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雪失控了。
元墨心里狠狠一沉,韁繩已經控制不住這匹馬,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棄馬,可是琉璃雪的速度太快,就算一躍而下,也很有可能被這巨大的沖力摜斷脖子。
不棄馬是死,棄馬很可能死,元墨咬了咬,只能賭一賭。
“阿墨!”
風里遠遠傳來聲音,“伏低!”
是姜九懷!
這聲音給了元墨莫大的勇氣,有阿九在,事總是很容易解決。
立即聽話地伏在馬背上,回頭看見他從后面追來,左腕一直保持著抬起的姿勢。
琉璃雪一直昂首狂奔,一伏低,他就可以用金麟穿琉璃雪的脖子!
好主意!
元墨想。
至于隔這麼遠、又在馬背上顛簸,姜九懷不得中……沒事!阿九讓伏低,就只要伏低就好了。
前方的人影乖乖地伏倒在馬背上,出了前方馬兒的脖頸和頭顱。
但兩匹馬正急速狂奔,起伏不定,相隔這樣遠,只要有毫厘之差,金剛石便很可能命中在元墨上。
姜九懷在驚怒憂心中極力保持鎮定,整個人好像被撕了兩半,心中如被沸油澆灌,腦中卻要強行鎮定如遇冰雪。
琉璃雪離柵欄越來越近,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反而跑得像求死一樣迅猛。
阿墨,阿墨,你絕不能有事。
絕不能!
金剛石離金麟,撕裂空氣,一切仿佛都憶變慢,它帶著姜九懷的強大執念,越過元墨的頭頂,沒馬兒的頭顱。
元墨覺到琉璃雪了。
這點震不足以讓琉璃雪停下來,它依然在巨大的慣下向柵欄沖去。
但對元墨已經夠用了。
的腳尖離開馬蹬,在琉璃雪背上一借力,整個人跌落馬鞍,沖力讓整個骨架都快撞散了,即便沾地就滾了幾滾,依然不能化解。
轟,琉璃雪撞上了大的柵欄,像是玉山傾倒,頭頸折斷,腦袋就倒在元墨邊不遠,額頭有一粒深深,正源源不斷往外流。
想大概和它差不多。
因為的鼻子也一樣不停有熱熱的東西涌出來。
天空在面前搖晃,大地在上旋轉。
“阿墨,阿墨!”
聽到有人的名字,無比凄厲。
然后看到了姜九懷。
姜九懷的臉上全是驚恐,全是惶急。
元墨覺得他這時候真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姜家家主,他好像當初那個孤單又無助的小孩子。
真想抱抱他,他別難過,可的力氣僅夠維持說話:“我沒事……我就是一時起來,等一會兒就好了……”
話沒說完,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元墨再醒來的時候,聽見有人嚶嚶地哭。
心里一驚,難道是姜九懷?
再一想就覺得自己真是摔糊涂了,姜九懷怎麼可能哭?
果然,哭的人是小七。他正守著一只藥爐,正哭得咽咽。
元墨撐著坐起來:“我還沒死呢……”
“二爺醒了?”小七頓時破啼為笑,驚連連,“我去告訴主子!”跑到門口,猛又折回來,倒藥,“大夫說了,這藥一醒得就喝。”
元墨看見藥就想逃,但看小七哭得這麼慘,怕是活不久了。
端起藥碗,一臉沉痛地喝了,問小七:“大夫有沒有說我還能活多久?”
小七一愣:“大夫說您摔下馬的時候震了臟肺,可能還摔傷了腦子,若是三天之能醒,便沒有大礙,若是不能,便很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至于能活多久,您第二天就醒,應該沒什麼大事吧?”
“不早說!我沒事你哭什麼喪!”元墨手就要去打他,害喝那麼苦一大碗藥。
小七捂著腦袋就閃,但他閃快了,因為元墨出來的胳膊僵在當地——那麼摔一下可不是玩的,現在只覺得自己全好像都散架了。
小七委委屈屈道:“我不單為為您哭的,是因為主子……唉不是,是為您哭,因為我覺得您是可憐,傷這樣,主子卻去找別人……”
“找誰?”
小七一咬牙:“主子一早就去找郡主了!”
嗚嗚二爺真是太可憐了,前腳傷,后腳就失寵。
幾乎是立刻,元墨明白過來,
那個向都連告的人,是古凝碧。
那琉璃雪發瘋呢?
也是古凝碧做的嗎?
“不是我不是我!”
古凝碧跌在馬場上,昨晚下過一場雨,青草漉了的,往日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但此刻整個人卻跌在地上,拉著姜九懷的袍袖。
“懷兄你相信我,都連王子同我聊起風箏傳之事,我確實說了幾句實話,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元墨在席上騙過他的緣故。我知道,雖是無心之失,給元墨惹了麻煩,我回頭便去找他賠罪,可那馬發瘋的事真的和我沒關系,我什麼都不知道!”
