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北城地公園。
漢服工作室錦心繡正在鑼鼓地拍新品的定裝照。
“夏城朝這邊看一點。”
“爽姐,模頭發了,麻煩幫整理下。”
所有人都聽著那端著單反相機的瘦弱孩調度,現場井然有序。
片出來后,對宋折意的這組新作,錦心繡工作室的人都贊不絕口。
氛圍一絕,是無須修圖就能直接用的水準。
宋折意卻不太滿意。
蹙著眉心思考了會兒,從道箱里拿出一條白紗長錦帛,讓模纏在眼上,說要重新拍這一組。
模是第一次和錦心繡合作,見攝影師面,不太配合。
“重拍?那剛剛是在做什麼?早說要用這玩意兒,我花大勁兒畫什麼妝!”
宋折意微抿,還在想要怎麼回答,男模夏城已暴躁開懟。
“我們這是拍漢服,是人襯漢服,又不是給你臉開特寫專欄。”
“再說,折意大大拍照一向是這樣益求的路數,你來拍之前難道不知道嗎!!!”
模驚了。
還真不知道這乖巧糯像是實習生的年輕孩,竟是漢服圈聲名在外的牛攝影師。
周圍無數雙眼睛譏誚盯著,頓時有些下不來臺。
宋折意對模笑了笑,好聲好氣地說:“我只是覺得這樣更有覺一些,我們試試好不好。”
模紅著臉點頭,有些激孩為化解尷尬。
新一組照片拍完,模走了過來,態度謙遜了很多,“呃,那個……我能看一下片嗎。”
宋折意直接將筆電給,“我覺得比上一組好一點,我很喜歡,你看看。”
模仔細對比了兩組照片。
倒吸了口氣。
效果豈止是好一點。
前者雖然能臉,但是和白帛遮臉那組比起來,氛圍卻差了好多。
后者特別高級。
突然就明白為什麼宋折意會在漢服圈名氣不淺了。
是真的很會拍。
模走后,宋折意喝水潤了潤干的嚨,靠在樹下隨便選了幾張發給了許縝。
“縝縝姐,看看圖。”
許縝是錦心繡的老板。
三年前,許縝創辦了漢服品牌錦心繡,服打樣都做好了,卻一直沒找到讓滿意的攝影師,那時剛好宋折意留學時在國外拍的一組《影》的照片得了獎。
許縝恰好看到了,非常喜歡照片中的影和故事,就勾搭到了宋折意。
宋折意外公就是有名的陶藝師,從小耳濡目染,對中國傳統文化很喜歡,大學時也選了漢語學專業。
兩人一拍即合。
宋折意結束倫敦大學的一年換生涯回國后,就邊上課邊幫錦心繡拍照。
拍照本來只是業余好,但借此機緣,畢業后,其他同學大部分步社會,只有專業考上了北城大學的研究生,讀視覺平面,今年正好研一。
這次拍新一季以“”為主題的新款漢服,許縝本要一道來的,但是中午臨時有事要去機場接人,就將所有事都扔給了宋折意。
還有最后一套漢服要拍,各部門都在忙碌湊備,宋折意坐在樹下構思下一組圖,倒顯得悠閑了起來。
夏城換了天青的唐制對襟漢服過來,一屁在宋折意邊坐下,甩著寬大袖袍,對搔首弄姿。
“宋宋,你看我像不像小說里所有人都為我要死要活的霸道王爺。”
“看狗小說。”
宋折意手幫他理了理弄褶的漢服擺,又說:“小心點,弄皺了不好看。”
離得很近。
淺淡清新的香味鉆鼻腔。
很好聞。
夏城猛地閉。
眼前人杏眼干凈,皮瓷白細膩得看不見孔,看起來清清淡淡的,不算一眼,卻越看越舒服。
夏城有些躁,輕咳了聲,“宋宋,你還沒男朋友吧,你看……你看我怎麼樣!”
面前突如其來的表白,宋折意并沒多大反應,澄亮杏眼盯著夏城好一會兒,才認真問道:“你年了?”
夏城到了辱,氣憤道:“我今年二十了!!男人!”
“……哦。”
“哦什麼哦,你也就比我大兩歲而已。”反正都說了,夏城干脆豁出去了,“你就說吧,想不想要個可甜可鹽的小男朋友。”
宋折意被逗笑了,嗓音又又糯:“抱歉啊,我暫時不想談。”
夏城瞪直了眼,他這是被發好人卡了?
