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他爸去世了。
這幾天一直在擔心這個案件對楚煜的影響,卻忘了案件的主角是他爸,忘了他也因此失去了一個最重要的親人。
他們再怎麼關系不好,那也是水濃于的親。
“對不起。”趙聽雨為自己的后知后覺道歉,同時安他:“別難過了。”
“我不難過。”楚煜此時半蹲在楚國雄的墓前,目落在那張照片上。
他待在看守所里這幾天回憶了一遍他從小到大跟爸爸的記憶
好像沒一個畫面、沒一個場景是開心的。
在他的印象里,楚國雄整天早出晚歸,大多時候回來都帶著一酒氣。
在世的時候,不管他。
去世后,他偶爾會給他做頓飯,后來嫌麻煩便讓他自己解決或者唆使他去姑姑家蹭飯。
他很平靜地跟趙聽雨講述這些。
不難過,但心里有點堵,堵得慌。
有什麼緒洶涌想往外冒,卻出不來。
趙聽雨心里酸酸的,鼻子也發酸,一時不察把心里話給說了出來:“想回到過去抱一抱小時候的楚煜。”
楚煜心口像是被劃開了一道口子,他終于知道堵在里面的緒是什麼了。
那是一種寄托。
因為小時候的楚煜只有爸爸。
再怎麼對他不好,也只有他。
他被打了、被欺負了也只能回家。
一個他特別想逃離卻沒能力逃離的家。
楚國雄雖然經常罵他、打他,但沒想過不要他。
他記得剛上小學那會,他被幾個頑皮的同學帶到一座山上,那天他在山上繞了很久,天黑都沒走出來。
還是楚國雄帶著手電筒找到了他。
雖然回家沒能避免地被打了一頓,但至他還知道找他。
這也是他為什麼特別討厭他卻愿意幫他買養老保險。
你要問他,他恨不恨楚國雄。
答案是肯定的。
不難過也是真的,心里堵也不假。
很矛盾的緒。
楚煜看著看著,發現照片越來越模糊。
楚國雄去世那晚倒在門框上的畫面半真半幻在眼前晃。
他張大費力地呼吸、瞪著眼睛的痛苦模樣,一幀一幀在眼前劃過。
楚煜覺周圍暗下來,好像回到那個昏暗的樓梯間。
“楚煜。”聽筒里傳來趙聽雨的焦急的嗓音,“楚煜,你還在聽嗎?”
楚煜聽到了的聲音,那些畫面隨之消失。
周圍是郁郁蔥蔥的柏樹,面前的墓碑是他楚國雄帶笑的臉龐。
“在聽。”他站起,出口的嗓音低沉沙啞。
趙聽雨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小聲說:“你不要自責,也不要聽別人的胡說八道。”
“什麼胡說八道?”楚煜向來聰明細心,反應了兩秒便猜出來些什麼,“你媽給你打電話了?”
趙聽雨本是想安他,現在這種況只好順著他的話回:“嗯,聽說你出了事,打來問問。”
楚煜隨口說:“我有空去你家一趟,給報個平安。”
“不用!”趙聽雨聲音陡然拔高,“我晚點會打電話告訴,你別一個人去。”
楚煜淡笑一聲,“知道了,不去。”
趙聽雨自從前兩天跟媽媽通過電話,后面再沒聊過這件事。
怕楚煜一個人出現在媽媽面前,媽媽會說一些不好聽的話。
也許不會,畢竟媽媽待人一向和善,但是怕。
“你什麼時候去港城?”趙聽雨轉移話題。
“后天。”楚煜說明天還有點事要辦。
“我還有一個星期才能回去。”趙聽雨知道楚煜這次請了這麼多天假,短時間應該是沒時間回海東,“我看能不能多調休一天,我去港城找你。”
楚煜說沒關系,說有空就會回來看。
“可是我想快點見到你。”趙聽雨說,“我想你了,很想。”
想抱抱他,安他,想在這種時候陪在他邊。
“趙小丟。”楚煜嗓音憊懶,“給我撒。”
趙聽雨因為這句話,回到后臺化妝時臉上的紅暈還沒消散。
————
海東市。
楚煜從山上下來,坐上張牧的車前往市區。
他吃完午飯去了趟社保局,又去了趟姑姑家。
晚上約張牧一起在外面吃飯。
點完菜,張牧讓服務員開一瓶酒。
楚煜立馬阻止,“不用,謝謝。”
服務員走后,張牧往椅背一靠,“要不要這麼小氣?”
楚煜掀起眼皮跟他對視,“你不能喝酒。”
張牧嘖了聲,將視線移開,“死不了。”
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拿起來一看了眼,又隨手丟回桌上,“這都是些什麼破事。”
楚煜這段時間都沒休息好,眼睛下方有一抹明顯的烏青,他這會單手撐著額頭,閑閑地問:“怎麼了?”