“很好,你與都連在花園偶然相遇,偶然便說到風箏,偶然便說出了真相,你冰清玉潔,心無雜念,絕不會使下作手段。”姜九懷聲音冷得像一塊冰,“郡主,你是什麼人,我再清楚不過。你那些在大家后宅里練出來的小聰明,在我面前最好趁早收起。我帶你來這里,不是為了聽你哭哭啼啼演戲。”
馬夫牽了一匹馬過來,這匹馬高大神駿,也是通雪白,和琉璃雪有幾分相像。
古凝碧驚疑不定地看看馬,又看看馬夫。
“不必看了,被你買通的那名馬夫已經下黃泉去照顧琉璃雪了。”姜九懷淡淡道,“你給他的藥我也找到了,已經喂這匹馬吃下,算算時辰,差不多也快開始發作了。”
古凝碧不自退一步:“你……你要干什麼?”
“郡主,看來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姜九懷看著,目冰冷至極,“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再敢元墨,不論你對做什麼,我都會一一從你上討回來。”
古凝碧驚恐地看著他。一直以來,他在心中代表著無上的榮華富貴,至純的好向往,他像就一座被供在心間的神祇,可是這一刻,神祇了閻羅,要來索的命。
“不……不!”古凝碧轉要逃,沒跑出幾步,便給那馬夫抓了回來,強行扶上馬。
古凝碧瘋狂掙扎:“懷兄,饒了我,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讓騎上瘋馬,現在,自己試試看吧。”姜九懷的聲音低低的,冷冷的,像是從地獄最深傳來,“的恐懼和痛楚,我要你連本帶利還回來,一分都不能。”
“不要——”
古凝碧尖聲喊,馬兒已經狂躁地躥了出去。
文華長公主的宴席年年都有熱鬧嘉話傳出,但今年卻是個例外。
先是安寧公主抱病而歸,后是清蕙郡主在馬場不慎摔斷了雙。
剩下的客人雖尚算太平,接下來還不知道有什麼事發生,大家都有點人心惶惶的,哪怕伎表演得再賣力,席上的氣氛終究是回不到最盛之時了。
元墨不知道這一點,被迫躺在廂房養病,只聽見笙歌陣陣,如往常一般飄來,就覺得心神搖,很想去看看伎們今日跳的是什麼舞,席上又是有什麼佳肴。
然后在碗漆黑的藥送到面前。
元墨的臉瞬間苦了起來。
碗旁邊多了一只小巧秀麗的金元寶。
不管多次,金子總能立即讓元墨的眼睛發。
看著元墨痛快地喝完了藥,姜九懷一使眼,小七連忙把一碗冰鎮著的紅棗核桃漿端給元墨。
元墨這兩天天吃齋,甜的冰的一概沒沾牙,這會兒忍不住歡呼一聲,接過來就喝了一大口,呼,只覺得這輩子都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核桃漿,除核桃的香味以外,還另有一說不出來的、從未嘗過的味道,又醇厚又香濃。
“不愧是貴人家啊,一碗核桃漿都做得比外面好喝。”元墨意猶未盡,“再來一碗。”
“不行。”姜九懷道,“你還在吃藥,涼東西吃。”
“那來碗熱的也。”元墨笑嘻嘻,“阿九,你最好了,就給我一碗嘛,外面的核桃漿沒這里的好吃。”
一面說,還一面拉了拉姜九懷的袖。
小東西撒要吃的,怎麼辦?
給呀。
姜九懷吩咐小七:“再取一碗,不要太冰。”
小七抿著去了。
“我就知道阿九對我最好了。”元墨蹭吃功,心十分好,角翹得高高的,上還有一抹亮的痕跡,正是核桃漿。
姜九懷低聲問:“當真有這麼好喝麼?”
“可不是?我喝了那麼多核桃漿,再沒有一家有這個味兒,這味道真是異香撲鼻,讓人罷不能,我從來沒吃過……”
一面說,一面發現姜九懷靠近,手攬住了的腦勺。
元墨腦中警聲大作:“你、你要干什麼……”
“味道既然這麼好,我自然也要嘗一嘗……”
姜九懷的聲音含著一低笑。
窗外綠樹蔭,隨風扶搖,樹枝上的兩只鳥兒仿佛看到了什麼讓人害的事,吱吱喳喳飛走了。
良久良久,姜九懷抬起頭:“唔,確實不錯,我也從未嘗過這麼好喝的核桃漿。”
元墨全綿綿地提不起力氣,氣都快不上來。
“快,快放下。”門外有焦急的聲音響起,卻是小七已經端著核桃漿準備進門,卻被人追上來攔住。
那人急步而來,在太底下跑出了一層細汗,竟然是素日溫婉貞靜的和妃,氣吁吁邁進來,“還好我來得及時,二爺還沒吃。”
姜九懷問:“怎麼了?”
“那里頭有花生!”和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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