他怔了半分鐘,聳聳肩,長吐出口氣,心有不甘:“我這樣的你都拒絕了,你是不是鋼鐵直啊。”
宋折意濃眼睫煽了下,笑容淡了:“不是,我喜歡過人的。”
這個“過”就很靈了,夏城好奇心過了郁悶:“然后呢。”
宋折意拿著相機起,淡淡地說:“沒什麼然后。”
收工時,夕只剩下一線余暉,許縝的電話打來了。
宋折意接起來,舒緩優雅的鋼琴聲先耳,接著才是許縝的姐音。
“兔子,照片我看了,很棒。我有預,這組照片出去我們這批漢服的預售會。”
宋折意長得乖巧,說話也輕聲細語的,家里人都兔子,一次被許縝聽了去,也跟著這麼了。
宋折意抿,靦腆一笑:“喜歡就好。”
“你的作品,我一向都很喜歡的,超有靈氣。”
又和許縝說了兩句,忽然聽到那邊有個模糊的男聲在問:“兔子是誰?男朋友?”
許縝懟了句:“你家男朋友兔子。”
“我可沒男朋友。”
男人懶洋洋的聲音和琴音融合在一,有那麼一瞬,宋折意覺得他的嗓音也是鋼琴彈奏的,很是矜貴。
宋折意了耳朵。
無邊際的想,是不是好聽的聲音,都是相似的。
許縝:“兔子,你來和這狐貍說兩句,讓他聽聽你是不是男人。”
聽到狐貍三個字時,宋折意愣了下。
再次想起了陸玨。
一陣嘈雜聲后,“狐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兔子?”
心尖猛地一跳。
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像被火燎了,微蜷。
這麼近聽,更像了。
“是……是我。”
對面沒說話,只余淺淺呼吸聲。
想到電話里男人對別的懷疑,宋折意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句,“我是的。”
“嗯,聽出來了。”
男人被逗笑了。
懶洋洋的笑聲和著電流一并傳耳朵里,在聽覺神經上瘋狂跳舞。
宋折意的耳驀地紅了。
*
黃昏機場,灰藍云朵吞噬了最后一縷暮。
陸玨過咖啡廳泛藍的落地玻璃窗,看完了一場晨昏替,也結束了一通電話。
他將手機遞給抱看著他的許縝,薄薄桃花眼勾出縷笑,“沒想到真是生,聲音還的。”
許縝沒理他,低頭看宋折意發來的消息。
Z.Y:【縝縝姐,那是誰啊】
許縝覺得有些稀奇,第一次見宋折意對別人興趣。不過也沒多想,只當閑聊。
許縝:【我弟】
宋折意沒回。
許縝收好手機,上下掃視了一番對面無聊得玩桌上花瓶里洋桔梗的男人。
“聽你姐說你跳崖未遂把手摔斷了。”
陸玨松散地朝椅背靠去,下微揚,繃出清晰流暢的下頜線。
“我姐真會造謠,我那是去爬山。至于手臂——”
他瞥了眼左手,無所謂地說,“輕傷,現在好得差不多了。”
鋼琴曲換了首,從舒緩,變得激昂,許縝淺抿了咖啡,顯然不信,“是嗎。”
陸玨:“要不要我了給你看看證明一下。”
許縝冷笑,挑釁道:“啊。”
陸玨抬眉看,眼中勝負強烈。
他嗤笑聲,骨節分明的手指就爬上了黑條紋襯衫的領口。
速度極慢地解開了扣的第三粒銀灰紐扣,面不改地繼續往下一顆移。
隔壁桌一直拍陸玨的小姑娘倒吸了口氣,拿鐵都被打翻了。
許縝輕嘖了聲。
為了不上社會新聞,終于出聲阻止了陸玨。
放在桌上的手機“叮咚”響了聲,訊息進來了。
陸玨扣好服隨意瞥了眼,沒想到許縝沒有藏消息,看到界面上快速閃過的一行字。
Z.Y:【縝縝姐還有弟弟啊】
不知為什麼,陸玨就覺得這綿綿的語調是剛才的那只兔子。
他笑了下。
心想兔子的,不論是人,還是,好奇心都很旺盛啊。
許縝拿起手機回復:【異父異母的親弟弟】
許縝是陸玨姐姐陸瑜的好閨,許家和陸家是故,小時候和陸瑜走到哪,后都跟著這麼一條小尾。
和親弟弟也差不多了。
比起陸瑜這個嚴苛的親姐姐,陸玨倒是更聽的話一些。
所以,這次陸玨回國,陸叔怕他不回家,又突然跑去什麼奇奇怪怪的地方野,摔壞哪個零部件,才讓殺來機場直接劫人。
許縝一向做事周到,逮住人后,直接打包送回陸家。
許縝車型小,陸玨坐在副駕,長都展不開。
“你們這把我當囚犯了?”
