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繁花(80)
一頓飯吃的呀,金老師想跑。
然后吃了飯,真跑了。本來還想著在京城再呆一天,趁著這空檔看看熱鬧。現在呢?城里跟有洪水猛似得,跑的一個比一比的利索。
四爺得送父母回去,桐桐不能跑了。師兄們都來了,給林疏寒打了電話,干脆就在師傅這邊住一晚得了。師傅這邊到現在還保留著北方的大炕,當然了,是行似大炕,但其實就是后來裝修給裝修炕的樣子的榻榻米。平時上面放炕桌之類的,一到家里來人了,炕上去睡去吧。里面是套間,衛生間什麼都帶著呢。不管師兄弟誰回來,那是不會住酒店的。直接就會住到家里來。
這是行里的老規矩了,拜了師傅收了徒弟的,與兒無異。且這些幾個是屬于拜師的時候多還是年,通過各種途徑收到邊了,哪個都在上邊呆了至十年。
這就不可能跟師傅生疏,也不可能說跟孟家的誰疏忽。
而孟家的人又怎麼會跟這些人生疏呢?這是多大的一筆財富!
下午了,就都不出門了。桐桐換了居家服也下來了,一個個的又聚在餐廳里了,也不是姚芳做飯,就是誰又拿手菜,誰下廚去。大的坑小的,小的耍無賴,吳樹靠在廚房跟餐廳相通的門上在那里磨蹭:“……桐桐做了麻辣兔子,我給熱一只……要不再添一只……我不會做!”
朱鶴松就喊:“老八你去!”
老八梅茂林,他才不去呢,“我一年到頭都不怎麼吃家里的家常飯了,那里還會做飯?我做行……端上桌還是老規矩,往完的吃!誰都不許剩!誰剩下的都是老二的……”
那誰干呀?誰知道你會不會的多放兩勺鹽坑人。
磨蹭到桐桐下了,終于有人做飯了,“小十去!”
吳樹終于能跟其他師兄弟一樣,翹著二郎等飯吃了。
不做復雜的!這些人都是在外面吃的夠夠的那種人,什麼山珍海味都不怎麼稀罕。特別簡單,一鍋紅薯玉米碴子粥,玉米面和白面混在一起的玉米餅子,一大盆子。菜也不需要復雜的,豆芽、醋溜土豆、清炒的藕片,再一個青西紅柿炒青椒。只四樣菜,量大,用大盤子裝。
哎呀!這個飯可做到心坎上了。一年到頭,誰能這麼清清爽爽的吃一頓飯?
邱廳就跟孟老說:“師父呀,可別提了。我一天之,趕了五場的飯局,誰的飯不吃都不行。您問三師兄……三師兄上次去參加那邊的醫療研討會,還給我針灸了。食傷胃了!您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這麼吃飯,人能有什麼問題呀?”
孟老一邊喝粥,一邊說他:“應酬不完的飯局,應酬不完的人事,人越活越活泛了,然后呢?”手藝越用越保守了!
桌子邊吃飯的一圈人,都鳥悄了。一個個喝粥喝的呼嚕嚕的,故意發出聲音來表示忙著呢,正吃飯呢。吃飯的時候不能教訓人,這不符合養生的。
孟老吃完,起清清嗓子走人了。
人才一出去,一個個的都奔著邱廳使勁:“老四,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不是想師父心疼心疼嗎?跟師父撒個不行呀!誰知道師父現在人越老,脾氣是越了。
說說笑笑的,湊在一塊能說什麼呢?
說行里的一些消息。
比如哪個醫藥公司推出的那個什麼藥,那玩意怎麼著怎麼著了。
這里面的事,不是行人聽了,估計都不敢進醫院的門了。
三師兄就問桐桐關于癌癥治療的事,“……從現有的病例上看,很樂觀。”
“但也一樣難以形固有的方子。”桐桐就道,“依舊得是一人一方,據不同的病程,調整使用。”
但這已經很了不起了。
柳權就說,“今年后半年吧,本科也畢業了。有一些東西也可以系統了,還是要帶學生的。做個那個心腦管疾病的后癥,用針灸康復,恢復語言能力,效果也很好,這可屬于好推廣的……”
哪里好推廣了?
吳樹就說,“也就下了苦功夫,將您的微針療法學會了。可我跟著也學了呀,那個針真的不好掌控。”
柳權看他:“你怎麼不說你懶?”
六師兄說:“這不是懶的事!我十年前都練了,也沒呀。”
七師兄說,“是不是不關勤不勤的事?也有客觀條件限制?”
他這麼一說,都吭哧的笑,五師兄還故意遞話,“老七,說嘛,什麼限制條件?”
老八直接說,“手!就大師兄的手纖瘦好看!”
