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雖然只有三間闊,不過跟著錦和堂沾了,前后的進深大,院子也寬敞。
韓攸寧所在的第二進院里,院中有小花園,廊前有太湖石和花叢矮樹,靠院墻的的角落里還種了棵高大的棗樹。
既然趙承淵是來幫著孫大娘和葉常挑住的,韓攸寧便帶著他在前后三進逛了一遍,給他詳細介紹了一番。
“如今其他房里都堆滿了嫁妝,能住人的只有這一進院子。西廂房三間,兩頭的兩間打了炕,玉娘和鈴兒各住了一間。孫大娘來了,玉娘便和鈴兒,孫大娘自個兒住一間。至于葉侍衛……”
韓攸寧頓了頓,畢竟他是男子,沒有住在錦和堂的道理。那就只能在外院的侍衛群房給他騰間房。
“葉常你不必安排。”趙承淵打斷了。
他環視四周,指了指墻角的那棵大棗樹,“他呆那里就行。”
跟在后的葉常睜大了眼。
王爺您特意跑來這一趟,合著是來給卑職找樹杈的?
韓攸寧愕然。
看了看那棵棗樹,高大壯,樹冠如蓋,樹枝肆意展著,單是半邊樹冠就遮蔽了一間多廂房。如今樹葉凋零,枝丫頂端零星擎著紅彤彤的棗子。
怎麼看,也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王爺,葉侍衛總得有睡覺的時候,這樹上恐怕睡不得人。”
趙承淵已經挪步往正房的方向走,“無妨。他習慣了。”
韓攸寧也不好說什麼了,或許王府的侍衛制度嚴苛,他們都是這麼過來的。
同地看了葉常一樣,跟上了趙承淵,卻不知他已經看完了住,怎還一副要久留的架勢。
葉常站在原地,仰著頭,默默看著自己的新窩。
他是當明衛,又不是暗衛,為何要在這樹上呆著?
就算是暗衛好了,暗衛也不是貓頭鷹似的呆在樹上睡覺啊!
趙承淵進房后,在堂屋正面的椅子坐下了,又是一副主人的架勢。
韓攸寧進了房后也沒坐下,以免給他一種自己打算留客長談的錯覺,“不知王爺,可是還有旁的事?”
趙承淵抬眼看,“本王子弱,忙了一上午,需得歇息片刻。”
子弱……
在馬車里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他們當時隔的距離,并不算太近,說話的聲音又是刻意放低了的。
他的耳力竟這麼好麼?
韓攸寧臉上涌上了尷尬的,看他模樣,分明是很介意——
畢竟男子都喜歡以強者的份示人,被小子說子弱,難免傷自尊。
韓攸寧連忙往前走了兩步,語氣誠懇地解釋,“其實……小的意思是,王爺脾胃虛弱,不宜吃糯米桂花糕。王爺武功高強,強力壯的,怎麼會子弱……”
趙承淵瞇眼看著。
臉上的這兩團紅暈,就似小孩剛剛爬上了山頂,氣吁吁,天真可。
手里舉著一個布包,“哥哥,這是鮮花包子。我聽媽媽說,子弱的人不能吃糯米桂花糕,不好克化。”
彼時他是年,第一次去滄源山。
追殺他的人不知是哪一撥,不過大致應是皇兄派去的。
因為事,他帶的侍衛并不多,這對皇兄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的侍衛都被殺了。
在他躲到山頂時,便遇到了這個胖胖的小丫頭,穿著籠蛟綃紗的綠,穿著手里握著一束野花,后是漫山的花海。
好奇地看著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清澈干凈,“哥哥,你生的這麼好看,可是天上的神仙?”
他眼中起了殺意。
他已了重傷,后面尚有殺手追擊。若是泄了他的行蹤,他絕無生路可言。
他的手緩緩握上了腰間的長劍劍柄。
彼時小攸寧不過九歲,毫不知危險來臨,依然是仰著圓圓的臉,舉起手中的鮮花,“我在摘花吃,這里的花好吃的,你也嘗嘗。”
他盯著,長劍緩緩出鞘。
他踩著腥長大,并非什麼良善之人。
良善之人早了那葬崗上的森森白骨,了孤魂野鬼,死后都不得皇陵后世香火。
小孩卻還沉浸在與人分食的世界中,又從布包中拿出來一個圓圓的點心,“這是我剛做的糯米桂花糕,你嘗嘗?”
見他無于衷,又搗鼓著掏出來一個包子,高高舉著,臉上是甜甜的笑,“鮮花包子你吃嗎?”
看著純凈充滿善意的笑,他的心微微震。
他此時方知,原來人還可以這麼無憂無慮活著,毫無戒心,不知人心兇險。
長劍提在手中,斜斜在后。
他手中的劍第一次猶豫了。
遠已經傳來腳步聲。
他巡視四周,抱起了快速往懸崖邊掠去,低聲警告,“莫要出聲!”
小攸寧捂住,眼中滿是驚恐,抬頭看著他。
雖是在命懸一線之際,他仍忍不住憾,這雙眸子里有了快樂以外的緒。
他在崖邊一頓,縱一躍跳下了懸崖。
懸崖底下是茵茵綠草,他們順著山谷走出很遠,方從另一邊繞上山。
他送回了泓泰寺外,警告道,“你若想活著,就不要與人說起遇到過我。”
他并覺得一個小孩能有多大的意志力,忍住不與長輩說這麼驚險的經歷。他長輩知道了,便會約束出寺門,也就沒機會去山頂那片頗喜的草地上摘野花吃。
小孩眼中噙著淚,指著他的口,“可是哥哥,你在流。”
玄袍遮掩著,小孩一直到后來才發現他傷了。
“無妨。”
他冷漠離去。
小孩哭著回了泓泰寺。
第二日,他見小孩竟然抱著一個小布包出了寺門,在寺廟周圍轉了幾圈,似乎是在尋人。許久之后,站在那里似在糾結,最終抬腳去往了后山山頂的方向。
他皺了皺眉,一路跟著。
小孩在山頂四尋找,“哥哥,你在嗎?”
“哥哥,我帶了吃的過來。”
……
他最終現了。
小孩高興地綻放笑,小臉紅撲撲的,手里舉著一個布包,“哥哥,這是鮮花包子。我聽媽媽說,子弱的人不能吃糯米桂花糕,不好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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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晚了!捂臉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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