“是。”許縝發車,“你如果又有什麼小作,最好也等我將你到你親姐手上后,免得牽連我。”
陸玨哼笑了聲,視線落到車里的掛件上,橢圓的小玻璃瓶,瓶中塞著一卷黃紙。
他手撥弄了下。
“這是什麼。”
許縝瞥了眼,“別,那是你姐給求的姻緣符。”
陸玨一愣,懷疑道:“我姐?”
“對,你那個冷面霸總親姐。”許縝調侃了句,又瞅了眼那微晃的玻璃瓶,“聽說你姐夫遇到你姐之前,就求了這個符,所以,你姐也給我搞了個。”
陸玨扶額。
他認識陸瑜二十三年,一直都是超級理,堪比活AI的異類。求姻緣符這麼的事出現在上本就很違和。
果然,所謂的婚姻太可怕了,能讓一個人變得不像自己。
還好,他對這些虛幻的玩意兒一直毫無興趣。
比起所謂的“甜”,他更向往自由。
半個小時后,到陸家別墅。
才進家門,陸瑜什麼都沒問,冷冰冰遞來一眼,陸玨就脊背發涼。
接著,陸瑜拿出一個眼的玻璃瓶遞給他。
他深吸口氣,接過來,用吊兒郎當的語氣說道:“姐,比起姻緣符,我恐怕更需要平安符。”
陸瑜冷哼:“你只要管住自己的,不總往那些犄角旮旯的危險地方跑,活個百八十歲應該沒問題。”
許縝在陸家就像自己家一樣,歪在沙發上聽著陸瑜訓陸玨,拿出手機想要發個紅包問下辛苦一天的工作伙伴們。
打開手機一看,才發現一串的未接電話。
預不對。
點開工作群一看,果然無數張夏城被燈師背著疾行的照片赫然出現眼前。
接到許縝電話時,宋折意正守在醫院里,看醫生給夏城檢查骨。
的二十歲大男人抱著五大三的燈師哭得涕淚橫流,嗷嗷直。
現場簡直混不堪。
宋折意走出診斷室,走廊上漂浮著濃烈的消毒水味,抬眼看著斑駁天花板上昏黃的燈,將意外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初步檢查是骨裂,后面的拍攝應該跟不了。我已經聯系了其他男模,但……時間太了,明天都沒檔期。”
許縝氣得臉都變了。
“他是大腦沒發育,還是小腦不健全!!拿那臺死貴的索尼藍攝像機當啞鈴耍帥,呵,他應該慶幸折的是他,不是攝像機!!”
“如果找不到合適的人,夏城那倒霉玩意明天瘸著都他媽要給我上!!”
陸玨放下行李從二樓下來,就聽到許縝的暴力輸出,隨口問了句,“誰惹你了,火氣這麼大。”
許縝突然像是被了某個開關,聲音戛然而止。
扭頭瞥向沿著樓梯,慢慢往下走的男人。
一米八五的個子,肩寬腰細長,九頭的黃金比例完詮釋了什麼是行走的架子。
不當模特簡直暴殄天。
許縝快速對宋折意說:“兔子,我有人選了,我和他通一下,敲定后再和你聯系。”
掛掉電話后,徑直朝陸玨走去。
“你明天沒事吧!”
陸玨正躬著,逗弄玻璃魚缸里呆呆窩在水草里的鸚鵡魚,靜了會兒,才慵散地回:“有。”
許縝仿佛沒聽到,“哦,既然沒有,不如去做些有意義的事。”
她代替姐姐嫁給了那個據說身有隱疾的年輕軍長。他的寵,他的溫柔霸道,讓她毫無抵抗的臣服。卻原來爾婚我詐,不過是一段遠的要命的愛情。幾年後,她攜子歸來,撩撥的他欲火焚身。他反身把她壓在辦公桌上,“老婆,按照一夜七次的頻率來算,你已經欠我很多了,要不咱們還是先還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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