這話一出,把柳權氣的夠嗆。其他人卻都笑瘋了,一個個的拍手的拍手,拍桌子的拍桌子,一個個的還故意出手來大家看。
果然,大男人們的手五大三的。桐桐的骨架再大,到底是姑娘,手指纖細。也才發現,大師兄的手真的長的特別標志。還別說,這樣的手握針是真的有優勢的。然后把大師兄功的氣跑了。
玩笑鬧一鬧,也是一種娛樂。但湊在一起,又在師父跟前,還是多問一些疑難雜癥。
像是三師兄錢青柏,他就說了一個病例,“孩子才十三歲,被診斷為大僂……”
桐桐把果盤放在茶幾上,坐在大師兄邊上的沙發扶手上聽去了。三師兄說的這個大僂,就是西醫上說的強直脊柱炎。在中醫也痹癥,或是頑痹。此病會導致人的背部高高聳起,部高高撅起,這麼一個形態。
而且,這個病最糟糕的是,青壯年發病。有致殘的很高,高達百分之四十五到七十。
錢青柏接的這個病例,是滬市一位領導的孫子。
“我早些年接診過這樣的病例,緩解是有緩解的,甚至十多年,小二十年,長期服藥,秉承緩慢,可以說這麼些年,再沒有惡化,這是效果最好的一例。可當時,這個病人都已經三十三了,說起來,也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現在,病人也都是奔著五十的人了,子也年了。這麼控制下去,影響事不大。可這個孩子……十三歲,師父,我從未接診過年紀如此小的這樣病的病例。”
孟老就手,“脈案呢?”
錢青柏就起,取了包來,拿了脈案出來鄭重的遞過去。
病例轉了一圈之后,轉到了桐桐的手里。
孟老沒說話,桐桐拿著病例好半晌也沒言語。
柳權的手指不停的點著大,問老三:“這個病人,你見了嗎?親自診脈了?”
“還沒有。”錢青柏就道:“年前才拿到手里,本是說過完年之后,親自診脈。”
柳權點了點桐桐的脈案,“你再看細看脈案,這可不全是強直脊柱炎,這是合并了風關節炎以及他們說的克羅恩病……”
這樣的多重重疊的病,概率是極小極小的。
不管是類風關節炎,還是他們所謂的克羅恩病,在西醫上來說,都是不能被治愈的疾病。你就說,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三重病加,不說能不能治愈的事了,就說緩解痛苦這個事吧,大部分大夫都很難做到。強直脊柱炎會疼的,疼上來能丟了半條命。而類風關節炎了,不能見風,不能涼,不能有一點不注意的地方,要不然就罪。天氣一變,就疼。酸疼難耐!更何況這個克羅恩病,屬于不明原因的炎癥,從口腔開始,到□□,各個消化段都可能出問題,腹痛腹瀉,且西醫認為極難治愈,容易復發。
桐桐就問說,“誰將這個病人轉到您手里的?”這個大夫明顯是存心瞞的。他把這些脈象和表象混淆在里面,很有欺騙。要說這不是故意的,都不大可能。
錢青柏接了脈案過去,一頁一頁的細翻,然后面鐵青,站起來,對著孟老:“師父,我錯了!大意了!”
孟老擺手,“我告訴過你們,面對病人,有三類人的話得聽,但千萬別都信。其一,病人的話;其二,家屬的話;其三,診斷過的其他大夫的話。”他嘆了一聲,“再是朋友,在這事上,都得謹慎。原本呢,也不是防著使壞的。而是,其他大夫若是給治了,又何必轉到咱手上呢?那必是有哪里不辯證對。瞧,不生害人之心,不生防人之心,結果就是這樣的。給病人瞧病,這是大夫的本分。但以這樣的方式,豈不是誤了同行,更誤了病人。大夫名譽損是小事,因這樣的事端耽擱了病,要的可能就是命。所以,為師一再告誡,小心小心再小心。半輩子過去了,都沒出事!而今呢?年近半載,出事了。這次都得給我記住了,一個不小心,可能半輩子的積攢,就這麼給毀了。”
他擺擺手,“無礙!吃一塹長一智嘛!這樣,回頭呀,你再去診脈,把病診斷清楚了。可以跟病人的家屬通,就說我對這個病興趣,把人轉來吧。”
“師父!”錢青柏搖頭,這個病跟不死的癌癥似得,能熬死大夫。一個不好,師父招牌,可就倒了。
孟老輕笑一聲,“無礙!大夫見了疑難雜癥就躲,那還做的什麼大夫。這麼多的重疊病例,數千萬里那難有一例,確實屬于罕見況。弄來吧,我瞧瞧。”
是!
吳樹就追問:“三師兄,到底是誰想下絆子?您放心,不管是誰,回頭桐桐砸了他們的場子去!”眾人:“………………”看你那出息!
桐桐:“……”跟關門放狗這話放在一起,可真對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