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牧去了書房,關上門。
韓攸寧怕忠國公夫人發現端倪,看了書房門片刻,最終沒有再他。
總之,確信,六哥回來了。
自己經歷了重生,對這種事接起來更容易一些,不過六哥的經歷,比的更神奇一些。一年之后方重生,又是借用別人的子,那麼這之前的一年他怎麼過的?
還有……
胡牧就這麼死了嗎?是不是,若不幫胡牧治病,他還好好的,至還活著。
回攸園后,韓攸寧也不用午膳,去廂房里找出來籃子和鐮刀,去園子里挑了苜蓿草最茂盛的一,開始割苜蓿草。
鈴兒和秋葉要幫忙,被韓攸寧制止了,“不必,我自己來。”
說過,只要六哥能活過來,天天幫他割草都樂意。
鈴兒勸道,“王妃,午時正是最熱的時候,您若要割草,傍晚涼快些時再割也是一樣的。”
韓攸寧抬袖子汗,“傍晚割草,洗后就來不及曬干,兔子吃了會腹瀉。”
鈴兒自然知道這些,以前小姐便是這麼每日忙碌割草曬草,還要防備著六爺草。只是現在府里的兔子個個都能自力更生,不必那般養了呀。
韓攸寧割滿兩籃子方罷休,又用干凈的井水清洗,在碩大的笸籮里攤開晾曬。
忙完這些,上已經是被汗水浸了。
沐浴更之后,就圍著笸籮轉,不時翻苜蓿草。
傍晚時,韓攸寧提著籃子去了楨園。
吩咐葉常和羅平守住了院子,誰都不得靠近,包括他們倆。想了想,又喊來段毅,讓他也在遠盯著。主要是盯葉常。
胡牧正蹲在兔子口發呆。
口的樹枝是新鮮的,替兔子遮蔽著外面的和風雨。
韓攸寧將兩籃子苜蓿草放到他邊,“以后這幾只兔子的草料,我包了。”
胡牧回過頭,看了看籃子里干干凈凈的苜蓿草,又看向韓攸寧被曬得通紅的臉頰。
割這麼多草,又要將它們曬干,恐怕午時離開楨園便去割草了。
韓攸寧轉頭對鈴兒和秋葉道,“你們倆先進屋,跟夫人學學紅,以后要幫我做裳的。”
鈴兒和秋葉對視一眼,應下避去了屋。
韓攸寧蹲在胡牧邊,輕聲道,“一年前陳府里發生的事,就跟噩夢一般。我原本有那麼多親人,后來一個都不剩。我那時才知道,一個人的眼淚是哭不干的。不過我通常是悄悄地哭,因為在人前哭,也沒人會心疼我。”
“娘常說,我不會哭,只會笑。我原本也覺得,人生中最難過的事就是曬好的苜蓿草被走了,我的兔子沒有草吃。現在才發現,那竟是我最幸福的時候。”
“我在京城也尋到了親人,可他們不了解我的過去,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麼樣子,也就不能會我到底有多傷心。我難過時,連個可以訴說的人都沒有。”
“我時常想,哪怕我的哥哥們活著一個也好,我能跟他訴說我的害怕和難過,甚至,我什麼都不必說,他便全能會。”
……
韓攸寧輕聲說著,說著逃命的經歷,進京以后的經歷,還有一直的信念——替陳家報仇,替陳家哥哥守護好陳家。
韓攸寧低嘆一聲,“可哥哥都沒了,我替誰守護呢,我竟不知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麼了……”
“別哭了。”
胡牧拿著帕子幫拭眼淚,自己卻是眼圈通紅,眼中盡是心疼。
韓攸寧看著他,輕聲喊道,“六哥。”
胡牧收回帕子,攥著,眼淚落了下來。
韓攸寧握住他的手,“六哥,是你,對嗎?”
胡牧閉了閉眼,點點頭。
是他。
他是陳衡楨。
韓攸寧眼淚洶涌,“你怎瞞著我,不肯認我呢?”
陳衡楨抬手,輕輕了的腦袋,“怎麼這麼哭,才見了你幾日,你哭的次數倒比之前十五年還要多。”
韓攸寧的眼淚更多了。
不敢哭出聲,只靜靜地落淚。
陳衡楨抬袖眼睛。
從前不知憂愁,現在短短一年卻了旁人幾輩子的苦。他們死了一了百了,留一個小丫頭活著,把苦難全背下來了。
一個小丫頭,原本的心眼全用在吃喝玩樂上,現在卻每日機關算盡,耗盡心思籌謀。
原本胖嘟嘟的胖丫頭,不過一年,瘦得他都不敢認了。
他著的臉頰,故作輕松道,“臭丫頭,還想讓我喊你舅母,會占便宜啊。”
韓攸寧扁笑了起來,眼淚卻還在往下掉。
“你不也沒喊嗎?”
“想占我便宜可沒那麼容易。”陳衡楨幫眼淚,笑道,“小丫頭有本事,鼎鼎大名的晉王爺竟然了你夫婿。我這幾日仔細觀察過,他待你勉強還算不錯……不過若是我來幫你挑,定然能幫你找個更心的。”
“恩,他相當勉強。”
畢竟是假的。
韓攸寧很想跟他嘚瑟嘚瑟自己真正的夫君有多好,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
陳衡楨看了片刻,“你不怕我嗎?”
從小就怕鬼。
他時常給講鬼怪故事,被嚇得不敢自己睡覺,讓娘陪著睡。即便這樣,也要連續做好幾日噩夢。
可現在,卻淡定地接了他借尸還魂這件事。
韓攸寧搖頭,“你是六哥,我為何要怕你?”
再說了,自己也是鬼啊。
若不考慮下落不明的陳衡之,他們陳家人,前世到最后是死的干干凈凈了。這一世比前世好一些,多了兩個鬼。
陳衡楨夸贊道,“看來是我給你講鬼故事,幫你膽子練大了。”
韓攸寧問道,“六哥,這一年來你是如何過的?”
不太懂,一個人的魂魄怎麼可能這麼久不散,何況陳府做了不止一場法事。
法事可是引魂驅鬼的。
陳衡楨沉默了片刻,指了指面前的兔子,“我躲在這里面。”
韓攸寧怔在那里,“躲在兔子里?”
的六哥,是個如驕一般的男兒,在這暗仄的兔子里,和兔子一起度過了一年?
陳衡楨笑著安,“鬼就喜歡這種地方,在里面很舒服,那些做法事的和尚過來,我躲在這里面就沒那麼難。”
至于平時,他喜歡在宅子里四飄。
只是他出不了這宅子,他沒辦法去尋攸寧,也不知道的生死。
如今見還活著,便覺自己當時做的那些,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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