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淵眸深沉。原來,父皇還曾應下這麼兩個條件。
他也的確這麼做了,封皇貴妃,封太子。只是皇貴妃封給了死人,太子尚未來得及封就被長子篡位。
不知父皇做這些時心中是如何想的,對寶榮公主有沒有意,有沒有愧疚。
寶榮公主的死,其中到底有沒有父皇的手筆。
還有母后……前世安陵候府最終覆滅,原來是被母后所連累,那叛國的證據,是西涼王給趙宸的吧。
“母后和皇兄到襄平府時,父皇已經被俘虜,后來之事怕也是無奈配合,以全皇家面。還有,母后每年都會讓我對著一個空牌位磕頭,只是沒告訴我是誰。”
西涼王臉放沉,“你要護著安陵候府?是了,你之前就知道自己世,卻還扮作鬼面將軍來邊境相助于安陵候府。你念陸皇后的養育之恩,焉知不是想母憑子貴,坐穩皇后的位置!”
趙承淵也曾有過如此猜測,他最崇敬的父皇,他最依的母后,卻是殺死他生母親的仇人,是滅他外祖滿門的劊子手。這一度為他的心魔,讓他痛不生,幾魔。
直到他到了滄源山,遇到那個小姑娘,一點一點化解他心中的戾氣,讓他漸漸歸于平和。
趙承淵道,“父母之子,則為之計深遠。若沒有母后暗中為我做的諸多保命之舉,我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清德大師,是母后留給他的一大助力,他年時那幾年,能躲過數次暗殺都是清德大師的功勞。
母后一個深宮子,卻用四年籌建了一支五千人的私軍,主人是他。他后來將這私軍慢慢壯大,方有了今日鬼面將軍的威懾力。
而養私軍所用的銀兩,皆是母后留給他的厚私產。
西涼王冷哼,“我原看你殺伐果斷,還以為你是個能狠下心腸的,卻不想你和甫章一樣心慈手,因著顧念養育之恩,國恨家仇都忘了。”
真相雖并沒有比自己想象的更好,父皇在他心中坍塌的形象也沒有重新立起來,可趙承淵很清楚,如果要放西涼王一條生路,便必須消泯他心中的仇恨。
否則,大戰依然不可避免,前世悲劇依然會上演,還有攸寧……他不能再將置于危險的境地。
趙承淵道,“你心中的仇恨和憤怒我明白,我也曾經歷過,只是仇恨會蒙蔽人的雙眼。母親到大周之后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清楚,我也不清楚。母親之死到底是誰的手,你我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猜測。”
西涼王目一厲,“你在替定國公開?你娶了定國公的兒,便連母仇也不報了?還是你就沒將這母仇放在心上,所以才會明知是仇人兒,還要執意求娶于。”
他忽而又想到一種可能,“又或是,你和我打著一樣的主意——”
娶了,在沉淪之后再拋棄,讓定國公也嘗嘗失去的滋味。
趙承淵沒有回答,而是擔憂地看向韓攸寧。
韓攸寧臉蒼白如紙,含淚看著他。
從趙承淵方才承認自己是寶榮公主的兒子起,韓攸寧便覺,天塌了。
原來和趙承淵之間竟隔著如此深的海深仇。的祖父是趙承淵的外祖父所殺,趙承淵的外祖父是父親所殺,趙承淵的外祖闔族被父親所屠,趙承淵的親生母親……當年趙承淵出生時,父親可就在別院!他在其中充當了什麼角,做了什麼?
現在再回想之前的許多事,甚至是前世的許多事,頓時明了。
難怪趙承淵前世今生一直不肯認,難怪趙承淵和父親之間那般劍拔弩張,難怪趙承淵一度拒絕慶明帝的賜婚。
韓攸寧問,“王爺去年六月沒有去滄源山頂尋我,可是因為那時剛知曉我是陳家兒,定國公的侄,與你有世仇?”
趙承淵抑低嘆一聲,“去年你及笄,我備好嫁酒水,打算求娶你。去查你世方知……”
他一時沒有想好如何去面對,如何與相。他怕自己無法克制心魔,做出什麼傷害的事來。
韓攸寧苦笑,原本以為二人之間前世錯過,是因著趙宸介的緣故,如今看來,更多的是因著他忘不掉仇恨吧。
這一世一直在努力,努力掙宿命強加給的苦難。和的神仙哥哥相認,親,一切都在好起來,可就在以為自己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時候,命運又跟開了如此大的玩笑。
是定國公的兒,便是的錯。
韓攸寧靜靜看著趙承淵,目疏離,“陳家滅門那夜,你是沒來得及救旁人,還是你不想救?”
“你拒絕皇上賜婚,我如今可以理解,可后來,為何又肯娶了呢?”
趙承淵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攸寧一旦知曉真相,恐怕之前所有的信任都會在這一刻灰飛煙滅。
攸寧經歷過滅門之痛,失親之痛,經歷過諸多人心險惡,看似沉靜得不似一個小孩,心理實則已經非常脆弱和敏。
即便是他,得父皇母后四年寵,仍在知道真相后一切信任都消失,唯有各種猜疑和無盡的痛苦。
趙承淵不了這疏離的神,手想去將他攬到懷里,唯有如此,兩人的心才能近一些。
韓攸寧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他的手臂,“王爺還沒有回答我。”
趙承淵沉沉看著,說道,“那夜我原是要去悄悄看你,恰巧上滅門,那時府里的人大都已經遭遇不測,我當真只來得及救下你。
陳家是西南首富,資助西南軍糧草實則也是首富之家的慣例,他們自保的無奈之舉,我又怎會遷怒于他們。我回避于你,沒有與你想認,是因你是定國公侄,我一時未有想好如何與你相。
后來你我相多了,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被趙宸搶走,方求娶于你。而定國公,我求娶你時已經想明白,已經徹底放下心魔,定國公是職責所在,他總不能任由大周被破國。”
他握著攸寧的肩膀,語氣低,“攸寧,你可愿意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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