肆要遭什麼樣的后果,吃虧的終究是。
秦歸玉服了,撂下自己面子,跟說了話。
周大夫和子芫都沒想到連太后也被治敷了,前后態度變化那麼快,那麼大。
姜肆轉過,沒抬腳:“太后娘娘說的是真心話?”
“是!”秦歸玉不住怒火,又怕把姜肆氣走,大吼一聲又趕忙澆滅了氣焰,嘆了一口氣,“你是皇帝的妻子,便是哀家的媳婦,哀家難不還真能殺了你?”
“太后剛才可不是這個態度,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了呀。”姜肆不為所。
“好!算是哀家錯了,哀家已經認了錯,你就原諒哀家吧!”秦歸玉已經別無他法,苦聲哀求。
姜肆沉不語,抬腳走過去,秦歸玉臉漲紅,那一劑藥下去,對的效果并不似對別人一樣,能立竿見影。
秦歸玉又咳嗽幾聲,姜肆讓躺下,開始給施針,這套針法下來,將里的瘀都了出來,臉眼可見地好了不。
折騰到后半夜,秦歸玉的況才穩定下來,周家父倆出喜,姜肆讓他們快些去休息,把人趕了出去。
人走后,姜肆看向床上躺著的秦歸玉。
“太后為什麼要出宮來醫館?您是怎麼知道皇上在這的?”
秦歸玉出戒備的神:“哀家是皇帝的生母,他在哪又如何逃的了我的眼睛,這里都是染病之人,危機四伏,皇帝本不該呆在這。”
剛把病穩定下來,的態度又回到之前那般不冷不熱了。
姜肆卻道:“是不是有人跟您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秦歸玉神一怔。
姜肆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將袖子理了理,認真道:“希太后遇事能多加思考,不要凡事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如果是有人故意跟你陛下在這的消息,就說明那個人想讓你知道,需要你知道,借你之手辦一件對他有利的事。”
秦歸玉漸漸瞪大了雙眼,心里不知在想著什麼,姜肆言盡于此,只說讓好好休息,轉走了出去,這次沒人再住。
快到四月,夜里風已經沒那麼徹骨了,涼意掃過,反倒拂去了心的躁意,姜肆腳步匆匆,臉上還掛著沉甸甸的神。
回到居住之時,余瞥到溫暖的燈火,抬頭一看,才發現燈火未熄,門前站著一個人,負手而立,目正落在上。
姜肆說不清看到他的時候心里是暖還是疼,快步走過去,跑到他前推他:“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怎麼還不睡?”
雖然是埋怨的語氣,但言語中還帶了幾分寵溺,蕭持從善如流被推進去,這次竟然沒有花時間逗,只是道:“睡不著。”
當然睡不著了,柏靈院的那個人,怎麼說也是他生母親。
就算沒有義,但不代表不會再牽他的心神。
蕭持也是一個人那,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實心的石頭,他也有七六,喜怒哀樂。
姜肆把柏靈院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他,包括言語上對太后的不敬和威脅,蕭持靜靜聽著,有時會皺眉頭,比如說到太后罵那些話的時候,有時又面無表,就好像那些事都與他無關。
“如果一直對你如此,不必耗費心力在上。”
聽完姜肆的話,蕭持對道。
姜肆忍不住輕笑出聲:“你還怕我會吃虧?”
“我只當是一個普通難纏的病人罷了。”
良久的沉默,最后,是蕭持“嗯”了一聲。
姜肆卻忽然覆上他的手,換上一副認真的表:“有件事,我心有疑慮,我覺,太后的疫病并不是在醫館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