張牧半開玩笑道:“我媽讓我別跟你玩了。”
楚煜哼出一聲笑,“估計趙聽雨媽媽也是這麼跟說的。”
“們就是人云亦云,一點判斷力都沒有。”張牧想起這幾天整個鎮上都在說,楚煜能出來并不代表他爸的死跟他沒關系。有人說是因為他們是父子關系再加上他姑姑的求,還有的人說他在宜北的媽媽花了些錢才把他弄出來。
實際上媽媽僅在出事當晚聯系了一下,他姐姐也就昨晚上過來隨了個禮,走完流程就離開。
“他們說你有暴力傾向,是個危險人。”
張牧再次嘆,謠言太可怕了。
楚煜從不在乎這些,被人小混混了這麼多年,他也無所謂。
只不過謠言傳到趙聽雨爸爸媽媽耳朵里,有些事就不得不在乎。
他不在乎自己的,但在乎趙聽雨的。
楚煜心想,爸媽那麼,應該不忍心為難吧?
“不過這種事,他們過段時間就忘了。”張牧說,“總會出現新的事供他們消遣,懂你的人自然懂,不認識的人你管他呢。”
“沒事。”楚煜倒了杯茶給他,“謝了。”
“跟我客氣什麼。”張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佯裝不經意地問:“要是趙聽雨爸媽不讓你們在一起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楚煜抬眼,嗓音悠悠:“你覺得我會放手?”
張牧笑了:“這才是你。”
楚煜跟張牧分開后回到酒店,他洗完澡出來查看手機,看見上面有一條趙聽雨兩分鐘之前發來的微信:【睡了沒?】
楚煜回復:【還沒。】
聽雨:【睡不著?】
楚煜拿下頭發的巾丟到浴室,短短幾秒屏幕上多出來一條消息:【你要是睡不著,我可以陪你聊天,我還可以講故事,唱歌什麼的也可以。】
楚煜兩疊,坐在床頭,【那你給我唱首歌吧。】
過了半晌,對方發過來一條50幾秒的語音。
楚煜點開,一陣悉的歌聲在靜謐的房間響起:
就在今年的冬天,故事將有不同的起點。
………
………
我愿這一生著你不變。
趙聽雨嗓音又輕又,唱的很認真。
仔細聽還能聽到里面的音和疲倦。
明明也沒休息好,還要照顧他的緒。
分明也有力,還非要裝作輕松地跟他聊天。
楚煜反復播放幾遍,最后給回了條語音。
——————
東北地區一場大雪后溫度再次下降,好幾個城市通直接癱瘓。
海東歌舞團在其中一個城市的演出因為惡劣天氣原因不得不往后延遲。
趙聽雨因此多出來兩天假,毫不猶豫地買了一張隔天中午飛往港城的機票。
12月初的港城比東北暖和很多。
剛下飛機,趙聽雨就覺到了熱。
了羽絨服掛在臂彎,里面是一件白套頭針織衫。
現在是下午三點,太高高掛在天邊,且伴隨著微風,穿兩件服正合適。
趙聽雨走出機場大廳,站在路邊給楚煜打電話,電話響到自掛斷都沒人接聽。
不安像龍卷風一樣再度朝席卷而來。
過來沒有告訴楚煜,完全是沖下的行為。
導致沖的原因是楚煜前天晚上發的那條語音。
他說:我現在終于理解你當初要跟我分開時的心了。
聽完沒懂,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便被他催著去睡覺。
后來又聽了幾次,趙聽雨總覺得這句話像是在暗示什麼。
他理解?
是因為他現在也有同樣的想法嗎?
他也要跟分開嗎?
是不是媽媽找他說了什麼?
趙聽雨心里的不安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不敢問媽媽,因為不確定。
不敢在電話問楚煜,怕得到肯定答復。
趙聽雨第一次來港城,又沒訂酒店。站在路邊,一時不知何去何從。
往前走了幾十米,找到一家甜品店坐進去。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在網上搜索楚煜公司的地址。
趙聽雨知道他公司名字,搜到地址不難。
吃完東西,在路邊攔了兩出租車前往楚煜公司。
他們公司如果不加班的話是五點下班,趙聽雨打算在附近逛一下,等到五點再給他打電話,如果電話還不通,就上去問。
然而沒到五點,趙聽雨就接到楚煜的回電,“剛在開會,你今天化好妝了?”
趙聽雨仰頭看著高高的大廈,嗓音悶悶的:“我在你公司樓下。”
十分鐘后,楚煜便出現在面前,他沒問為什麼來這,而是問:“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趙聽雨看著他,眼里漸漸起了水霧:“我怕你不讓我來。”
作者有話說:
就在今年的冬天,故事將有不同的起點…………我愿這一生著你不變。——《Ido》陳奕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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