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智大師再看向自己的小徒弟時,目愈發慈了。一樣都是從小養到大的徒弟,你看我的,就不一樣了。
韓攸寧笑坐到師父邊,玄智大師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胡子。
小徒弟一笑,通常是沒好事。
他若是沒收這個徒弟,他的胡子定然比現在濃不。
韓攸寧笑瞇瞇道,“師父,您是不是該出去巡山了?”
玄智大師靜靜看著徒弟,他什麼時候多了個巡山的習慣?
但是,這話肯定不能問出口,因為小徒弟已經開始眼神往他胡子上瞟了。
他巍巍起,“恩,到巡山的時辰了。老道士,你先在這里歇息,我一會兒就回來。”
韓攸寧滿意地點頭。
無敵道長剛得了銀子,心大好,不在意地擺手道,“去吧去吧。你這個和尚當得也是辛苦,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每日巡山。哪像我,想干什麼就干什麼,睡一整天都行。”
“所以我吃喝不愁,徒兒孝順,你三餐不繼,徒兒不孝。”
玄智大師捻著佛珠慢悠悠往外走,丟下無敵道長在他后跳腳大罵,“我這灑!灑!”
蘇柏看著師父毫無形象的樣子,暗暗告誡自己,將來一定不要變他這樣子。
為了向玄智大師證明他不是不孝孽徒,蘇柏拿起茶壺替無敵道長倒茶,“師父消消火,明日徒兒給你帶好吃的來。”
無敵道長沖著玄智大師已經消失的背影重重哼了一聲,高聲喊,“聽到了沒?我徒弟要給我買好吃的!”
他到徒兒對面坐下,“你小子總算孝順了一回。當著那老和尚的面,你可不能給我丟了面子。燒燒鵝包子,都給來兩份吧。”
蘇柏嘆氣,“師父,這里是寺廟。”
“管他們呢!有本事打我啊!”
蘇柏問,“你打得過他們嗎?”
無敵道長不著痕跡地自己的半邊膀子,上次和老和尚為搶點心大打出手,老和尚一點都沒客氣……果真是功夫不能荒廢,關鍵時刻能搶到吃的。
“算了,我明日下山去尋你!”
蘇柏森森地微笑,“師父生怕旁人不知道我這個晉王是假的嗎?我若是把差事辦砸了,你可連給你送終的不孝徒弟都沒了。”
無敵道長扁,“晉王怎麼就不能結道士了?分明是你小氣不舍得花銀子。”
蘇柏不不慢喝茶,“師父不要算了,我連點心的銀子都省了。”
“要,要!誰說不要了?”無敵道長小聲嘀咕,“我已經好些日子沒吃了,這五十兩銀子還得節約著花,連酒都只能打幾個銅板一斤的。”
蘇柏喝著茶,一雙眸斜睨著他,毫沒有同的神。
“裝,繼續裝。”
不就看著韓攸寧在嗎?想裝可憐給他施?
這五十兩銀子,老道士恐怕用不了倆月就嚯嚯了。酒?他是哪個好喝買哪個,才不管它多貴!
無敵道長哀戚地嘆了口氣,抱起茶碗喝茶,一副欺的悲慘師父形象。
韓攸寧還真有些不落忍。
倒不是信了無敵道長說的話,而是無敵道長于道法上的造詣,據說可與玄智大師在佛法上的造詣比肩,可卻為了幾頓酒如此這般做戲,著實是凄慘了些。
怎麼混的呢?
別說那些百姓不信他很厲害,這個知道他很厲害的人,也不信他很厲害啊。
韓攸寧從荷包里掏出來幾個金子銀子,放到無敵道長面前,“道長拿著打酒喝吧。”
無敵道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金銀子抓起來收到錢袋里,瞪了要搶他錢財的徒弟一眼,又換上一臉諂笑著對韓攸寧道,“王妃真是客氣。難怪晉王那般挑剔的人要費盡心思地娶你呢,他的眼果真是極好,娃兒又好看又懂事。”
韓攸寧微笑,“道長過獎了。你跟王爺很嗎?”
無敵道長捋著枯黃的胡須,“貧道就這麼一個徒弟,能借給他用十年,自然是人才舍得如此了。”
蘇柏冷哼一聲,涼涼道,“一個徒弟換回一個道觀,劃算,有什麼不舍得的?甭說是人,是仇人你也舍得將我借出去。”
無敵道長佯作沒聽到,對著韓攸寧笑瞇瞇道,“貧道也不好白拿你的銀子,我給你卜一卦吧?”
“好呀。”
韓攸寧還真有想讓他卜卦的打算,那第一卦,自然是先看看他卜卦準不準了。
問道,“十幾年前有個道士說定國公府出凰,道長認得他不?他說的準不準?”
無敵道長抱著茶杯喝茶,目躲閃,“提他作甚。”
韓攸寧有些意外,“那就是認得了?”
無敵道長有些心虛氣短,“他是我師兄。”
韓攸寧神冷淡了下來,淡聲道,“原來是你師兄。一句斷言,害我家破人亡的人,竟然是你師兄。”
無敵道長訕訕解釋,“他以前是我師兄,后來被我師父逐出師門了。他當初也無害人之心,他這人就是管不住,師父就是因著他這個病才將他逐出師門的,說他如此會惹大禍。”
師父他老人家還是有先見之明的,這不就應驗了麼?
韓攸寧冷笑,“他不殺伯仁,伯仁因他而死。我母親葬火海,陳家滅門,我十幾年不知自己生父母,一切都源于他的一句“凰棲梧”。我倒想問問他,他當時就沒卜算到,因著他的這句話會給定國公府帶來災難?”
無敵道長神悵然,“他自說了那斷言之后就沒有再過面,也不知道人還在不在了。他若卜算到了,定然也不會這麼說的。當時,他恐怕還覺得這是一樁談吧。”
蘇柏在一旁替他師父幫言,“因著這事,師父他自覺愧對定國公府。南楚剛滅國那幾年,南楚人對定國公多有憎恨,是師父四游走周旋,替定國公化解怨恨。”
韓攸寧臉化,低聲道,“多謝道長。”
陳家和母親的死是心頭的痛,每每只要涉及他們,心中的恨意就會被勾起來,總無法做到心平氣和。
無敵道長擺手,“不用道謝,那本就是我替師兄贖罪。”
他淚閃閃地看向蘇柏,孽徒第一次幫他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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